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俊俊》潇湘夫子

2、第二章 河岸老人

　　二 河岸老人
　　正当小黄毛觉得必将跌落进万丈深谷，要被摔个粉身碎骨的时候，不知从哪里伸出了一只大手，把它轻轻地接住了。紧接着小黄毛闻到了一股肉香，那是它从没有吃过的肉香。一根小小的骨头塞进了它的嘴里，骨头上有香嫩的肉块，它甜美地吃着，吃着……安静地睡着了。
　　当小黄毛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它发现它竟安然地卧在一个“人”的怀中。这样的人，它在小狗窝里是远远的望见过的，那时它对那些在它们小狗窝远处走来走去的人是万分害怕的。可是今天，当它从一个将死的梦境中醒来时，它这么近距离地再次看到人的时候，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惧。它对待死亡已完全不恐惧不害怕了。它睁大小眼，细细地观看怀抱着它，给它温暖给它关爱的人。
　　这是一个无比苍老的老头，满头乱蓬蓬的白发上满是污垢，几捋白胡须扭结成了一卷一卷的。一张又黑又瘦的老脸上满是刀刻般的皱纹。小黄毛觉得这个怀抱着它的老人，比它刚刚死去的瘸腿妈妈还要老，还要丑，而且满身的恶臭比妈妈还臭。小黄毛又轻轻地转头看了看周围，它发现它还是在小桥下的废品堆旁。只是在这废品堆里多了一个可惜的老人而已。
　　小黄毛明白了，是这个老人在昨晚救了它，给了它一些吃的东西，把它抱在怀里，给了它一夜的温暖和爱护。它才没有死去，它才又看到了一次天亮。但是，小黄毛想起了刚刚死去的妈妈，死的是那么的凄惨无助那么的突然。它想，妈妈是为了养它、救它才被打伤，最后死在它的面前的。在它还没有成长起来，走出它们的小狗窝，它为了能吃到一口食物，一次次地走到生死的边沿，它现在还是不能明白，为什么寻到一口食物就这么的艰难？它不知道眼前的这个老人，会不会也会因为找到赖以生存的食物而受尽艰难，也会如妈妈那样，会被打断腿。
　　小黄毛想到这，它忽然有点怜悯起这个老人来，它想，它不能再连累这个人为了给它寻找一口食物而受到伤害，最后再如妈妈那样悲惨地死去。它决定离开这个老人，它要乘着自己现在有了点力气，赶紧去找些吃的东西来，把它们存放起来，这样等到它饥饿的时候，就不会被饿死了。它这样想着，便轻轻地翻转一下身子，想从这个老人的怀里挣脱出来。
　　老人正坐卧在一堆烂纸箱上，他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小黄毛的转动，一下便把他惊醒了。老人一下坐了起来，惊慌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四周一片安静，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黄毛，他不由自主地把双手抱的更紧了些。一只粗糙的老手，还轻轻地抚了抚小黄毛的头。他怜悯地看着小黄毛，又轻轻地拧了一下小黄毛的大耳朵，似乎在告诉小黄毛：不要乱动，听话。接着他便又闭上了眼睛，缓缓地又躺在了那堆烂纸箱上。
　　小黄毛又用力地扭了几下身子，但是它怎么也挣脱不出老人那双粗壮老手的控制。没办法，它只好放弃了逃离，乖乖地卧在了老人的怀里。闲呆了一会，小黄毛竟又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黄毛被一阵转动惊醒了。原来老人已站起了身，一只手继续把小黄毛搂在怀里，一只手在一个又脏又烂的黑袋子里寻找什么东西。一会便从里边拿出半块干硬的馒头，老人把馒头放在小黄毛嘴边，嘴里嘟嘟地说着什么话，小黄毛明白这是让它吃的。它正饿的肚子咕咕叫，也就不客气了，就卧在老手那只老手里，一口一口，香甜地吃着干馒头。
