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七个门牌

16、第 15 章

　　掌柜的没理他，到了外铺，眼睛对着这群人扫了一遍，快速对他们进行了一下身份上的判断，然后上前对着方仲笑道：“不好意思，贵客需要的糖目前我们铺子没有这么多存货，不过本县尚有许多分铺均为同一东家，只需一日，就能调齐客官所需的一百公斤糖。”
　　方仲哈哈一笑，手指往方澈的方向一指：“你跟她说，她是老大。”
　　方澈刚才一直听着掌柜说话，这时立刻接上话头，一张口就又是一句谎话：“掌柜的辛苦了，上次我来你们铺子时，你们伙计跟我谈的是四两银子一斤，那么现在还按这个价，我要一百公斤。”

　　掌柜的先是盯着方澈愣了一会儿，然后反应过来方澈说了什么，转身对着伙计怒目而视，伙计一个激灵，连忙摇头否认：“没有，掌柜的，不是我，我根本没见过这个小姑娘！”

　　掌柜的无奈，回过神来看了看铺子里的十几个大汉，只好踱步过来和方澈商量：“这位客官，铺子里的伙计有两个是刚来的，不懂价格、胡言乱语，这才引起了误会……”
　　方澈哪能允许他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关：“掌柜的，做生意要讲诚信，这都谈好了的价格，怎么还能变化？”
　　掌柜的其实也怀疑这姑娘在诓他，铺子里的伙计谈价格都是有定数的，不得少于四两十四钱，这姑娘估摸着就是还想砍一些价格，这明显是个恶客，他只能耐着性子慢慢磨：“姑娘，我也不绕弯子了，实话实说吧，这糖底价只能是四两十钱，无论如何也不可再便宜了，否则我们就是亏本了，这生意再大，总不能做亏本买卖呀。”
　　方澈估摸着他也给了低价了，又扯了两句，终于定下了四两十钱一斤购买一百公斤：“那么辛苦掌柜先行准备，我们回客栈等一日，明日一早，再来向掌柜的取货。”说完掏出两百两定金，取了掌柜写下的收据回了客栈。

　　一到客栈，方澈就定了个规矩：“各位大哥幸苦，明日一早还要取货赶路，今晚好好休息一天，就……不要出去逛了。”小二说完，眼睛一一掠过这些强盗们，将他们的神情全都看在眼里。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方仲，见方仲没有反驳，也是拿眼睛看着他们，便只得纷纷应是，只有一个叫张成的强盗，眼神闪了闪，面上掠过一丝不屑的神情。

　　吩咐完所有人，方澈私下里找了江峰和郑荣两人：“江哥，郑师傅，你们辛苦一些，带着五千两银票先行一步，赶到桥远县的布行，先让布行高掌柜调货，普通的素织丝绸和提花丝绸各一千两百匹，价格么，再压他一压，等我们两日后过来，正好提货。这二十多个人在大县城里吃穿住行，一日耗费就是三十多两，我们不能总是在路上等待。”
　　他们当下应了：“姑娘思虑周全，我们这就出发。”

　　方仲来找方澈，正好听到这些话，哈哈一笑，抬起手指指着她：“你可真是个恶东家，给你手下人花这么点钱就让你心疼的这样？”
　　方澈满脸的不同意，否定她爹的说法：“该花的当然要花，但是能省的则要省，再说，这些白白等待的时日根本毫无意义，提早能准备就准备起来，以后我还要跟掌柜的定下日期，这样就更顺利了。你现在将银子花在吃住上，他们绝对没有任何感觉的，还不如合理安排，减少停留等待的时日，最后把现银发给他们来的更实在，他们才能有感觉。”
　　方仲好奇地问：“嘿，你这么精打细算，怎么今天跟掌柜的谈价格，不按四两来，却还给他抬了十钱？”
　　“因为当日谈好的是四两十四钱的价格，我今天只是去再压一压价，掌柜的其实也明白，大家都是诚心做生意，他给我报个心里的底价，我也就接受了。”
　　方仲一乐，摸了摸小二的头：“你刚才叫他们都呆在客栈里别出去乱逛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这里有乐子？来，跟你爹介绍介绍，我难得来一次，享受享受。”
　　小二当即送了方仲一个白眼：“你作为老大，都不能以身作则，以后还有何威信可言？不许去。”
　　方仲被自己的女儿吼得目瞪口呆，一瞬间没了反应，愣在原地。

