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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水卜之战 ...

  •   夜深,微茴以线为煤,沾水占测。这就是加美家族独有的古老占卜法。

      她定定看着水线,直到两刻以后,她才舒出一口长气,透过窗看向外面沉沉的夜色。

      *

      华烨喜铺张奢侈,他荒淫时,有过三天三夜闭门与美人醉生梦死不见人的时候。更不要提三天两头的大小舞会,所有这些,都是哗啦啦的金币。

      他既然答应了要为白蔷·束薇办一个宴会——这代表白蔷束薇的地位将会发生变化。

      但许多人是不乐见其成的。

      比如约言,他的理由是,白蔷家如果晋升,是对传统贵族世家的玷污。

      约言与苏玛利说这些的时候,苏玛利心不在焉,他马上就察觉出来了。

      “你在想什么?”

      苏玛利拒不承认:“没想什么。”他百无聊赖地叹道:“都是王自己的私事……天城真是太|安逸了,我更喜欢有战争和血的地方。”

      “像吉吉拉金童那样每日虐杀数十女奴的人不在少数,天城的血并不少。”

      苏玛利嗤道:“杀掉一个跪着向你求饶的人有什么意思?只有当对方一面克服着心里巨大的惊恐,却偏偏要手持尖矛朝向你时,你生生摧毁掉他的所有信仰和希望,就好像一口一口啃啮掉他每一寸骨血,才能让我的血沸腾。吉吉拉真是个懦夫。”他不屑。

      这时华烨和束薇进来,所有人都停下动作,迎接他们。

      “微茴没来吗?”华烨目光一掠。

      今天红绒公爵夫人就在。她优雅地用羽扇半遮面,娇媚一笑:“王上,微茴她出城打猎了,带着您批准过的‘霹雳女团’,想去试试身手呢。”

      华烨讳莫如深。

      一个人大放厥词,那是白蔷家主,白蔷安生。“还能对加美小姐报什么期望呢?成立一个女子军团,这样的事也只有加美小姐能做得出来了,她从来没让人失望过。不知这个‘霹雳军团’的女天使们,是不是和极光剧院的姑娘们一样会唱曲。”说完他和一些人笑起来。

      白蔷束薇瞪大眼睛,似是没想到她父亲会突然讲出这样一番话。

      天城中对女性的歧视不是一日两日了,但白蔷束薇总是朦胧感觉,不管现在华烨多么宠她,加美微茴都是不一样的。

      自从加美势力退居北境后,依然孤身留在天城中的加美微茴就变得十分尴尬。她年轻时是个飒爽冷艳的孤傲美人,十分特立独行,很多女子并不会做的事,她都偏要和男天使争意气,偏偏还很优秀。

      如果她一直是加美的大小姐还好,可惜后来加美和天使王对立,她的身份就陡然尴尬了起来。以前有看不惯她的男天使们还碍于加美吻天会缄默,后来她失势,人们便有开始嘲讽的。

      如同加美微茴这般女子,势必遭到很多男天使的不屑和嫉恨。白蔷安生不过区区千岁,但也是这样想的,并且他当着这么多显赫权贵的面说出来了。自然里面有赞同,也有去看华烨怎么说的。

      白蔷束薇去挽华烨,撒娇道:“王,不是说我们要领舞吗?”

      华烨慢慢眯起灰眸,每当他这样做的时候,就从那双眼缝里透出令人心颤的冷情。他的语调古朴又优雅:“白蔷伯爵都这么说了,你就不免要和微茴比一比了。快去给伯爵弹唱一首,有一个声音不输剧院姑娘的女儿,伯爵应该也很骄傲。”

      束薇神情不堪,面色微白,楚楚可怜。

      白蔷安生却还很高兴:“您这么赏识小女,真是当不起!”只有白蔷夫人在一旁暗暗担忧,却也不敢劝阻安生。白蔷安生时常会对她家暴,白蔷夫人十分惧怕他。安生宠妾灭妻,她这个夫人有名无实。她膝下只有束薇这一个亲女,若非束薇从小到大漂亮得可怕,她早就连名都没有被活活打死了。

      华烨在等着她,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束薇勉强一笑:“好。”

      她弹琴的时候,看到华烨跟宴会上其他女人调情。华烨高兴时,甚至把手伸到女天使的翼骨上抚摸——那里是天使的敏感地之一。

      而正在这时,有人闯进来报告紧急军情:“王,刚才在城外不远的红雀谷发生了一场暴|乱,似乎是北边勾结一群低贱的蚁族制造的动乱。”

      琴音停了,在场的人纷纷为这突然的消息感到震惊。“怎么可能,北境的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渗透到红雀谷了?”

