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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

  •   回到马德里后,空间不再私密,围追堵截的粉丝路人和狗仔记者如影随形,克里斯蒂亚诺的亲友也经常登门造访,不过,他们仍以自己的方式延续着独立于外界的蜜月生活。

      婚后的白天黑夜都被织成了梦境,时间是一片甜蜜的混沌,他和她互相爱得发烧发狂,晕头转向地享受盛夏,沉浸于肉-体的温暖,爱情的沉醉,纯洁的放荡中;每个甜蜜的早晨,他们从昏倦的睡梦中同时苏醒,相视而笑,呼吸交融,再次相见相爱,然后再次亲吻;夏日的午后,他们手挽着手在树荫里漫步,有时牵着儿子和小狗,有时只有他们两个,兴起时,克里斯蒂亚诺就会把她背到背上,任由她不停地吻他,嬉笑玩闹;即使在人前,他们也是我行我素的两个小孩子,聚会中,他和她要么咬着耳朵说悄悄话,要么眉目传情、亲嘴牵手,只需对视一眼就知道彼此心意相通,正在思念对方,也让所有人都明确地感觉到这样的讯号:你们是电灯泡

      对于克里斯蒂亚诺,这样毫无顾忌的亲密,既是从心而为,也是表明态度,对此,有人不快,有人微笑,而即便不情愿接受芳妮·龙就此入主这个大家庭的人也都明白,他深陷情网,决心已定,一时片刻显然无从动摇,也不得不默契地闭上了嘴。

      无声对抗取得阶段性胜利后,克里斯蒂亚诺立即就开始筹备心心念念的婚礼,兴奋得随时笑盈盈的。

      “你真的没想法吗?”他一边整理宾客名单,一边问她。

      “我猜你早就已经想好了。”她说,“所以,你做主就可以了。”

      “好吧,那我保证给你个惊喜。”他调皮地眨眨眼,“我们会有个终身难忘的完美婚礼的。”

      她笑着点点头,表示期待。

      克里斯蒂亚诺忽然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你为什么还是不太高兴?”

      她犹豫了一下,说:“我觉得可以再等一段时间。现在还有白痴在——”

      “理白痴干什么?对他们来说,我呼吸都是犯罪。”他没好气地说。“只要我的家人和好朋友愿意祝福我们就够了。”
      说到这,他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示意让她安心。

      “而他们已经接受我们的婚姻,接受你了,别担心。”他说,笃定的语气也不知道是为了说服她还是为了说服自己,“一切都会很完美的。我们明天就一起回马德拉。”

      她不想泼他冷水,便回以微笑。

      然而,在飞往马德拉首府丰沙尔的私人飞机上,克里斯蒂亚诺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所期待的一家和睦并没那么容易。
      他的母亲,兄弟姐妹,至交好友以他为中心聚集,倒是亲近友爱如故,但芳妮却像个局外人。

      多洛蕾丝对芳妮尤其冷淡,几乎看都没看儿媳一眼——显然,她暂时捏着鼻子面对克里斯蒂亚诺非得就此结婚不可的现实,不代表她喜欢这样,而他们在上海那几天肆无忌惮的“私奔”生活使得她更不高兴了,好像把这个小女孩当作抢走儿子的强盗。克里斯蒂亚诺感觉很头痛。
      其他人表面上对芳妮倒还称得上友善客气,但也没有太大的热情,而她外表温和乖巧,心底气性孤高,与周围格格不入,又不太愿意主动搭讪讨好卖乖,于是她全程要么和丈夫亲热,要么陪小克里斯蒂亚诺说话逗乐,和旁人的交流寥寥无几,便显得她被孤立了一般。

      到了婚礼前夕,又好像是对他们的百般恩爱积怨已久似的,克里斯蒂亚诺的几个好兄弟还硬是棒打鸳鸯,非得把他拉去夜店参加单身派对,芳妮则只好独守空闱,在屋里看看书,欣赏风景,思考人生,不时发出一声叹息。