　　不大一会，一块干馒头就被小黄毛吃完了。那老人咧着几颗黑黄的牙齿，对着小黄毛开心地笑了笑。他又抱着小黄毛走到一堆杂物前，从里面翻出一个烂了半边的大碗，抱着小黄毛慢慢走到鲁鲁河水边，艰难地蹲下身去，用那个烂碗从河里勺了半碗水，缓慢地站起身，把那碗水放在小黄毛嘴边，嘴里又嘟嘟地说了一阵什么话。小黄毛毫不客气地把那碗水喝了个一干二净，因为它早就渴的唇干舌燥了。
　　老人见小黄毛吃好喝好了，随手把那只破碗丢在一边，它把小黄毛轻轻地放在地上，又艰难地蹲在小河边，双手一次次捧起小河水，洗搓那张又老又丑的老脸。
　　小黄毛现在完全有机会逃跑，但是它只在地上来回走了几圈，便放弃了逃跑的愚蠢念头。它清醒地认识到，在这里或许它还能吃到食物，离开这里，它也许根本就吃不到任何食物。这个老人是如今它赖以生存的唯一希望了。守着老人，它才能生存下去。
　　老人洗好了脸，在一个破袋子里取出了半块馒头，坐在一堆废品上，津津有味地吃着，边吃边高兴地看着在地上来回转来转去的小黄毛。还时不时地瓣下一小块馒头，丢在小黄毛跟前，让小黄毛吃。看到小黄毛扑上去吃掉，他就会哈哈地发出一阵大笑。小黄毛看到老人为它高兴，它也兴奋起来，完全忘记了刚刚死去的妈妈，在老人面前活蹦乱跳起来。那个老人看到小黄毛快活起来了，也更加高兴了，不住地调戏着小黄毛，发出一声声爽郎的笑声。笑声在秋日的小河谷里飘荡，在鲁鲁河的河水上飘荡，随着西风吹皱起的水波，一波波的荡漾……
　　老人吃了几块干馍，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水杯，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抬起粗糙的大手抹了一下嘴巴，不再调戏小黄毛。他抱起一捆捆废品往河岸上搬，小黄毛随着他跑到河岸上一看，原来河岸上放着一个三个圆轮的车子，老人把一捆捆的废品都搬上了那个车子，用一根绳子把东西拴牢了，挎上那个取不尽馒头的小黑包，蹲下身子，对着小黄毛不住的招唤。小黄毛对老人已没有任何敌意和防备之心，它如扑向妈妈一样，轻快地奔跑起来，一下就扑进了老我的怀里。
　　老人用双手把小黄毛紧紧地抱着胸前，发出声声郎郎的笑声。小黄毛依慰在老人胸口，是那么的幸福，它抬起小脑袋，睁着一双小眼睛，亲妮地望着老人。老人低下头，在小黄毛满是污垢的头上轻轻地亲了一口。接着老人吹了一声口哨，把小黄毛放在身后车子的一个空窝处，踩着三轮车，带着小黄毛便出发了。
　　他们走呀走呀，一直不停地走，小黄毛坐在老人身后的车上，看着经过的一处处风景一个个不知名的事物，它还没从没有见过这么多好奇的事物，从它睁开双眼那天起，它就一直在那个小狗窝里窝着，天天看着妈妈早出晚归，把它一天天的喂养大。妈妈从没带它远离过那小小的狗窝，它也渴望看看外面若大的世界，但是它自己也不敢远离它的小狗窝。今天，它终于踏上了一个新的世界，一片新的天地迎接着它，它目不转睛地欣赏着一片片未知的天地，是那么的大，那么的广阔，那么的丰富，那么的新奇。
　　车子几经弯转，转上了一条宽大的大路上，黑黑的大路又宽又平，路上叫声不断，各式各样的东西飞快地啸叫着来来回回的奔跑。而他们的小车，却怎么也走不快，歪歪扭扭吱吱哑哑地向前慢慢地滚动着。但是无论走多快小黄毛也不会着急，它正可慢慢地欣赏这从未见过的美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