      华烨突然怀疑加美微茴。

      那人又接着说:“听说乱军偷袭完驻扎在那里的军营后,本来打算放火一路入城,却恰好在那里遇上了一群女兵,暴|乱已经被她们镇压了。”

      华烨问向红绒:“你说她们去打猎?”

      “的确是……在城西的方向,没想到会这么巧,碰上了这场暴动。”

      束薇坐在钢琴前,无意识地看着眼前的黑白键。华烨骤然的冷落,让人难以忍受。她本来就敏感柔弱,凡事都爱多想,多想便容易悲哀。她跑到供人休息的茶点室,背过墙默默流泪。

      突然听到左后一个男声,就站在门口的位置,隔绝了外面的女士。“夫人,不好意思,这里有人在换衣服。”

      那位夫人听完便走了,去了另一间补妆。

      束薇赶紧擦干眼泪。

      “要哭,就要对着有用的人哭,不然只是浪费力气。”圣门赫拇指抹过她的眼尾,因执剑而磨出的手茧给人强大的心安感。束薇看着圣门赫英俊的面庞和温柔的蓝色眸子,心头悸动。

      “哭起来都这么好看的人,不该浪费了自己的天赋。”他说。

      他说话时并不殷勤,但束薇却觉得他温柔至极。

      束薇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圣门赫就走了。

      他疏离而冷淡,但他说自己好看……束薇悄悄捂着心。

      宴会的一面屏风后,正在歇息的两位小姐在谈话。

      “哼,加美倒是会抢风头,不过是好运罢了。你看还好我没让你去,你什么都不会,万一碰上乱军被伤了,你看她们会管你?”荣书幽打量了一下星芒艾兰,满意道:“这件裙子我没穿过几回,你穿上还挺好看的,你的那些衣服,哪件能穿得出门?”

      艾兰却没她的兴致,低声道:“可我很想去……”

      “啊呀别想那么多了!你好不容易能来一趟这样的宴会,就应该把握住这样的机会,去多结交几个青年才俊,早日把自己嫁出去。”荣书幽拉着艾兰出了屏风,却差点撞上约言。

      要说这天城之中,荣书幽最钟爱的便是约言。谁像他那样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华烨王身边的红人?况且约言的样貌高贵又安宁,他一眼望过来的时候,就仿佛置身一片静谧的冰湖和幽林。

      荣书幽微微羞涩,对着约言行礼。“您怎么不跳舞呢?”她悄悄暗示。

      约言一眼就看到星芒艾兰那秀气的脸庞和柔美的气质。“有如云气氤氲中,一颗星子若隐若现。”他赞美。

      荣书幽喜不自禁,侧面而笑。

      艾兰低着头,露出的侧面仿佛画家笔下的赞美之人,细腻雪白的皮肤,恰到好处的气色,安宁神秘的神色。

      约言伸出手,荣书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越过自己,对着艾兰。艾兰受宠若惊,并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关照她。

      其实艾兰虽秀美,但却比不上荣书幽的明妍娇艳。但约言执着的,从来都是女天使那不经意间透露出的神秘气质。或许她们并没有意识到,这种神秘使她们超越了阶级和贫富,为她们姣好的面容增添了高贵。

      约言热衷于保存美。

      艾兰搭上约言的手,露出一个静好的微笑。荣书幽只能愣愣看着他们两人踏入舞池,气急败坏。

      远处的白列鲲鹏在和他师父吉吉拉金童嘀嘀咕咕。鲲鹏提起那日在极光剧院的事情,向他师父讨要意见。

      “去,为什么不去继续搜查,明明都发现有异样,他就是因为我才会为难你。”

      鲲鹏:“那也不一定。我看他有可能是嫉妒我少年英才、天赋异禀,怕自己当年的辉煌被人比了下去。”

      金童斜眼:“那你倒是挺有自信。”你怎么不觉得他是嫉妒你师父我呢?

      鲲鹏没听出他师父的言下之意。金童又回到正题上:“你带人去再查一遍,不要敷衍了事!”