      克里斯蒂亚诺大概又在烦恼婆媳问题之类的了,不过,她自己其实既无所谓婚礼,也不太在乎除他以外的人怎样对待她,只要和他无时无刻黏在一起就心满意足。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一段哀婉的葡萄牙法朵旋律如飘带般掠过她耳边,她不禁将目光望向窗外。大海映出粼粼橙光,越过高耸的礁石峭壁,岛屿另一端的热带森林笼起一层薄雾,生出种种缤纷的色彩变幻。
      这就是他的故乡,火山与海水孕育的美神所诞生的圣地,仿佛每个角落都有他可爱的影子,薄凉的空气里都充满诗意的浪漫,居民友善热情,秉性自然温和。婚礼结束以后,她要和他一起好好逛逛,骑车漫游寻找他的童年,到岩石海崖欣赏日落,去登山徒步、探索森林,研究岛上特有的奇珍异兽。

      芳妮不禁莞尔一笑,而后又裁下两截透明胶,在法朵的歌声中开始手头的工作。

      她新做了一本牛皮封面的厚重剪贴簿,辅以插画、人像、打印的照片,一笔一笔,巨细无靡地记录她的生活:昏暗的童年时代,她爱上了克里斯蒂亚诺,从此一生向往太阳……马德里的服装店里,命中注定的一见惊鸿……他第一次吻了她,第一次和她结合……他像美丽的夜精灵般爬到她的房间里,向她俏皮地微笑……他对她大哭大闹,然后就和她结了婚,一直到今天。

      “我已经在新婚中醉倒了。我每天只想占有他和被他占有,我身体和灵魂的每一个部分都和他完全接触渗透,仅仅我们两个人就构成了整个混沌的爱的宇宙,彼此不分‘他’和‘她’,只有一个‘我’,感知到的一切都如此销魂。
      这就是我想要的一切,我已经达到甚至超过了自己的梦想。克里斯蒂亚诺的肉-体和灵魂就是我所追求的所有信仰和理想,我艰苦的挣扎和思考结束了,我的生活已经实现了它的全部意义,剩下的只有幸福,绝对的幸福。
      为此,岁月成了无穷的甜腻的酣畅迷惘,我可以什么都不做,静静地躺着,也可以什么都做,什么都玩,因为我肆无忌惮,毫无顾虑,只需追寻更多新奇的乐趣。
      而未来我究竟有什么具体计划呢?完全不知道。幸福的条件过于充分也让人茫然。我连明天的状况都搞不清楚。”

      她顿住,冥思苦想了半天,不知道还能规划怎样的未来填补空白,便翻到封面上补充标题:My Epic Life

      然后,她叼起笔,呆呆地盯着大海,又开始惦念不在身边的克里斯蒂亚诺。
      虽然她相信他的忠贞,但夜店里肯定多的是豺狼对他垂涎三尺,而且那几个基友也指不定会捣乱,让他在婚前最后疯一把之类的……想到这,她几乎拍案而起,立即就想抄家伙冲过去把老公扛回家。

      忽然,她皱了皱鼻子,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然后她便被人从背后偷袭,一把抱在了怀里。

      “哇!”

      “惊喜。”克里斯蒂亚诺俏皮地亲了亲她的后颈,“想我吗?”

      她回过头,高兴得倒抽一口冷气。

      “想死我了。”她勾着他的脖子,拼命吻他,“你怎么会在这?你的单身派对呢?”

      他用鼻子顶了她一下,撒娇说:“我不想去,我想陪你。”

      她捧着他的脸,粲然一笑:“这可是你最后的单身派对。”

      他不耐烦地摆摆手:“不,我一点也不怀念我的单身岁月,才不想庆祝这个呢。”

      “真的?”她歪了歪头,“你可是地球上最值钱,最英俊的单身汉,所有的美女都像蜜蜂一样围着你转。”

      “这没错。”他面露得色,很快又转而一副露出烦恼的表情,“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无论有多少美女向我献殷勤,我心里永远都只惦记着一个怪胎——她幼稚,没女人味,疯疯癫癫,头大又腿短,我要低头才看得见她。我是不是得病了?”

