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王重生》邱玥

4、第四话

　　李晓明搓搓手，正不安地看着电视画面，听到评审热烈的点评内定“舞王”王小鹿时，他小幅度动了动身子，瞄了身边人一眼，极小声地开了口。
　　“泉哥，从比赛开始你就拿着遥控器。”说话的人年纪只有十九岁，是著名歌手夏泉的私人助理李晓明：“一个多小时也没放下，我当你不想看呢。”
　　“……”握着遥控器的夏泉无动于衷。
　　“王小鹿的经纪团队真是厉害。”李晓明继续说：“竟然能有办法改变赛制，都传遍了，本来内定是玲姐嘛，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王小鹿团队的人把玲姐团队的给干下去了，这才提上来。”
　　“事在人为。”夏泉平静地说：“圈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可更改的规则。”
　　李晓明腼腆地笑笑：“其实咱们云哥很厉害了，没什么门路，凭自己走到的这一步。”
　　客厅中安静了一瞬。
　　李晓明又偷瞄夏泉一眼，觉得可能自己果然就是在找茬，老板的脸色比刚才阴沉了几分。
　　但李晓明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云哥为什么不能提，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希望他赢吗？”夏泉拾起茶几上的烟叼在嘴里，突然发问。
　　李晓明向前探身，为夏泉把烟点燃。
　　夏泉深吸一口，让烟实实在在过了一圈肺，这闭眼缓缓把烟吐出来。
　　画面来回在王小鹿和评审之间转动，偶尔切换用远景扫，吴迪云才会被收纳进框里，但远景的镜头并不多。
　　“希望他赢吗？”夏泉又问了一次，声音不大，与其说他在问李晓明，不如说他更像在问自己。
　　“……”李晓明很犹豫，该怎么回答才好？
　　从老板的言行举止来看，他应该是心情不佳，照理说也正常，出了这样的事，老板身为全民偶像歌手，的确应该懂得避嫌，从被实锤到现在，老板的各种社交工具集体沦陷，别说辛姐，就是李晓明自己的电话也被打爆了……
　　这世界很奇怪，每个人都对别人的“黑幕”充满隐私，李晓明认为老板的这个隐私与旁人半点干系也无，偏偏大家不是这么说的。
　　李晓明这么答：“云哥实力强，要按正路子，那就应该是他赢。”
　　“……”夏泉不置可否。
　　“云哥赢下来就有机会翻身，我还等他翻身请我吃饭呢，我都好久没见他了。”
　　烟雾缭绕中，夏泉缓了好久才轻声说：“我也这么想。”
　　“泉哥。”李晓明忍了几次没忍住，终于还是把心里话说出口：“你那么喜欢云哥，可别就这么放弃呀。”
　　“……”夏泉没吭声。
　　“我真搞不懂。”李晓明闷声说：“就说这次比赛，你花了那么多心思，走了那么多门路。”
　　“没有，这回比赛……”夏泉笑了笑：“不是我的门路，我什么都没做。”
　　李晓明把烟灰缸往夏泉面前推了推，里面几乎被烟头堆满，他小心翼翼地说：“怎么不是，我都看到你和秦导打电话了，要不云哥也不能参加比赛。”
　　夏泉偏头看向敞开的窗帘，窗外黄昏已过，夜正握着它沾满漆黑浓稠的墨的毛笔，为天地上色。
　　天要黑了。
　　“这事很奇怪。”夏泉皱眉：“秦导当时明确拒绝了我。”
　　“拒绝？”
　　“我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已经把阿云从十六强名单上踢出去了，多出的坑给了别人。”
　　“十，十六强？”李晓明扁扁嘴：“要把我云哥挡在十六强之外？”
　　“嗯。”夏泉点点头：“十六强是底线，赛制组有人提出要踢他出局，连比赛的资格也剥夺，但秦导认为……”夏泉不自觉嘲讽一笑：“阿云有炒作的价值，可以带一波流量，因此他可以参赛，只要不进十六强就行。”
　　“我去他大爷！”李晓明愤然怒骂起来：“要按他这个说法，我怀疑就是他在背后搞云哥！”
