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倾城依山尽》立夏小骞

11、第 11 章

　　沈太傅抑扬顿挫的读书声响彻整个课堂，一一却心不在焉的，前半堂课她时不时左顾右盼，看来看去发现白风研还是没来，确认他今天不会来了，后半堂课她一直将脑袋支在交叠在一起的两条手臂上，猜测着白风研仍然没来太学院的原因。都两天过去了难道他生病还没好？那些药对他没用？她是不是应该借着还书再去看看他？上面的沈太傅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时间在浑浑噩噩中一下就过去了，课堂散了她才收回了心思，想转换下这种提不起劲的心情，午膳时便特地坐在了白风碤旁边。只是没想到白风硉也没脸没皮地跟了过来坐在她另一边。
　　“你给了碤什么东西，我可是你的朋友，你把我排挤在外，是不是很过分啊！”
　　一一没好气的塞给他一块花朵形状的饼，“吃吧，希望能暂时堵上你的嘴。”
　　白风硉端详了下手中巴掌大小的紫饼，觉得好看是好看，但好看的东西通常不好吃啊，他看看一一不耐烦的眼神，硬着头皮咬了口，“唔，嗯......嗯？嗯！真好吃！”
　　白风碤用手指掰开紫花饼的一角送进嘴里，等咽下去了说道：“果真很好吃。”
　　“那是！”她得意地说道。
　　“是云依你做的？” 白风碤睁大了好奇的眼睛看着她。
　　“额，那倒不是，但是是我把配方告诉张妈，也就是我的厨娘，我会吃不会做，不过我知道好多把东西做好吃的方法。哈哈。”一口甜食下肚她总算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这个饼真的很好吃，香甜香甜的，所以她今天特地多带了点想分给白风碤还有……白风研的，没想到人家压根没有出现，现在反倒便宜了白风硉。
　　“瞧你嘚瑟的，这饼是什么名堂啊？”白风硉津津有味的一边吃一边问。
　　“这是用紫藤花的花朵水焯研磨后裹进面里蒸的，你就叫它‘紫萝饼’吧。”
　　白风硉白风碤同时点了点头，就像是无论一一说的是什么他们都会认可。
　　“我当是什么，不就是野花野草做的东西，这也能吃的？”
　　“就是啊。”
　　“就是就是。”
　　是白风莯，一一光顾着跟白风硉白风碤说话，完全忘了屋子里还有一群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们。
　　“碤，硉，你们乱吃东西也不怕吃坏了肚子。” 白风莯对着他们说，眼睛却斜着看一一，一一真怕她这么斜着斜着就正不回去了。
　　“容云依啊，你就这么落魄了么，瞧瞧你平日里吃的都是些什么，也不嫌穷酸。”
　　呵呵，又来了，怼精上线了。
　　“是啊，还真是落魄呢。”
　　她低下了头假装一副失落的样子，白风莯看她这么快缴械投降有些没劲，轻蔑地撇了撇嘴。
　　“那还不是因为缺衣少食闹得吗，想我千里迢迢从小周国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居然还要为生计做打算，你们有所不知啊，我每天晚上跟绿茶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因为只有一张薄被，两个人挤着睡才暖和点，大家说我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容易么我，初来时我都快抑郁了，现在才总算缓过来点，今日你这么一说我又好桑心，嘤嘤嘤……”说罢她往绿茶腿上拧了一下，绿茶也 “嘤嘤嘤”了起来。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这不是摆明了指向乾国的皇帝小气，连一个别国公主的吃穿用度都要剥扣吗。
　　“云依，你别哭，我把我宫里的都给你。”白风碤泫然欲泣地说道。
　　“容云依，你！”白风莯吃瘪的想拍桌子。
　　“哈哈哈，你说你怎么混得这么差劲，说吧，想要啥爷给你送去。”
　　虽然夹杂了白风硉没心没肺的笑声，气氛却一下子混乱起来，有些人看看形势不对，话题又这么敏感，立马起身走出去撇清关系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胆大不怕事多的。
　　等笑够了白风硉想起什么问道：“饼里的紫藤花哪来的？我不记得皇宫里有这种花。”
　　“怎么没有。”眼见达到效果便收回了哭腔的许一一又拿起一块饼大嚼了起来，“紫陌那里不就都是。”
　　“谁？”
　　“紫......恩，我说国师，国师大人。”
　　“......”