      芳妮脸色一沉,马上转过去往他身上又拍又打。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住手,住手。”克里斯蒂亚诺一边笑,一边扭来扭去躲闪她的攻击,“你疯了。”

      她狠推了他一把。“你又笑我矮,我不要你了,你去派对上找高个子的女人结婚好了!”

      “噢,别这么对我。”他慌忙拽住她的手,把她牢牢搂到怀里,棕色大眼睛变得泪汪汪的。“我知道你少了我会寂寞,马上回来陪你,对你还不够好吗?”

      芳妮扭头不看他的脸。“不上当。”

      他鼓起腮帮子,委屈地噘着嘴:“我那么可爱,你都不原谅我?”

      她努力板起脸,保持不为所动的表情,然而她一瞧着他俊俏的脸,便怎么也硬不起心肠,终于忍不住笑了。

      “SB。”她往他脑袋上推了一把。

      克里斯蒂亚诺甜甜地一笑,直接张开手臂,从背后环拥住她,脸颊和她贴在一起,暖融融的发痒。

      “你刚刚在干什么?”他问,眼睛瞟向了桌上的剪贴簿,“你的Epic Life?肯定都在写我。”

      她慌忙试图夺过本子。

      “别偷看——”

      克里斯蒂亚诺却狡黠地挑挑眉,直接将本子举高,不让她够到。“你的生活就是我的生活,我为什么不能看?”

      她抢了半天都拗不过他,最后只好随他乱翻。“随便你。”她没好气地说。

      克里斯蒂亚诺做了个鬼脸,津津有味地从第一页开始翻阅。

      “果然都在写我。”他满意地点点头,笑意盈盈,眼神晶亮,“你八岁那年吗?唔,那个时候,我好像还戴着牙套,而且还太瘦了点——当然即使如此,我还是比别人帅多了,你很有眼光。”

      “是的是的,你最帅了。”

      “噢,你真是从小就多愁善感,如果全世界每一个爱我的人都像这样的话,我就该有罪恶感了……我不能看下去了,我要哭了,跳过,跳过——你怎么还没遇见我?”

      “在后面。”

      “哇哦,命中注定,爱情击中了我们。”他轻声笑了起来,得意地挑起眉,“小女孩都抵抗不了这个,是吗?英俊,富有,绅士……他还有个很棒的身体,了解怎么对待女人——多么完美的梦中情人?难怪你神魂颠倒。”

      “救命——你一点都不觉得害羞吗?”

      “害羞?你都不害羞,我为什么要害羞?”他奇怪地反问道,继续翻阅,然后立刻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哇,哇,哇,这个少儿不宜;这个也少儿不宜……你这超级色情狂,那么多页全是性描写,还有插画!”

      她红了红脸,忍不住又开始抢夺。“那就别看了!别看了!”

      “更过分的我都看过了,试过了,有什么关系。”他挡开她的手,再次举高本子,快速狂翻,然后口齿不清地加速阅读,提炼重点,两人争夺打闹间几乎摔下椅子。“我曾让你如此伤心吗?我很抱歉,亲爱的,不过相信我,那时候我不比你更好过——呃,色龙,又来了,用得着把细节描写得这么清楚吗?你是有多喜欢我的——?”

      “还给我!”

      克里斯蒂亚诺理也不理,游刃有余地制服她,继续阅读,一遇到难以启齿的内容便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大声嘲笑她,读到甜蜜的部分时又安静下来,进入她的记忆,重新体验那些美好的时刻,而每当看到她对他激情澎湃的赞颂和表白,他便忍不住害羞的微笑。“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这些词的……”

      到了最后一页,他意犹未尽,念出末尾:“‘而未来我究竟有什么具体计划呢?完全不知道。幸福的条件过于充分也让人茫然。我连明天的状况都搞不清楚。’”
      这时,他转过头,好笑地瞥着她:“‘幸福到空虚’综合征又发作了?得到我之后就找不到明确的人生目标了?”

      芳妮总算抢回剪贴簿,一把合上。

      “的确有点。”她做出沉思状,“得到你之后,谁还能有什么更好的目标?似乎也没什么事能让我特别期待了——除了进你的后门。”

      听到最后,他立刻条件反射地拍她的脑门。

      “下流,想都别想!”

