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王重生》邱玥

10、第十话

　　电视机又在下一秒被打开了。
　　李晓明无语地看着夏泉，最后确定一眼窗帘被拉好，这才心有余悸地坐回沙发。
　　夏泉还站在窗户边，窗外天色已近全黑，别墅区的小花园中立着两米多高的红灯笼，从小阳台外照射进来丝丝缕缕的红芒。
　　屋内没有多余的灯，光源有三处，一处是电视屏幕里不断闪烁的舞台光，一处是小阳台外的红灯笼，再一处，便是夏泉手中的烟头。
　　评审们终于夸赞完王小鹿，进入点评冰王子的环节。
　　摄像机扫了一圈，全场气氛已快至顶点，环形的舞台外坐着的观众席上，喝彩连连，好不热闹。
　　夏泉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最右边。
　　四位选手都在鼓掌，表达对方才点评的认同，每个人笑颜如花，目光中溢满了祝福。
　　吴迪云也跟着鼓掌，笑得二五八万，比谁都欢实。
　　镜头扫过去，从观众席环绕一圈，又绕回到评审身上。
　　夏泉临窗而站，整个背部被镀了一层红光，指尖明灭之间，一根烟抽到中段。
　　李晓明的眼睛里的期待，跟着夏泉被移出屏幕而消失。
　　李晓明看了一眼屏幕右下方显示的时间。
　　北京时间晚七点五十八分。
　　李晓明摸摸鼻尖，总感觉哪里不太对，距离上次看时间，好像只过去了六分钟？分明已经和泉哥说了好半天话。
　　可能是记错了，李晓明这么想。
　　李晓明摸黑去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想了想，他又拿出一罐，揣在手里走回客厅。
　　路过电视机的时候，他又鬼使神差地看一眼屏幕右下角。
　　时间还停顿在七点五十八分上。
　　李晓明用手背揉揉眼睛，再看去，还是七点五十八分。
　　可能是表坏了……李晓明不甚在意。
　　他拎着两罐儿啤酒径直来到窗边。
　　李晓明夺过夏泉手里的遥控器，夏泉一时没反应过来，电视机的声音已经被调至无声。
　　“干什么！万一他……”夏泉皱眉，后半句如鲠在喉。
　　“云哥不会说话的，他什么时候抢过风头？”李晓明把遥控器又塞回夏泉手中：“比赛快结束了，在那之前我有几句话想说。”
　　李晓明吧嗒两声，拉开两瓶罐装啤酒，一罐放在窗台上，一罐仰面饮下。
　　李晓明喝得很猛，咕咚咕咚，是要罐吹的节奏。
　　夏泉一时难以适应这样的李晓明，平常辛姐让他帮自己挡个酒，李晓明能让摆出以头抢地的架势，今天居然痛痛快快自己喝干了一罐青岛啤酒。
　　看来这货要说的话非同小可。
　　夏泉的心猛地一沉，难道李晓明知道了什么？
　　夏泉又复盘了一次当时情景，决定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辛姐在对面拍照的时候，屋内就只有自己和吴迪云两个人，李晓明应该一无所知才对。
　　李晓明真的罐吹了一瓶，喝完打个响亮的酒嗝，小花园红灯笼的光打在他白净的小脸上，越发显得他酒气冲天。
　　“酒，酒壮怂人胆。”李晓明理直气壮：“但我没醉，我，我说的都是想说的话，清醒得很。”
　　“嗯。”夏泉冷静地应了。
　　“你刚才说云哥不肯低头，这话不对。”
　　“……”夏泉暗暗松口气，转瞬，一股嫌恶自己的心便充盈在心间，他只得狠狠抽一口烟。
　　李晓明不知夏泉心中思量，只自顾自说下去。
　　“谁看不出这几年，云哥在你面前一直就没抬起头过。”李晓明平常酒量极差，这会晕头晕脑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最初追你的时候，追了有四年多吧？每天没皮没脸打电话给你，你要不真喜欢他，你就一口回绝，可是你怎么做的？？他又是怎么做的？？你摸着自己良心换位思考一下，你要是云哥，你能做到那份上吗？？”
　　夏泉沉默着又点燃一根烟。
　　“我不知道你记得不记得，我反正记得，有多少次你通告晚了，回到这里是凌晨三点以后，云哥是怎么做的？他端着保温桶干等，一等就是一夜，有没有这事？？？”
　　“……”夏泉没吭声。
　　“有一次辛姐说，吴迪云就是个吃软饭的，哪有男人天天不干正事，就这么等着为你无私奉献的？”李晓明说着说着，自己先委屈上了，他可怜巴巴的倒腾一口气，继续说：“你是怎么回答辛姐的，你说对，让辛姐别跟吴迪云一般见识。”
　　“……”夏泉几不可查的皱起眉，烟夹在拇指和食指处，就那么停在半空。
　　“你那么说的时候，明知道云哥就在你身后，但你还是那么说了，你，你狼心狗肺！！！”
　　狼心狗肺这四个字，是李晓明能指责夏泉的，最恶毒的词语。