      “是。”

      *

      鹤熙她们遇上暴动,并非偶然,而是微茴早已预测。

      只是她也没想到,这场暴|乱的策划者会是北边的人,直到她们追击这群人到了深处,才发现有穿着冰蓝制服的人,疑似是加美军。

      不管微茴带她们出来是有什么目的,但众人皆以为是真的来打猎的。而那群蚁人暴军手上有武器——或许是加美提供的——但她们却只有弓和箭。

      有一半的女天使被蚁人合力杀死,有的被开膛破肚,有的因看到这种血腥而恐怖的场面吓得飞不起来,下一刻被杀死。

      天使语如同吟诵诗歌一般典雅,鳞人语如同海波荡漾般温醇,而蚁人说话,却像坚铁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而此刻,在暴动中,成千上百的蚁人高亢着叫喊,一阵阵地尖锐声音刺破耳膜,给天使们造成极大的干扰。

      只要是没死的,都经受住了这场历练。这场战争接近尾声,蚁人们已经开始溃散撤退。

      鹤熙将一个蚁人逼到绝处,他放弃了自己的武器,浑浊的黑蓝眼珠里已经预见了自己即将战死的凄凉景象,他的膝盖半弯不弯着颤抖,那双眼睛里有一丝的乞求,三分悲哀,但更多的是倔强——蚁人们是有力量的,他们的力量在于,他们能够克服最恐怖的事物,去迎接一个神圣的未来。

      鹤熙看着这个已经显出苍老之态的蚁人,已经打算放过他。“我不杀你。”

      他听得懂天使语。“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向我求饶。”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同伴?”

      “我不守护天城,但我守护天使一族。而你们将利刃对准了我的同胞。”

      对方讳莫如深。就在此时,身后一阵血肉劈开的声音。凉冰用蚁人的剑将一个本来打算偷袭鹤熙的蚁人劈成了两半

      ——蚁人也是狡猾的,卑劣的。

      “愚蠢。”凉冰骂了她一声,她的银签扎进鹤熙面前那个蚁人的脖间。没来由的,鹤熙从那个蚁人身上感到一股悲凉。

      “你说的对,我是挺蠢的。”

      蚁人朝着落日的方向撤退,但从中突然横空出来一个人物,手持七彩剑,向天挥舞。

      他身手矫健,蚁族精灵本是生长于地上的生物,但他弹跳之间可以窜起数十米,在丛林中时隐时现地穿越。他势头劲猛地斩杀了两名在前方的女天使,如同飞掠劫花一样,两朵花轻易地就坠落到地了。

      此时暮色越发深沉,就在他活动之间,天色一点一点昏暗下来。直到他半跪落到地上,七彩剑立地,四下已经完全黑暗,只有那柄流光溢彩的剑,伫立在那方。

      微茴瞳孔一缩,那是曾经加美吻天的御用之剑——一把聚能剑,星河鹭起剑。

      这个在蚁族后方突然冒出来的收尾之人,却并不能发挥出星河鹭起剑万分之一的实力,因为他只是个蚁人,而这是一把天使之剑。

      微茴拉弓,如同狩猎女神一般射出一支箭。

      但这蚁人如同一个弹珠一样,飞速窜进又斩杀了一名女天使,很快又逃奔向丛林深处。

      这狂妄又露骨的挑衅。

      蚁族中竟然有这样出奇的人物。

      凉冰拖着滴血的剑猛地扎进丛林里,丛林是蚁精灵的原生家园,拖着巨大翅膀的天使不该进这样的战场。鹤熙想到刚才凉冰救了自己,她一个人太不安全,于是跟上去追她。

      微茴冷漠地看着地上死去的女天使:“够了,不要再跟上去了。把尸体清理一下,去向城中汇报。”

      而说鹤熙追进丛林之后,树冠遮住了天上的星月,眼前仿佛蒙了一层雾一般昏沉黑暗。凉冰不知所踪,在这里面完全看不清方向。

      她飞出这片树林,一片月色,俯瞰,却又被树林遮住视线,窥看不到树林里面。

      就在这片夜色中,仿佛草折了一般的细微动静,鹤熙在那一刻凭借直觉躲过背后的一道风声。那个手持七彩剑的蚁人从丛林深处跳起,一击不中,又很快栽下去隐匿在暗处伺机而动。

      突然,他像一只灰色的野兔般穿梭着底下的树林,向远方奔逃。鹤熙循声而追,前方是一片湖,她看到了那个蚁人,俯冲下去压着他入水。

      在水中他挥舞着七彩剑,鹤熙也才真正看清这个蚁精灵。他的长相极其立体,如果不是肤色问题他甚至比之许多男天使还要俊美。他身上挂着别的蚁人不常见的彩饰,卡其色的卷发和卡其色的眼睛,以及暗色的皮肤和匀称有力的肌肉,透着一股异域的倔强和魅力。