      她捂着头,不肯死心,目光灼灼地盯住他:“可是我现在真的就期待这个,你就不想让我高兴一下吗?”

      他好气又好笑,用力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就不能像个甜美的好女孩儿一样,至少期待一下明天的婚礼吗?”

      她撇了撇嘴,忽然有些郁郁不乐。

      “我当然很期待。”她假笑说,“比如,终于能见到我的情敌了——不过真遗憾,你没把伊莉娜也一起请来。”

      他愣了愣,啼笑皆非。

      “巴德·哈里?你到现在还介意这个?”

      她何止介意,简直嫉妒得发狂——他俩当初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如胶似漆?

      “为什么你非请他不可?”

      他举手示意无辜:“我本来没计划请他,不过,他特地打电话恭喜我,而且强调婚礼一定要请他来,拒绝也太没礼貌了吧?”

      她一听,更不高兴了。

      “他对你还真念念不忘。”

      克里斯蒂亚诺抚了抚额,好声好气地说:“就算他对我有企图也没用,因为我的一切只能归你所有——包括后门。”

      闻言,她马上就笑了,目光也一下子变得色眯眯的,克里斯蒂亚诺赶紧捂了捂她的嘴巴,阻止她大放狂言。

      “总之,关于未来,你至少可以写上你对婚礼的期待。”他强调,点了点本子的空白页。

      想到明天,她脑海中首先出现的依然不是洁白的婚纱,浪漫的誓言,而是一些冷淡的面孔,于是她又开始叹气了。

      “你家人——尤其是你妈妈,明天也许比参加葬礼还不高兴。”她嘀咕说,“当然,看在你的份上,他们会笑一笑。”

      他愣了愣,脸色不自在了起来。

      “别说得那么糟糕。”他干笑道,“他们之前难以接受,只是因为太突然,但现在,知道我很幸福,他们也很乐意祝福我们。”

      “他们乐意祝福‘你’”她纠正道,“不是‘我们’。”

      他噎住了,吞吞吐吐了半天,为难地说:“不,他们也喜欢你,因为你是我的爱。”

      她假笑了一下,捏住他上翘的精致鼻尖。“美人儿,你的鼻子怎么变长了?”

      他拽开她的手,委屈地低下头,久久不语,浓密的长睫毛像小憩的蝴蝶停在他眼睑上,好看得渗人。

      “他们是有点别扭。”他不情愿地承认,“但是——距离讨厌你还差很远。”

      “距离喜欢我也还差很远。”她指出,“至于其他人怎么看待我们的婚事,你肯定比我更清楚,只是你不告诉我。”

      克里斯蒂亚诺苦恼地叹了口气,抚着自己的额头,眼珠转来转去,似乎想努力憋出一个好主意。好一会儿,他抬起头,犹疑地看着她。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强笑了一下,“我们已经结婚了,而你——如果你更热情一点,更主动一点,他们大概也拒绝不了你,即使是我母亲。”

      闻言,芳妮皱了皱眉,皮笑肉不笑。

      “你觉得是我对他们太冷淡了吗?比如在飞机上的时候?”

      “不,我不是怪你。”他慌忙摇了摇头,尝试婉转迂回,“不过,你也确实没怎么和他们说话,我认为你该试试,不然你又怎么知道他们真的会不喜欢你呢?”

      体会到压力的迫近,她胸中升起了烦躁和抗拒感。

      “我说了早安,也微笑了——你了解我,我尽力了。”

      “是的,是的,我知道。”他握了握她的手,表示安抚,“但是,为了我,你可以试着更喜欢他们,更主动表达,这样也不会有坏处的,对吧?”

