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倾城依山尽》立夏小骞

13、第 13 章

　　毕竟谁也没料到皇帝会在这么一个时间出现在这么一个地方，混战中的女孩子们先是花容失色，然后跟着众人全都跪了下来，在蹴球的白风碤白风硉此时也飞跑了过来跪在人群中，白风砇则是第一个发现皇帝一行人的，早已稳稳当当地跪在那里。
　　一一从白风莯身上刚爬了起来还没心思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看准了信落在哪里就想再次扑过去，被人揪住衣服后侧往下一拉，‘扑通’跪坐在地，她回头看到是白风砇拉的，就想质问他，“你！”
　　白风砇看也不看她，向前躬身一拜，“儿臣叩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他这恭谨的一声，其他人全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喊起来，她这才反应过来是大boss出现了，赶紧低头囫囵地喊了喊。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咚、咚、咚”，随着威严的说话声传来硬物敲击地面的声音，周遭的空气一下子厚重起来，除了他发出的声响，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皇帝身边的内官上前跪地捡起地上的信件恭敬地举高呈了上去。
　　“有谁能跟朕说说这是什么？”皇帝并没有接过去，而是向底下的人询问道。
　　“父皇。”白风莯已经飞速整理好了仪容，低着头说道：“此乃容云依写给宫里不知哪个男子的信件，被儿臣发现了，方才是她想抢回去才会让儿臣失了礼仪。”
　　“哦？”皇帝的声音低沉却不失力量，让人听了有种莫名的压力，有些人的头往下低的更低了。
　　“父皇。”说话的是白风硉，“那信是儿臣的，是容云依代我写的。”
　　“容云依？”短暂的停顿后是记忆被唤起的确定，“朕没记错的话，是那位小周国公主吧，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确实是我代三皇子写的。”
　　既然白风硉替她说话了，再否认就会越描越黑，索性顺水推舟，皇帝总不至于因为一封信把他儿子怎么样吧。
　　她平静作答的模样使她的说词很有说服力，白风莯沉不住气有些激动地打断了她，“你俩胡说！这明明就是写给男子的信！”。
　　“我没胡说，这就是我要给随馨的，她可不就是像个男人么，是你误会了而已。”白风硉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
　　这下轮到一旁的随馨张大了眼睛抬起头瞪了过来。
　　“朕是在问你们话么？”此言一出，白风莯白风硉不吭声了。
　　“云依公主，你抬起头来。”
　　一一的视线从地上那片阴影缓缓移到了明黄色的靴子上，又缓缓抬高，靴子上方是黄底白色兽头的帝袍，上面的虎首纤毫毕现栩栩如生，右侧被牢牢握在手中的纯金手杖上也雕刻着猛虎咆哮图案，那只握杖的大手似乎在发力，让人担心手杖随时都会举起朝着自己打下去，她的视线最后落在了一个五官轮廓鲜明，给人强而有力印象的男子脸上，他正凝视着她，那副强悍的神态仿佛天生就是权力的象征，而他的左右两侧，站着脸上蒙着纱巾的紫陌，还有个美艳的女子，他们后面则站着白风研。看到白风研她楞了楞，他则朝她露出了迷人的微笑。这个微笑让她将所有杂念摒弃在外，浑然忘了皇帝正在观察着她。
　　一双娇嫩的小手平摊在草地上，仿佛靠着十根又细又长的手指支撑着那副瘦小到有些可怜的身躯，头发上还沾着几处草屑，颇有些脏兮兮，就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形体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卑微或示弱，她微倾着头，眼神朦胧，很明显对他这个掌握主导权的人并不感兴趣。她应该对他感到害怕的，就像其他人一样，然而她这种与对方地位同等的态度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竟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是在哪里见到过这种无惧一切的眼神呢......
