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七个门牌

13、第 12 章

　　桐县距临江县不远，陆氏为名望大族，坐落于桐县东面，马车缓慢行驶，一个时辰便到了。
　　自马车行入县中，方澈就拉开了帘子往外瞧，桐县非常安静整洁，路上的行人看上去也彬彬有礼，似乎都是一个个读书人，路旁各类店铺，也并无占道经营的现象，且大多数挂着字画作品，大概是售卖名人名画，或者是售卖笔墨纸砚。桐县不大，车很快行驶到了陆氏，房屋给人的感觉也跟这马车一样，精致却内敛，古色古香的建筑以及高大的树木，与那泛着波光的小池塘和几朵点缀其中的花儿，更是织出一幅儒雅清新的画卷。再往内，便可看到大片大片的竹林，阳光透过竹叶碎碎的撒在地上，也为竹叶和竹竿勾勒出了一条条美丽的金边。一座小竹桥蜿蜒于竹林之中，桥身上轻轻晃动的碎光更为其点缀出一丝朦胧的美感。
　　方澈也不闹腾了，她安静了下来，心情仿佛被这景色慢慢的渗透、安抚了。

　　很快，马车便在其中一件最大的宅子前停下了，小厮首先跳下车，去敲了门，小刀钻进车内将方澈小心的抱出来，郑荣和王麻子跟着车夫去停马。
　　方澈撒完泼，现在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也不装了，直接从小刀怀里跳了下来，站立在一旁。
　　宅门很快便开了，主人引路，将他们邀入自家宅邸，同时吩咐围上来的小厮立刻去请族医过来为小姑娘诊治，也命人收拾出五间屋子供他们居住。
　　小厮丫鬟们非常伶俐，很快便在一进安排出五间客房，方澈随便走进了中间的一间房，其他人也各自进了房间。

　　一放下行李，王麻子便按耐不住，直接去敲了江峰的门，一进屋就端起桌上的茶壶对着茶嘴牛饮：“哎，渴死我了，江峰啊，你说，这姑娘是什么意思啊？我都听出来她原本是想拒绝的，怎么改主意了，要来这里啊？我刚都看见了，这儿卖的都是字画，可没有我们要做的买卖。”
　　江峰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姑娘有自己的考量吧。”
　　“哎，你说，姑娘是不是看上那小子啦？我刚才可听见了，姑娘在车里调戏人家呢，嘿嘿嘿嘿。”王麻子一脸贼笑。
　　江峰没有回答，毕竟车里那流氓似的对话，大家都是听到了的……

　　方澈刚放下行李，便听到主人家在外面敲门，赶忙起身去开门：“真是麻烦陆公子了。”
　　“应该的，毕竟是我们伤人在先，姑娘稍事等待，大夫应该很快就能到。”陆公子礼貌亲切，让人感到十分舒服，他也不进屋，就开着门，站在门外和方澈说话。

　　方澈想了想，还是决定道个歉：“实在抱歉，陆公子，其实我也并没有怎么受伤，刚才在车中是我无理。我本是粗鄙之人，只是见到小公子可爱，心中喜欢，便做出了些唐突之举，现在想来十分懊悔，希望陆公子不要介意，我等下就向小公子去道歉。”说完，学着君子的做派，两手作揖，深深鞠了一躬。
　　陆公子不能去触碰她，只得虚作扶起：“切莫如此说，姑娘本来年岁尚小，真是爱玩爱闹的年纪，跟我家陆忱年纪相仿，生出亲近之意实属正常。姑娘且安心居住，看看屋里可还短缺什么，我让他们再拿过来。”
　　“不不不，什么都不缺了，我等只叨扰一日，明日便离开，感谢陆公子了。”方澈赶紧摆了手。
　　“无妨的，姑娘不必如此客气，那我先去隔壁看看，如有需要，姑娘随时唤我。”陆公子和小二寒暄完，还分别到小刀他们的房里与他们一一打招呼，在江峰的房里“捉到”了王麻子，搞得他有些不自在。