      她干笑了一下,语气不知不觉生硬了:“克里斯,现在不是我不喜欢他们,是他们不喜欢我。”

      察觉她心头积压的不满,克里斯蒂亚诺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很努力改变这一点,我想要你和我一起努力。”他认真地说,“毕竟,我们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以后都会经常在一起。”

      她按了按眉心,尽量心平气和。

      “我知道,所以我一向都很紧张,可是我越紧张越做错,和你结婚之后更是不做也错,我只能选择顺其自然。”

      克里斯蒂亚诺显然被唤起了某段倒霉的回忆,犹豫了一阵,小心放慢语速,好言相劝。

      “我知道你很内向,不习惯和别人相处,但是——我相信只要你把对我的爱,分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给他们,事情就会容易很多,就像对克里斯蒂亚诺那样。”

      她绷着脸,堪堪脱口而出——她并没有爱屋及乌的习惯,而全世界除了克里斯蒂亚诺之外也没有第二个人让她愿意放低姿态卖力讨好。
      然而,即使她不说,克里斯蒂亚诺也已经看出了她写在脸上的想法。

      因此,他突然也流露出了不悦。

      “真的有这么难吗?我不懂。”

      看到他变脸,她一下子也难以冷静了。

      “是的,对我来说就这么难。”她没好气地说,“我的脾气古怪,一向独来独往,不喜欢交朋友,更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你了解我,你选择和我结婚,就该料到这种情况。”

      克里斯蒂亚诺本想努力克制,然而话语却也禁不住带刺了。
      “你那么爱我的话,为什么只在乎你自己的脾气,而不在乎我身边有关的一切?”他面无表情地说,“你巴不得和我在无人的荒岛结婚,完全与世隔绝,最多再带上儿子,是吗?”

      她脸色一沉,冷冷地问:“所以说,我全心全意的爱你,你都不满意,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我要求不高,我只想你和我的——不,你自己的家人好好相处,有这么困难吗?我都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

      “我不像你这样天生讨人喜欢,我又有什么办法?我没做错什么事,难道还要我下跪哀求吗?”

      “你家人第一眼也不喜欢我,我并不介意为此付出全部的努力——如果真的不得不下跪哀求,我也会为了你这样干。”

      他斥责的态度让她一阵无名火起,最后讽刺地笑了出来。

      “就算我真这么干,他们也不会喜欢我的。他们大概只会觉得我是个习惯于讨好奉承的虚伪小人,每个微笑背后都是在谋夺你更多的财产。”

      他眉头一皱,不快地挥了挥手:“不,不,他们没这么看你。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他们干嘛还要逼你签协议?”她越来越不客气了,“当然,天知道你身上我最不感兴趣的东西就是钱,我了解他们为什么是这样的态度——毕竟所有人都是靠你才能享受到今天富裕风光的生活,自然特别怕我分走你的财产。”

      克里斯蒂亚诺忽然陷入了沉默,俊美的面容在逐渐昏暗的天色下隐隐发青。

      芳妮稍稍冷静了些,心里惴惴不安,暗暗寻思自己是否该及时服软,改口补救些什么,而葡萄牙人很快意味不明地笑了。

      “他们知道你真心爱我。”他一字一句地说,“他们知道,我给了你一张卡,你一次也没用过,坐出租车、买书、充饭卡都只花自己的钱;他们知道,奢侈品、珠宝首饰、漂亮衣服,你一样也不感兴趣,除非我硬是送给你;他们知道,你讨厌出名,讨厌物欲,你想要的只是我。
      他们只是认为,一个坠入爱河的小女孩,她非常年轻,迷恋我的容貌身材,心中充满浪漫主义,她懂得画画、写作、听歌剧、研究文学理论,懂得尽情地玩,尽情地疯狂,她能花大量时间看书,了解艺术,了解自然,追求新奇而不追求实际,也并不意味着她足够成熟懂事,能做好我的妻子。”

      芳妮不说话了,仿佛耻辱和痛苦的海洋突然从堤岸上翻过来,狠狠地拍在她的胸口上。

      她觉得她会哭,因为这种侮辱来自于克里斯蒂亚诺,但她不能允许自己在这种时候被击倒,因此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双手抓着椅子,整个人用力一挪。

      克里斯蒂亚诺立刻被震开,猝不及防地从椅子上摔倒在地。

      “好吧,我现在就做个成熟懂事的妻子。”她头也不回地说,随手拿起一本美学专著。“你可以回到你的单身派对上去了,免得你的兄弟不高兴,觉得我要把你抢走独占之类的。”