　　不知是窗外红灯笼更艳丽了些，还是电视机里舞台的灯光变成暖色，总之李晓明的憋得通红，真情流露，醉意阑珊。
　　“云哥什么时候吃你软饭了？？？”李晓明红着脸质问夏泉，语气并不咄咄，倒有几分委曲求全，思路竟比没醉的时候还清醒得多：“他练舞不比谁努力？？？他参加比赛的经费问你拿过一毛钱吗？？他给你买这买那花的是你的钱？？？你给他买过什么吗？？？是，你们这些大人物，张嘴闭嘴就是爱情不计得失，要顾全大局，朋友圈不能发，大号微博不能秀恩爱，辛姐动不动就上纲上线指桑骂槐的，我不懂你们的世界，你们的世界太复杂，脏！！！”
　　李晓明现在的状态就是，酒劲儿还没完全上头，熊心豹子胆倒是没少吃，要搁平时他那种八棍子打不出个屁的性格，这些话无论如何是不敢说的。
　　但你现在看看吧，小伙砸说得一长串连磕巴都不打，显然是在心中憋得久了。
　　夏泉插不进去话，也没打算插嘴。
　　“我不懂别的，我就知道有仇记仇，有恩报恩，我刚来北京是什么光景，就差去街上要饭去了，我穿得破破烂烂来应聘你助理，遭了多少白眼？？白眼都是你那些来应聘的女粉丝给我的，我都记着呢！对了，还有你那位辛姐，她当时看了我一眼，问都没问就说下一位，要没有云哥，我连口饭都吃不上，这些事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不知道。”夏泉漠然：“没人对我说过。”
　　“云哥喜欢你，他一直很努力忍耐辛姐，当时我不知道他和辛姐的关系，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当时他为了我不惜得罪辛姐，这恩我得记住！！还有，后来云哥给我买干净衣裳，我第一套工作服就是他给我买的，他还带我吃饭，就吃了香辣牛肉泡面！”李晓明抽抽了一下，下一秒，他怀着感天动地心情认真说：“那碗面里面有根鸡腿呢我跟你说！！”
　　夏泉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泡面加鸡腿，忽然让他想到吴迪云信誓旦旦孝敬给老天的那碗面：“你的待遇比老天都好，还有鸡腿可加，老天连调料包都不配拥有。”
　　吴迪云有个牛逼板板的习惯，就是囤泡面调料包，最好是香辣的，以便下一次他自己吃泡面的时候，一下能扔两包调料。
　　李晓明没听清夏泉说的是什么，迷茫地看着夏泉。
　　夏泉摇摇头：“你继续。”
　　“云哥说衣服钱是记账上的，还有泡面钱，还有，嗝儿，我欠他两包辣条和一袋香辣调料包。”
　　“……”
　　“还有就是，云哥说，他那么做是为了让你与潜在情敌隔离，而我又是当时应聘的性别里唯一一位雄性，这才非得把我弄到你身边，这样他安心。”李晓明眯起眼回忆：“净扯淡，云哥真想防情敌，他就更不应该弄个雄性在你身边，换个女性才安全，他就是想帮我，他还非要把我送夜校去，有事没事就让我念书，烦死个人，幸好你忙，我天天跟着你东跑西跑的，这才被放过。”
　　“不用谢。”夏泉说。
　　“你个禽兽渣男！”李晓明酒精上头，完全忘记他指着的人是自己的老板，他小脸通红，顺手把阳台上另一罐啤酒端起来，又是一口饮尽。
　　“我云哥就只是没办法对辛姐那些霸王条款低头，凭什么和你在一起就必须去拍戏？？凭什么和你在一起就得唱歌？？云哥喜欢跳舞有错吗，有错吗？！”李晓明近乎嘶吼。
　　“……”夏泉蹙眉，没错吗？不就是拍个戏唱个歌吗？多少人求不来的机会，到了吴迪云那里，怎么就成了耽误事？！
　　李晓明泪眼汪汪满眼血丝的瞅着夏泉，夏泉不语只沉默地抽烟，各怀心事的两个人，一时都忽略了正在全球直播的这场赛事。
　　此时此刻，电视屏幕里正在上演的诡异的一幕。
　　……
　　亚洲舞王中国区总决赛现场。
　　北京时间定格。
　　晚八点整，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定格的是时间，人群却没有。
　　直播的记者们纷纷沸腾，观众则更多的是震惊和不知所措。
　　通告出的非常快，大致内容大同小异，这些通告很快占据了各大头条：
　　备受关注的亚洲舞王中国赛区总决赛的现场出现巨大的意外，比赛正进行到点评选手冰王子的时候，舞台全黑，音频全部失灵，现场一片混乱。是舞台事故，还是出于特效考量，目前不得而知。现场工作人员正在紧急查验。
　　如报道所言，比赛现场漆黑，包括观众席和评审席，奇怪的是，后台却没有故障。
　　工作人员迅速启动PLAN B的供电系统，但很遗憾，所有的系统均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