      但他的眼神却野蛮而凶恶。

      鹤熙在水面,这个蚁精灵始终被她按在水下。她一脚踩下去从他手里抢过剑,蚁精灵在水中后滑十几米,随后才终于得以破水而出。

      蚁精灵看向她背后。

      鹤熙忽然受到一股强烈的冲力。一个人从背后握住她执剑的那只手,鹤熙死死不放。两人掠过水面,朝山体飞速不减地冲去。

      银色的发丝被风鼓起四散,激烈的争执间那人以不可抗的力量从她手中把剑夺去。他在背后轻笑了一声:“女士,这剑本来就是我的。”终于在即将撞上山壁的最后一刻,两人的位置一转,他控制着两人向下一拐,免除了真的撞到山上的命运。

      鹤熙也正面看到了他。

      这是一个银发的男天使,而且他也有一双湛蓝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莹润如玉的雪肤,周雅的五官仿佛继承自米开朗琪罗的雕塑,明月成了他最好的陪衬。他的发梢在月光下发着冷澈的光,七彩之剑如梦如幻,星河鹭起,紫霞沉落。而那双湛蓝的明眸里,正微微漾着笑意。

      鹤熙在刚才,第一次直接感受到来自男性战士的磅礴力量,尽管他并没有刻意展露。

      真正的第二代战士。

      “你是北境的战士。”

      他看向方才的蚁人:“鸣奇可是蚁精灵族的王子,他的速度是他无人能比的天赋。你却把他按在水里打,真是精彩的一战。”说完犹觉好笑,忍俊不禁。

      鸣奇被他嘲笑,有些黑脸。

      “刚才是我冒犯,不过,你也不能抓着我的剑不放啊。”

      “这是你的剑?”

      “这是从前加美大人的佩剑,现在,它属于我。”

      他招呼了鸣奇准备离开,鸣奇经过鹤熙时看她很不顺眼,“承你一败,早晚我会讨回来的。”

      “你不可能。”

      鸣奇气急,差点跳上来打她,被那个银发天使拉住了。“鸣奇,你太容易激动了。”

      鸣奇挥开他,一个人气闷地跳走了。

      银发天使飞起后,又转回来道:“女士,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首诗。

      “她走在美的光影里,好像无云的夜空,繁星闪烁。

      “你就像这诗中所说的一样。”

      鹤熙微微睁大眼睛,明亮的水眸越发动人。

      那天使微微一笑,携着他的七彩剑飞远了。

      *

      凉冰甫一看到那把剑的时候,就眼睛放光,而且她对那个蚁人很感兴趣,所以才穷追不舍。

      凉冰大概不曾想到,她追上去的时候鸣奇凭借着精妙的隐匿技术躲在原地,本来打算等她过去以后再出来,却又偏偏碰上了紧随其后的鹤熙。

      天宫里,华烨到底是没待住,他想亲自去看看,一群女天使是怎么把暴军打退的?虽然只有少量北部战士,大部分都是蚁人军,但他依然兴趣盎然。一群打仗的女天使,岂不是比眼前这些跳舞的更有风采?

      哪里有美人,哪里就有华烨。

      于是华烨决定去看看,说不定此时还能见到衣衫不整、浴血娇艳的女天使们。

      事实让他失望了,华烨跑到城西的时候,只有满地正在被清理的蚁人尸体,至于浴血娇艳女天使,毛都没有。

      “嗐!”他恨恨踢出一块石头去。

      这一下用力不小,这块石头一路飞进了丛林。华烨正待转身走,他身边的侍从就惊讶地瞪大眼,看着他身后。

      华烨刚一转头,差点就被一块石头砸到脸。原来是刚才那块石头又原路返回了。

      华烨恨恨踩着那块石头,指着道:“给我把它烧了!”

      左右侍卫为难,石头怎么烧?

      华烨抬头,却见从丛林里飞出一个大、胸美人,正是凉冰。

      她的胸不仅大,而且形状很完美。兼之她肤色莹白,身材丰腴,匀称得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俏丽的面容上,娇唇一点,杏目明彩——面容清纯,身材却魔鬼诱人。

      华烨馋了。

      果然有浴血娇艳的美人。

      凉冰抹掉颊边的污血,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傻|逼,身边侍卫环绕,颐指气使地说要烧石头。

      她靠在一棵树下,看着满地的狼藉和疮痍,算是歇息。

      没有人是真的毫无所动的,骂鹤熙傻的时候,她又何尝是无动于衷的呢?她不过五十岁,还有十年是在修道院中度过的。

      只是凉冰从来都有一项天赋,她在意真正该在意的,决绝真正该决绝的。

      所以她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薄情,就连两万年后酝酿的一场杀姐大计都那么轻而易举地被淡化;但她又比任何人都深情,所以她肯为了蔷薇牺牲自己。