      他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摔疼的尾椎,在原地瞪着她一声不吭。
      她已经翻开书阅读了,看起来专注忘我,又沉入了另一个世界,将人间的一切抛诸脑后,不管不顾。

      克里斯蒂亚诺沉下脸,嘴巴不由自主地撅了起来,自觉受了冷落委屈,然而,她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再怎么生闷气都得不到理会。
      他憋得耳根通红,想咒骂,想跺脚,想砸东西,想敲她的头,但在发作前的最后一秒,他闭上了眼睛。

      海上远远的又起了一阵波涛,家乡的薄凉空气吐出清新的呼吸,拂过他的面孔。恢复冷静后,他上前一步,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

      “对不起,小龙,我没那个意思。你没做错什么错。”他在她身边蹲下,向她柔声细语,“我了解你的性格,你那么喜欢安静,喜欢和谐,从没面对过这种情况,我不该强迫你为难自己。你现在也已经做得很好了,应该是我去说服所有人相信我的眼光,好好对你。”

      芳妮保持沉默,面色沉静无波,看不出有没有心软。

      半晌过去,她翻了一页书,毫无起伏地说:“不,我知道你为了我,也已经很努力,很为难了。我也尊重你爱的人,他们对你的关心是无私的,没有错。
      现在,你还是去参加派对吧,然后今晚睡个好觉,做最漂亮的新郎。”

      他从她平静的态度中感觉到了冷淡疏离,心里一阵酸楚,轻轻拉了拉她的手。

      “而我想要你做最幸福的新娘。”

      她总算转头看了他一眼,淡笑道:“我本来就是。”

      克里斯蒂亚诺却咬了咬嘴唇,觉得她表面冷静,但也只是不好意思生气追究,并没有原谅他,心里大为沮丧。
      真见鬼,他都做了什么?她才十八岁就嫁给他,要努力融入一个陌生的大家庭,他怎能再给她施加更多压力?而他爱她独一无二,不谙世俗的纯净个性,又干嘛要说出那种鬼话?以她的敏感自尊,对此恐怕不会轻易释怀。

      他试图补救,然而冥思苦想了半天,他也想不出怎样好好逗她高兴。而芳妮放下书之后,又翻开了那本剪贴簿,一言不发地奋笔疾书。他猜她此刻又在记录自己的悲伤忧郁的心情了。

      终于,他一咬牙,打算脱衣服,使用万试万灵的美人计——她肯定无法抗拒这个。

      才刚解开了一颗衣领扣子,克里斯蒂亚诺忽然怔住——有一只蝴蝶从屋外翩跹飞来,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它就停在那里,舞动起鳞光闪闪的,混合着紫罗兰线条的天蓝色翅膀,形态无限优雅柔和,正像那种童话梦幻中的美丽蝴蝶。

      他惊喜地睁大眼睛,而蝴蝶好像把他当作花儿了一样,一直都没有飞走。他偷瞥了芳妮一眼,而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抓住这只蝴蝶。它被惊动后,竟没有逃离,反而扑动翅膀,乖乖落在了他的指尖上。

      他眉开眼笑,用另一只手护住蝴蝶,迫不及待地呼喊道:“小龙,快看。”

      她还没写完:“怎么了?”

      “有礼物给你。”他用哄小孩的语气说。

      她放下笔,面带笑意地回过头,然后,那只炫彩的蓝蝴蝶便立刻映入眼帘,翅膀扇动的微风都依稀可感。

      “……”

      她目瞪口呆,有惊无喜。

      几秒后,她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条件反射地连连后退,摆出拳击姿势保护自己。

      “别过来,别过来!我他妈最讨厌鳞翅目昆虫了!”

      克里斯蒂亚诺呆呆地张大了嘴,难以理解。

      “你怕蝴蝶?”他不可思议地问。

      她用手抱头一路退到墙角。

      “如果你想杀了我,就送只蝴蝶给我吧!!”她大声说,“我的小学同学把一只死蝴蝶放在我的笔盒里捉弄我,我当场就昏过去了!”