　　大夫很快就到了，查看了方澈的伤口，开了盒外用的药膏，就离去了。方澈将药膏涂抹在伤处，便有一股清凉之感渗透进皮肤，十分舒服，估计明天就能结痂了。
　　她坐在床沿上，晃着两条小腿，最后决定还是要溜进二进去找陆小公子赔礼道歉，最好顺便能交换个“定情信物”什么的。
　　一打定主意，她就付诸行动。出了门逮住个丫鬟就问了陆小公子的住处，丫鬟反问她哪个小公子，她这才打听到，陆家不仅有她们路上遇到的马车主人陆谨公子，还有陆二公子和陆三公子，这位带她回来的陆谨公子是大公子，大公子有三个小公子，她找的陆忱便是三小公子。
　　方澈回想起进门时候见到那么多的陆氏宅院，这陆氏家族可真是庞大，少说有两百多号人了吧，如果算上每家的小厮丫鬟，人数又远远不止了。

　　她打听到了别人的房间，就大大方方的去敲了门，路过的丫鬟小厮奇怪的看着她，仿佛在猜测这是不是三小公子的童养媳……
　　陆忱打开门就看见这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小姑娘，微微一皱眉，还是礼貌的问：“姑娘找我有何事吗？”
　　方澈也不进去，开着门在门口对着陆忱弯腰一揖：“陆小公子，今日是我的不对，我唐突冒犯了，还望小公子大人有大量，莫跟我一般见识。”
　　陆小公子微微一愣，连忙也还礼：“姑娘严重了，姑娘病中有些情绪也是人之常情。”
　　“小公子宽宏大度，我却也不能轻轻揭过，我这里有一串儿珍珠，就当给小公子赔礼了。”方澈说着，摸出珍珠要递上前。
　　陆忱哪里敢收，连连摆手推拒：“姑娘无需如此，我原本就并未放在心上，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东西还是请姑娘收回吧。”

　　两人推来推去，陆忱是铁了心不接受，终于还是又回到了方澈手上，她也无可奈何，满脸遗憾地把珍珠收了回去。

　　“那小公子不收，我也不便勉强。不过……”方澈狡黠一笑，“我叫方澈，清澈的澈，陆小公子可别忘了。”说完也不等陆忱反应，直接转身走了。
　　陆忱活了九年，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姑娘，一系列出格的做法，她不脸红，他都要替她脸红了。

　　次日一早，方澈的伤口已完全结痂，几人便向陆公子辞行，陆忱也被他爹叫出来道别，他无奈地看着方澈那依依不舍的表情嘴角直抽搐。
　　待他们远去，陆忱跟着父亲进屋，忽然觉得衣服内多了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居然是小姑娘之前来送过的那串珍珠。陆忱皱了皱眉，又对着自己上下摸索起来，看看是不是又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发现，父亲赠送自己的一块贴身玉佩不见了……
　　陆忱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一张什么样的表情了，满脸僵硬的看着父亲。
　　陆公子先是瞧见小儿子在自己身上上下摸索，然后又看到了他欲言又止的神态，忍不住出声询问：“忱儿这是怎么了？”

　　陆忱动了动嘴唇，还是向他父亲坦白：“父亲，昨日方姑娘来找我，硬要将这串珍珠送于我，我没收，现在却出现在我的衣襟内……还有，您送我的那块竹纹玉佩我清楚记得今早穿衣时佩戴上的，现在不见了……”陆小公子从小受陆家礼教多年，实在也没说出“偷”这个字。
　　陆公子一愣：“你知道她姓方……”
　　“哦，这个，是方姑娘昨天跟我道歉时告知我的。”
　　陆公子也是佩服方澈这么小就能玩出一招“互赠信物”的把戏，他看着儿子有些尴尬的神情，上前摸了摸他的背脊：“算了，给她就给她吧，就当是赔礼了，父亲下回再给你一块更好的，他们并非本地人，这次出来也只是游玩，以后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忱儿不用放在心上。”
　　陆忱点点头，自觉也只是一件小事，很快便将它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