　　沉默突然降临，白风碤把吃到一半的饼缓缓放回了盘子里，白风硉嘴巴张了一半不知该不该吞下最后一口，想想还是咽了下去，用沾了粉末的手抠了抠耳朵。
　　“我没听错吧，你说的是国师吗？”
　　好脏！她嫌弃地说道：“是啊，没错，有什么问题吗，碤，你怎么不吃了？”
　　白风碤支支吾吾不知从何说起。白风硉替他说道：“他哪里还敢吃，这可是那位国师大人地盘上的紫藤花，你不知道那里是皇宫禁地中的禁地？”说着他又朝白风莯那边喊了一句，“你完了，刚才你还说这是野花野草嫌不干净来着。”
　　白风莯在听到国师二字后气焰也瞬间降低了，敢怒不敢言地用筷子戳弄着桌子。
　　“怎么啦，你们都很害怕的样子，放心吧，这花瓣是经过他同意采来的，不会问你们要钱的。”
　　一一觉得有些好笑，接触了紫陌一次，她就一点都不怕他了，撇开他那些怪怪的仆人，他本人还是相当好相处的，昨日去采花想到他白天要休息就没去打搅，没想到这里在座的几个人会这么怕他。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白风硉凑了上来一副都怪我没告诉你的神态说道：“那位国师身居高位，可是他初次出现在这皇宫时既无权又无势，他甚至不是乾国人，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可是......”他有意放低了声音，“据说父皇单独召见了他一次，就直接封他为国师啦。”
　　“那白色的高塔叫参机塔，原本是没有的，父皇说建就建，召集了足足一万个官奴日夜建塔，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说出来都吓死人，据说他住的塔顶还另有玄机，还有还有，里面那个天星湖，是开凿暗渠引入活水而成，这些我们都只是听说，皇宫里我们哪里不能去，可国师大人的地盘我们就是去不得！”话到兴头上，他举起手开始在半空中比划，“此外，国师还享有特权能在皇宫内用轿代步，见了父皇都不用行跪拜大礼，你说这样一个权冠皇宫的人大家会不怕？”
　　白风碤轻轻接话道：“据说当年诸多官员极力反对建造参机塔，还有人借此弹劾新上任的国师大人，希望父皇能褫革他，不料带头的那几个官员反遭父皇加以廷杖，从此再也没人敢对国师大人有异议了。”
　　“碤，身为皇子不会边吃东西边说话。”
　　他们三个人自顾自地八卦着，始终在一边悠闲缓慢用着膳的白风砇终于轻轻放下筷子，用内官递过来的帕子抚过嘴角和双手，不轻不重地提点了白风碤一句。
　　此言一出，三人都闭上了嘴，白风碤更是立刻变成做错事被大人批评的孩子，羞愧地低下了头。一一看到白风砇闭合着的嘴巴严肃的如同石雕上刻出来的一条细线，棱角分明却没有半点温度，他不出声的话她压根没留意到还有这么个冰山的存在。什么嘛，偷听壁角就算了，还装什么酷。
　　她努了努嘴不去看他，转而又想到别人对紫陌的评价，想到他呆在那壮观却空荡荡的白塔中，无限寂寥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谪仙，他实在不像是对权势有强烈渴望的人。
　　“他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
　　就在大家准备离席的时候，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别人一时不解，白风砇朝她的方向抬起双眼，旋即转移了目光。
　　一一骑在红玉背上，白风碤还在闷闷不乐的陪在她旁边，看的她都郁闷死。
　　“你这么在意那块冰石头的话干嘛。”
　　他迷茫地‘啊’了一声。
　　“白风砇啊，他刚才说了你一句，你就不开心到现在，他那样算什么呀，有本事也像白风莯那样直接冲人来啊，阴阳怪气的。”
　　“云依，你是不是误会二哥了，他全是为我好，教诲的一点都没错的。”
　　这孩子是不是实诚过了头了，这样算好？
　　“他为什么只说你不说白风硉，还不是因为你好欺负。”
　　白风碤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很复杂，等以后有时间再讲给你听吧。”
　　我们现在不就有时间？她本想这么反问他，但见他刻意地低下头不说话了，看起来不是没空，是不想说罢了，也就不再去追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