      她恐怖的表情并非作伪,克里斯蒂亚诺讪讪地挠了挠头,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她敢徒手抓蛇,玩蜘蛛,逗老鼠,却害怕蝴蝶。

      “为什么?”他不甘心地问,抬高右手——蓝蝴蝶乖巧地停在他的指尖。“它多漂亮啊?”

      她厉声尖叫,逃到了房间的另一头。

      “混蛋!Fuck you!”她恶狠狠地骂道,“滚!我最讨厌别人用蝴蝶吓我了!我恨你!”

      被爱人这样疾言厉色的大神咒骂,克里斯蒂亚诺霎时委屈极了,几乎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你用得着吼我吗?”

      “你用得着吓我吗?!”她大声反问道,警惕地瞪着那只蝴蝶,“我不成熟,不懂事,惹你不高兴,所以你在报复我,惩罚我吗?!”

      他怔了怔,为她愤恨的目光所伤,心慌意乱,赶忙上前两步,急急地解释道:“不,我想我刚刚伤害了你的感情,我只是想让你高兴——我不知道你怕蝴蝶。”
      说着,他随手把蝴蝶放出窗外,然而那小东西竟对它情有独钟,又飞回他肩膀上。

      见此,芳妮吓得缩在了墙角,欲哭无泪。“啊!别过来!我会死的!你非要杀了我不可吗?!你这个SB之王!!!”

      克里斯蒂亚诺想驱赶蝴蝶又不忍心下狠手,想靠近芳妮却被看得比小丑还可怕,只能懊恼地停在原地,莫名其妙中被她骂得神志恍惚。

      “对不起,对不起。”他不知所措,被无助淹没,“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带你回家,想让你开开心心的,可是什么都乱七八糟,害你不期待婚礼,心情不愉快。”
      说到一半,他抓了抓头皮,声音带上了哭腔,生怕她不肯听完似的快速总结重点:“好吧,我是SB,别讨厌我,别生我的气——我刚刚其实只是想说,我很喜欢你是个爱幻想的小女孩,你在我心里就像会飞的蝴蝶一样可爱,是童话书里的仙女,我就要这样的妻子。”

      芳妮又害怕,又想笑,面色极其古怪。如果她没鳞翅目恐惧症,她现在应该扑过去亲他了。

      她喘了会儿气,见那只蝴蝶暂时没有动静,便吞了吞口水,好言安慰:“这都不是你的错。我没生你气,我刚刚在自我检讨——我应该更努力让你开心,而不是只顾自己。”

      他怔住,愣愣地眨了眨眼,睫毛和蝶翼同时轻颤。

      “啊?”

      芳妮指向剪贴簿,目光坚定:“我刚刚写下了明天的目标:我要让你家人百分百乐意接受我做你的妻子——明天,你就不会再为此烦恼了。”

      克里斯蒂亚诺一动不动,被大喜大悲刺激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回过神,向桌面上看去。
      隐约辨识出了她刚写下的目标,葡萄牙人无辜的棕眸中迷迷糊糊地泛起了点点笑意。

      “真的?明天?”

      蝴蝶的翅膀在这时扇动了一下,她吓得浑身一抖,

      “是的,就是明天。”

      他欣喜地笑了,感到了待嫁的幸福,想马上把她抱起来亲吻,却又因她惊吓的反应而不得不第一时间止步。

      “也不用那么急。”他说,尝试抓住蝴蝶,又担心弄伤它纤薄的身体,以至于无从下手。“我们有的是时间。你愿意努力,我就很高兴了。”

      她却斩钉截铁:“我说到做到,明天就是明天。没有修辞。”

      他疑惑地歪了歪头:“你要怎么做?”

      “还没想好,但我会做到的,不切实际的小女孩有她自己的办法。实在没辙的话——反正我为你上刀山下油锅都无所畏惧,大不了就去赤脚走火炭路表达我对你的爱,我不信谁能不感动。”

      他忍俊不禁:“反正我感动了。”

      芳妮微笑着交叉起双手,又开始耍痞气了。

      “那么,你要怎么报答我对你的一片痴心?”