　　“皇上，让臣妾看看嘛。”
　　一声娇呼打断了皇帝的思索，一切又都回到现实中。
　　那名美艳女子嘟起充盈着欲念的双唇，娇艳欲滴的声音直要穿透每个人的心窝里，教人闻声朝她看去。
　　她是皇上的妃子吧，一一也回过了神注意到了她，只见她身穿鲜红的齐胸交窬裙，浅橘粉的对襟薄衫，飘逸的披帛慵懒的挂在双臂上，头发高高挽起显得脖颈修长双肩圆润，不仅年轻貌美还有种性感的意味，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再看。
　　皇帝对她的要求不置可否，她大胆地拿起内官手心上的信件，看了看就笑着念了出来。
　　“当清晨唤醒我的不是阳光不是鸟语，而是你在我脑海中的影子，我知道，该是必须向你倾诉的时候了，我想悄声细语地告诉你，你发亮的眼睛，你嘴角浮现的温柔微笑，你在马背上的气势如虹......凡此种种，这些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记忆中，时时浮现。
　　我们擦肩而过多少次了，我想你一定不记得，但那些次数牢牢刻在我的心上，无法忘记。
　　原谅我冒昧的给你写信，因为没有东西能让我更接近你，我没有太多奢求，无非是想让你知晓我的心迹，还望你能体谅，因为只要你喜欢过什么人就一定也能懂……”
　　一字字一句句，配合着女子煽情的声音被吟唱出来，大多数人都呆立当堂，他们何时听到过这么白话文的东西，诗不是诗，文不像文的，里面的意思却浅显的不能再浅显，直白的不能再直白了。
　　“皇上，羞死臣妾了。”女子巧笑倩兮，嘴里说着羞死了脸上却表现的不像那么回事，饶有兴趣地说道：“硉儿，这真是你想给随馨的？发亮的眼睛，嘴角浮现的温柔微笑，这些也就罢了，怎么还有在马背上的气势如虹，这哪是写给女儿家的。”
　　白风硉脸皮厚，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婍妃娘娘，随馨她可不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骑马射箭的，我就喜欢她像男儿一样纵横驰骋。”
　　“我可不喜欢你！”随馨愤慨地喊道。
　　“馨儿！”随恬制止了她继续往下说，“启禀皇上，三皇子和随馨平常小孩子似的胡闹惯了，是微臣疏忽没有加以约束让她如此不知礼数，臣实在愧对三皇子抬爱，还望皇上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恕罪。”
　　“是硉儿配不上将军府。”皇帝的眼神移到白风硉身上，但那种锐利的冷光压迫在所有人的头顶，“太学院不是让你无所事事来消遣的地方，从今日起至寒食，四皇子禁足肃雍轩。”
　　从此时至寒食其实也并没有多久的日子了，对这象征性的惩罚白风莯显然是不满意的，尤其是这惩罚只针对了白风硉。
　　“父皇，您还忘了一个人呢。”
　　“哦？”皇帝看着这张同她母亲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孔，那发间竖立着一根未清理掉的草叶，衬得她此时清高自傲的表情有些滑稽。
　　“你倒是提醒了朕，传朕旨意，从今日起至寒食，莯公主禁足居安阁，抄一百篇内训。”
　　“父皇！”白风莯惊呼了一声。
　　“两百篇。”
　　皇帝目光横扫了一遍，“谁还有异议？”
　　四肢像被胶着在了地面，底下跪着的人们一动也不敢动一下，只有一一大胆地偷瞄着：冷峻的皇帝，战栗的臣子，美丽娇艳的婍妃，脸色苍白的白风莯，多么强烈的对比，这画面不就是活脱脱的宫廷剧嘛，她就像看好戏一般看着这一幕。不过除了她还有个人也在置身戏外，那就是蒙着脸的国师大人。紫陌扬着优雅的眉毛，眼睛微眯，联想纱巾下的表情，好像竟是在笑，他也在兴味盎然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事。两人的视线交汇到一处，他朝她挤了挤眼，她只敢扯了扯嘴角，回他一个很不明显的微笑。
　　“过些时日便是寒食，刚才朕正跟国师商议此事，婍妃和研儿就来请安了，既然如此趁着你们都在的时候朕宣布，今年的寒食祭祀由砇儿侍祭，太子和妤贵妃那边朕会派人另行告知。”皇帝的话落地有声，再没人敢多说一句。
　　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像是专程为了通知他们这么一件事而来，等皇帝完全消失了身影，白风莯倏地站了起来。
　　“白风硉，这下你高兴了？写给随馨的？那我是不是该恭喜你们俩了？”
　　“你胡说什么！”随馨也跳了起来，“还有你，都是你！白风硉！”
　　当事人白风硉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才不怕她们两个。随恬拍了下随馨的肩膀，“走吧。”白风莯那边也有女孩子来劝她，毕竟皇上都来过了，再闹起来可就不好了。两个女孩子都很恼火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声音渐小，校场终于静下来。一一对白风硉说道：“这次多谢你啦，害得你被禁足。”
　　“不谢，谁让你是我朋友呢，不就是禁足嘛，多大的事！”他豪迈地一挥手，然后凑近她悄悄说道：“你要感谢我就再给我做点那个紫萝饼吧。”
　　她学着他的样子悄悄说：“干嘛，你不是害怕国师吗，还敢吃。”
　　“这饼是你做的又不是他做的。”他突然有点害臊地搔搔头说：“我母妃一向食素，我觉得她应该会喜欢紫萝饼的，你就当我借花献佛行不行？”
　　额？没想到行为顽劣的白风硉倒挺孝顺的，凭这一点足以让她对他改观不少。
　　“好说好说，不过你得给我讲讲你们那个寒食节的事。”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