　　“……”夏泉眸光黯淡下去，似乎是继续欣赏窗外渐渐暗淡的天光，他把目光放远，对面别墅的落地窗上，正斑驳几道树影，随着天色渐晚，它们将会变得漆黑。
　　耳边有电视机里唧唧喳喳的评论声，欢呼声，音乐声……
　　“那你后来告诉云哥了没？他们不许他进十六强。”李晓明盯着夏泉，一字一句问。
　　夏泉看了李晓明一眼，眉头皱得更紧。
　　“后来你联系得到你云哥吗？”夏泉如是反问，心中郁结难说。
　　“……”李晓明吐一口气：“云哥什么都好，就是太倔了。”
　　“……算了。”夏泉无声苦笑：“就算我告诉他，别人要挡住他，他也不会听我的，秦导越看不上他，他就越要去人家手底下跳。”
　　“他秦导算个屁，我云哥本来就是决赛的实力，最差也是亚军，还十六强，以为挡得住？！”李晓明还在抱打不平：“秦导为了钱，什么事干不出，这波我一直站云哥。”
　　“呵。”夏泉可笑道：“这世界容得下你们嫉恶如仇吗？就是个名利圈，别弄得像警察似的，早跟他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偏不肯，一定要鱼死网破才行，想要鱼死网破可以，至少得长出一口锋利的牙吧！”
　　李晓明被堵得脸色青白，说不出话。
　　李晓明对吴迪云总有点知遇之恩的情怀，当年李晓明面试夏泉的助理时，夏泉没工夫管，就把一群面试者丢给吴迪云折腾，按照李晓明引以为豪的说法，是吴迪云把他从九万少女中千挑万选出来，坐上这个九万少女梦想的位置，李晓明人生第一次，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让九万少女为了自己，哭，断，肠。
　　“诶不对！”李晓明的大脑终于开始上线，皱着眉问：“要是秦导不让进十六强，云哥再有实力也不可能进到决赛啊。”
　　夏泉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瞥向李晓明。
　　“你觉得会是谁？”
　　“啊？”李晓明一脸懵逼。
　　“一定有在背后帮了他。”夏泉解释道。
　　“啊！”李晓明恍然：“对，你以前就说过，云哥每走到关键一步，特别难的时候就会突然时来运转，对对对，以前我还不信，这么看，肯定有人帮了云哥！”
　　夏泉没吱声，把燃尽的烟头掐灭在烟灰缸中，一缕青烟笔直地飘上去，消逝在空气中。
　　李晓明掰起指头：“能有这种能量的人不多，这毕竟是亚洲舞王的比赛，不能太过明目张胆，从评审到有投票权的现场观众都需要打点，云哥平常最讨厌社交，这么看的话……肯定不可能是辛姐，如果不是老板你的话，那就只剩下他们舞社的了。”
　　“我查了，不是他们舞社。”夏泉说完又点燃一根烟。
　　李晓明愣了愣：“不是舞社的话……云哥莫非有个隐藏的金主爸爸？？？”
　　夏泉狠狠吸一口烟，扔出一句：“没查出来。”
　　事至此处，李晓明感到困惑，老板这脸色难看到死的样子，莫非是在吃醋？？不能吧，老板和泉哥已经接近半个月，完全失联了，李晓明判断，老板这几天心情巨烂，分明就是失恋的症状。
　　每次和云哥吵架，老板就会这样，而且这一次，失恋的症状已经蔓延到音乐里，这是前所未有的，可见事态之严肃。
　　“辛姐之前下了铁令，谁也不许再跟云哥有关系，辛姐昨天还在查我手机，还让我盯紧你，所以肯定不是辛姐。”李晓明认真分析道：“但是想要让秦导买账，这个人至少要比辛姐还厉害，辛姐可是首屈一指的大经纪人，什么人比辛姐的人脉还广？卧槽！”李晓明眼冒金光：“这将会是马爸爸那样的人物了叭！”
　　夏泉专心抽烟，两眼一闭，再不吭声。
　　无言的压抑最是熬人，李晓明挠挠头，吐出一句：“辛姐也太霸道了，什么都要管！”李晓明不甘心：“哎，窗帘！”
　　窗帘大开，落地窗正对着小区里的灯火，若从外面拍摄，镜头调整焦距，跨过小阳台，可以把客厅的情况拍摄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