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倾城依山尽》立夏小骞

7、第 7 章

　　从太学院回去的路上，许一一问了绿茶一个问题。
　　“绿茶，今日我怎么没见到那个救了我的皇子研？”
　　“听说他身体抱恙，今日没有来呢。”
　　该不是那日在水里救了她才冻病了吧，她倒是每天按时吃药一点没事。
　　“绿茶，我吃的那个药还有吗？”
　　“有的，还剩了挺多呢。”
　　“你知道皇子研住的地方吗？明日反正无事，带上药去看看他吧，不然怪不好意思的。”
　　绿茶想了想，她从前听说过皇子研的一些传言，确实也知道他住在哪里。
　　“是，公主。”
　　这事便定了下来。
　　第二日等到日上三竿，一一才带着绿茶出发去皇子研这里，其实她挺早就起来了，就是不想太早过去打扰了病人休息。她亲自拿着药材，让绿茶在前头带路，在脑海里默默记下路线，皇宫的岔路实在太多了，每一条路上的风景看起来都差不多，她想慢慢摸透熟悉这里，说不准哪天就派上用场了。
　　“公主，前面应该就是了。”
　　绿茶在她前头停了下来，她抬头看了一眼，竹篱围起的大门内似乎是一片竹林。
　　“你确定是这里吗？”
　　“没错了，是这里，公主你看。”绿茶指了一块挂在竹篱上的竹片，上面写着“竹里馆”三个字，字迹纤雅，就是这竹片跟竹篱是一个颜色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块牌子。
　　听到她们的说话声，有内官走了出来，仿佛是从竹林里穿出来的。
　　“公公，这是云依公主，听说皇子研抱恙，我们今日是特地过来看望的。”
　　那内官有些年纪了，松弛的皮肤上布满皱纹，上下打量了她们，阴阳怪气说了句，“进来吧。”
　　穿过了杂植的小竹树，里面又是另一番情景，宽大的房舍几间连成一片，全都坐落在竹间，十分清雅，不知什么样的人才会住在这里呢？
　　“公公，请问在哪里可以煎药，我们带来了国师大人给的药材，对治疗伤风极好的。”
　　那内官本来想拒绝她们，这云依公主算哪门子公主，莯公主才是真正的主子，可听到国师二字，他还是答应了，不耐烦地说道：“你跟我来吧，皇子就在前面的屋子里，公主请自便吧。”
　　绿茶看了看一一，她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药包递给了绿茶，让她先去煎药。
　　真是狗眼看人低，连个太监都能对她们趾高气扬，憋屈死了，要不是为了还人情，她早就掉头走了。
　　踏上了馆舍碎石铺就的小径，面对洞开的大门，她有些犹豫了，怎么办，就这么进去了？是不是需要有人通传下？
　　一个宫女走了出来，手中端着空掉的托盘，看到她也没反应，不闻不问走了过去。一一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是，穿的挺朴素的，估计把她当成哪里的宫女了吧。算了，是主人不顾规矩了，她就客随主便吧，抬脚就跨进了屋子。
　　宽敞的厅中没有人，她往后面继续走，她也不清楚古人的房子都是怎么设计的，只能走到哪算到哪，眼看前面有个敞开的房间，就走了进去。一条条垂直串珠构成的帘幕挂在入口，她一进去，就发出了声响。
　　“小翠？”有人在大屏风后问道。
　　一一不禁怔了一下，完了，把她错认成别人了。她硬着头皮说了声，“我是容云依。”
　　“……请进吧。”那声音轻轻柔柔，让人压力顿减。
　　她转过了门口的屏风，明亮的房间内映入眼中的就是摆放在窗口的竹塌，塌边坐着一个人。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场景，他们两个人互相注视着，他的眼睛，有着外面晴空的颜色，他的脸颊，有一半躲在阴影中，另一半被漏进来的阳光照射着，徐徐春风从窗外吹拂进来，竹叶的影子跟着在他脸上摇晃，一种平静的气息充斥在他周围。
　　他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薄唇微张，“云依公主？”
　　“是，是，是，我是。” 听到他呼唤自己，一一肩膀一震，慌里慌张的答应着。
　　皇子研‘呵呵’笑了。
　　我是怎么回事啊，结结巴巴像个傻子，她无语的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两嘴巴子。
　　“过来坐吧，你来的正好，我刚泡了新茶。”