      葡萄牙人勾起嘴角,眉毛上扬,抛来媚惑的眼神,使她神摇意荡。

      “你可以吻我。”他低声说,嗓音性感醉人。

      她被勾得心痒火烧,迫不及待地走近了两步,然而却又被蝴蝶吓退,好像面对看守金库的怪兽一样。

      克里斯蒂亚诺瞥了瞥那只蓝蝴蝶,不再动手驱逐,而是懒洋洋地靠在了墙边,身体微曲,姿态如猫般慵懒迷人。

      “是谁刚才说,为了我上刀山下油锅都不怕的来着?”美人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眼神充满鄙夷。“结果她却连只小蝴蝶都害怕。”

      被他这样一激,芳妮瞬间握紧了拳。

      葡萄牙人则向她微微地笑着,光彩熠熠,撩人欲醉,肩上的蝴蝶也似妖魔的象征。

      “来啊。”他轻轻开口,迷惑她,鼓励她。

      她终于咬了咬牙,将目光完全聚焦于他的脸,像追着萝卜的驴,一步一步勇往直前。

      蝴蝶又动了。她心头一颤,装作没看到,只紧盯着他漂亮的眼睛,全副注意力都聚焦于他的美貌。
      ——就算这个诡异的昆虫真会吃了她,她也要吻到他的嘴唇。

      他伸出手,俏皮地歪着脑袋。“快到了。”

      她屏住呼吸,终于握住了他的手,蝴蝶也乖乖停止不动。

      “很好。”他柔声说,轻轻捧起她的脸,“勇敢的女孩值得一个吻。”

      她感到一阵晕眩,很快如愿以偿,得到了一个温柔的吻。
      波涛伴奏着法朵的旋律时隐时现,甜美的宁静中,她听到她急剧的心跳声,他们两个紊乱的气息声,以及她们的嘴唇同步运动的细碎摩擦声。

      良久,她睁开双眼,透过他暖棕色的明净眼眸直视他的灵魂,感到深邃的爱意透过心胸。

      “谢谢,小龙。”他轻声说,“我不可能向上天要求更多了。”

      她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说:“而我要求一个更好的吻。”

      他哑然失笑,满足了她的要求,吻得妩媚柔和。

      好一会儿,她回味地舔了舔嘴唇,问道:“真的不去参加单身派对?”

      “不去。”他努着嘴说。“我只想马上到明天,看你穿着婚纱嫁给我。”

      她轻笑了起来,然后,紧闭的房门忽然砰砰作响,打破了寂静。蝴蝶立刻被惊飞,吓得她马上闭着眼睛躲到他怀里瑟瑟发抖。

      “别怕,别怕。”他轻柔地揽住她的脑袋,突然咬牙切齿。“噢,见鬼,他们不打算放过我。”

      拍门声更大了,而蝴蝶在卧室里转了个圈,竟又回到克里斯蒂亚诺身边,环绕着他飞舞。

      “龙,我们要求你立刻把克里斯交出来。”是里奇的声音,“否则,恐怕我们就要冲进去解救他了。”

      芳妮立刻把他抓得更紧了,但下一秒就被乱飞的蝴蝶吓得松开了手,远远后退两步。

      “去玩得开心点。”她做了个催促的手势。

      他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微笑着伸出手,蓝蝴蝶便乖乖停在他的指尖。“还是你可爱,我们一起走?”

      她翻了个白眼。“快走吧,你这个香妃。”

      “你又用什么奇怪的东西称呼我?够了——别拍门了,我出来了!”他挥了挥手,然后给了她一个飞吻。“那么,圣坛前见,我的爱。”

      “玩得开心点。”

      一打开房门,克里斯蒂亚诺便立刻被大哥和几个好朋友拽了出去,然后是一阵激烈的打闹笑骂声。最终声响渐渐远去,卧室也恢复了安静。

      克里斯蒂亚诺一离开,时间的意义又成了磨人的等待。她看了会儿书,她洗了个澡,趴着躺倒在枕头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惨白的月亮发呆,直到睡意侵袭,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明天将会是漫长的一天呢。她答应了他的事,也一定要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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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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