　　方澈说完也不再理方仲，出门找了郑荣和王麻子，又带了几人，提了山参和珍珠，就去找买家了。
　　跑了几家药铺，比对了一下价格，均在一百四十两左右的出价，最后选了一家看上去实力很强的，一打听，东家还是那个姓陈的。方澈干脆也不比了，直接跑回那个杂货铺里找了掌柜：“掌柜的，是这样，我这里还有一些珍珠和山参要卖，掌柜的在本地久了，可有好的铺子推荐？”
　　掌柜的看生意主动又送上门儿来了，哈哈一乐：“姑娘你来找我可是找对了，正好我认识两家公正可信的铺子，我这就带你过去。”
　　掌柜的秉持着长期合作的态度下，为她介绍了陈家的两个大铺子，方澈最后以二十五两一百颗的珍珠价格和一百五十两的山参价格成交。

　　第二日一早，方澈就带着几个人去了杂货铺，顺利的取了糖，付了尾款高高兴兴的准备上路去桥远州。
　　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往往小细节上会出些情况，出发前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居然少了三个，张成和他的两个小跟班没有出现，派人去客栈里的房间查看，行李都在，却不见人影。
　　方澈已经明白过来，轻轻的说道：“他们可能在柳巷……”
　　方仲沉了脸，一听这名字就反应过来，这必然是烟花之所，当即吩咐几个人打算去寻找，却看到张成带着他的两个小跟班，脚步虚浮的晃了回来：“大，大哥，嗝，不好意思啊，兄弟我来晚了，来晚了，哟，这是准备出发啦，那出发，出发。”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昨天小二就吩咐过，不许外出，你没听见？”方仲明显生气了，张成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犯混了，他仗着自己是山寨中的老资格，又是山寨中的二把手，有时候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方仲念着这么多年的情分，也没有大发作过。
　　张成一个激灵，摇了摇头，酒也顿时醒了，立刻端正态度：“大哥，大哥，您别生气，我混蛋，我下回再也不敢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立刻出发。”说完带着两个跟班一溜烟的上了楼，很快整理完自己的行李，飞跑下来。

　　方澈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别看现在张成似乎是酒醒了，态度毕恭毕敬，但她心里明白，这人就是个混不吝，自己是绝对压不住他的，以后出来不能带着。
　　当他们踏进桥远县的布行时，江峰和郑荣早已坐在布行内等候了，高掌柜也准备好了所需的丝绸，一堆一堆地摊在桌上、地上，等着他们验货。

　　方澈跟高掌柜客套了几句，过去抽样看了丝绸，都非常不错，提花的花纹选的也很漂亮，江峰和郑荣的眼光不错。
　　此次因为是大量采购，所以高掌柜又让了一点利，方澈当即付了尾款，让兄弟们仔细的搬货，完全不再提一个压价的词，她相信江峰和郑荣已经压到底价了。
　　方仲倒是奇了怪了，走过来悄悄问小二：“你居然不再压价了？这不像你啊。”
　　“这价格已经很低了，再说，是我让江峰郑荣先过来谈价格、准备货物的，我就要相信他们。”
　　方仲嘿嘿一笑，摸了摸小二的脑袋，也跟着一起搬货去了，全场游手好闲的人就剩方小二一个了。

　　众人很快就把丝绸都搬上了货车，高掌柜收了银票，非常高兴，冲着方澈热情的说：“姑娘以后要货尽管来找我，要多少有多少，提前几日告诉我，就跟这回一样，我一准儿给姑娘备好，咱们长期合作、长期合作。”
　　方澈也满脸堆笑：“高掌柜辛苦了，下次我会确认个时间，固定时日过来，掌柜的自然就有了准备。”
　　高掌柜非常满意：“这样最好，我也有个缓冲的时间，不至于像这次这么急了。”
　　小二跟掌柜的告辞，跟着队伍一起上路了，半路上无可奈何的被税卡收了两百两银子去，除此之外倒也非常平静，没有遇到任何事情，唯一不方便的是二十多人，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没办法住宿了，全都是露宿，还好小二早做了准备，分发了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