　　一一依言走了过去，看到塌边的矮几上摆放着一套茶具，他将冒着热气的茶杯摆在她面前，她道了谢，面向皇子研，看他像慢动作播放一般，浅浅地沾了沾杯沿。她眼睛偷看着人家，自己也举起茶杯喝了一口。
　　“啊，好烫！”
　　“云依公主，你没事吧！”
　　在混乱之中她打翻了茶杯，皇子研抓起她的手躲开了泼洒出来的热水，关切地询问着。
　　一股暖流经过交握的手暖洋洋地流遍了全身，她的脸在发热，有什么异样的东西在心中发芽。
　　“我没事！”她猛地抽出了手，又觉得这样是不是太粗鲁了，一时间手足无措，眼睛都不敢去看皇子研了。她乱瞄着，忽然看到塌上覆着一本翻开的书，灵机一动，“你也喜欢看书？”
　　“嗯，确实，我算是个两耳不闻书外事的闲散人。”
　　她这才注意到塌上的一角堆着一沓子书，她喜欢看书，虽然为了方便很多时候都使用电子书，但逛书店、买纸质书时的那份喜悦是怎么都代替不了的，顿时对同样喜欢看书的皇子研好感大增。
　　“怎么，云依公主也有兴趣？”
　　“嗯，兴趣有是有，就是我那边没有书。”
　　似乎从这句话里了解了她的窘境，他沉吟了一下，“跟我来吧。”
　　那间房间原来别有洞天，皇子研起身到东墙边打开一扇画着花卉的拉门，这是他的书房。房内有些昏暗，他先走了进去，一会功夫点燃了房里唯一的光源：正中央书桌上的一盏油灯。一一看清了里面的陈设，不由得轻轻‘哇’了一声，四面的墙上架着厚重古朴的书架，凡是空着的地方都塞满了书，她伸出手在书脊上一个个轻轻摸了过去，被这么多书包围，幸福感油然而生。
　　“公主若是有喜欢的，尽可以挑选一些拿回去看。”
　　“真的吗？”
　　看到他笑着肯定，一一在书海间游弋了起来，那些书脊上都有书名，很容易挑选，她拿了一些关于这个时空的历史、风土习俗的书，打算好好了解一下。
　　“我会好好爱护的，看完就拿过来还你。”
　　“那你可要快些看了。”
　　“啊？”
　　“如此你就可以早些再来。”
　　“......”她慌乱的差点把书滑落了下来，这台词，也太会了吧。
　　“竹里馆很少有人造访，这些书搁着毫无人气想必也是会寂寞的，现在你能来翻阅它们真是再好不过了。”
　　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是坦诚的，宁静的，并没有一丝轻浮的意味，让她的防备心理放松了下来。
　　淡定淡定！人家让我来看书呢，可没其他意思。可是……好像这样我反而淡定不了啊……
　　他的头发是深茶色的，刚才她还以为是阳光反射的缘故，真特别啊……此时二人身在高高的书架包围中面对面站立着，彼此间只有她手中捧着的几本书的距离，一一心中又是一阵发虚，她好像有点理解了那种小说里描写的女主被男主无意间撩到的感觉。
　　“皇子？”
　　“公主？”
　　外面传来了呼唤他们的声音。
　　“她们来找我们了，我们赶紧出去吧。”说罢她做贼一般先溜了出去。
　　绿茶已经将药煎熬好了，她看到一一从里面出来，好奇地看着她。
　　呼，幸好门是开着的，不然孤男寡女怎么说得清，啊，不，我在想什么呢，人家正大光明的借我书，我几时成了这么别别扭扭的人了，我们是清白的！
　　皇子研也走了出来，绿茶见了他恭敬地跪在地上，“奴婢见过皇子。”
　　“起来吧。”
　　一一这才想起了正事，“你瞧我这记性，我今日是要来谢谢你从水里救了我的事。”
　　呆了老半天，居然忘了最初的目的，亏得人家皇子研耐心好。
　　“小事一桩，又何须公主挂齿。”
　　“对你可能是小事，对我是可是一条小命的大事。”一一又从腰带中取出小荷包，将里面的东西递给了他。
　　“这是你的东西吧，还给你。”
　　皇子研接过那块莹白无瑕的玉，拿在手里正反摩挲了一遍，嘴角出现了丝丝笑意，“如此一来，我才是要谢谢你，云依公主。”
　　“不客气，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嘛，我只是物归原主罢了，那个，我也不多叨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吧。”她指了指绿茶搁在矮几上的汤药，“听说你病了，那个药对治伤风特别有效，我现身说法，保证不假，呆会不烫了你就赶紧喝了吧。”
　　“那我送送你。”
　　“不用了不用了，怎么好意思让病人送的，我们自己走。”
　　皇子研又笑了，他的笑容让人觉得特别舒坦，“那好吧，等你这几本书看完了记得再来，小翠，送送云依公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