      她只是惯于用玩笑的方式,来轻描淡写地掩饰一切深情和悲痛。

      没有人是不会痛的。

      这点鹤熙就不同,鹤熙太容易心软,即使是经历了再多磨炼,一个人也改变不了她年轻时的秉性。年少若柔软,一生便柔软。岁月的磨砺只能给战士加固坚甲,却无法改变她内心的柔软。

      凉冰随意坐下,却也自有一番风姿。她随手从树上打了几个苹果下来,扔给华烨和他的侍卫几个,然后自己咬了一口。她惬意地道:“天城就是好啊。不知道再往北,还能不能有这么甜的苹果。嗯,苹果好甜,果然打完一场之后的犒劳最好吃。”

      天城四季如春,而北境冰雪寒天。

      华烨把苹果扔给侍卫。“北境连根草都不长,提它干嘛。小美人,别坐这晦气的地方了,我们去找个敞亮的地方好好说话。”

      “说话的时候也包括他们吗?”她意指华烨身后的那些侍卫们。

      “他们负责保卫我的安全。”

      “你很弱吗?”

      “我是天下的王,还有谁能逾越到我头上?”

      凉冰一顿,微笑着起身行礼:“王,失礼,您比我想得还要英姿勃发、气质高贵。我是随加美小姐一起来游猎的圣门·凉冰。”

      华烨听了上半句,觉得她很识时务。但听完下半句……“圣门?圣门赫是你什么人?”

      “是家兄。”

      华烨纠结,那她这大胸,他是摸还是不摸呢?

      一想到这个女人上次还放自己鸽子,华烨觉得身为王的尊严不能被堕落。“言把你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我还以为是个天仙,看来他也会夸大事实。”华烨本想责罚她,但一想到约言整天在他耳边念叨,要平衡局势,对圣门家现在不宜严苛。但话到嘴边,他又不甘心说是因为圣门赫的缘故,就脱口而出:“我不责罚你,多亏你有一个好胸……”

      好胸……

      华烨看看左右忍笑的样子,自觉丢人,他阴沉道:“想笑吗?我可以让你们以后都笑不出来。”

      他说的向来都是真的,他真的能让他们永远笑不出来,或者更惨。侍卫们噤若寒蝉。

      华烨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

      深夜,极光大剧院灯火不停。

      鲲鹏带了几个人,跑到后院直奔二楼尽头的那间屋子。

      “开门!”

      盈波穿着单薄的睡衣开了门:“大人,有什么事吗?”

      鲲鹏冷笑,这下连问都不用问了,人都不对。“带走!”

      盈波已经猜测,是幻羽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她最近一直有所觉,幻羽不像她所说的那样,只是单纯地在神殿做事。

      “大人,我是知天使大人的人,你不能毫无凭据地就这么带我走!”

      鲲鹏打了她一巴掌:“闭嘴!知天使又怎么样,我师父是先王钦封的炽天使!带走!”

      这事立马就有人告诉了林恩。

      那日苏玛利离开后,过了一日他才派人来查看,但是鹤熙早已经离开了。苏玛利说不清自己究竟是知道了,忍不住放她一马,还是本来就不在乎天城中的这些破事。

      他没有当日返回查看,但第二日派去的人回来说,极光剧院只有一个银发姑娘,但却是灰色眼睛。苏玛利说不清是释然还是憋屈。

      他不想亲近任何女天使,所以让她跑了也是好事。女天使就像花瓶一样无用,有的人喜欢收藏花瓶,有的人喜欢打碎花瓶,苏玛利厌恶花瓶,他一点也不想沾上这些供人玩乐的东西。

      那天下午,和林恩说完正事,他顺口说出来的。“林恩,你帮我留意着极光剧院一个叫盈波的。”

      林恩一脸欲言又止,他想说,将军,那可是知天使大人的心头好啊!你们难道要反目成仇了吗!

      苏玛利:“你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没想什么奇怪的东西。”林恩坚决否认。

      所以虽然是半夜,但林恩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一愣,没想到还真出事了。他迅速穿好衣服,先叫人去尽量拦着,虽然知道肯定拦不住。出门之前,他想了想又叫人去通知了知天使。

      苏玛利半夜被叫起来,脾气不是很好,但林恩说他有重要的事要汇报,于是就冷着脸让他进来了。

      林恩一进门连礼数都不顾:“将军,您让我关照的盈波小姐刚才被鲲鹏大人带走了!”

      苏玛利想了想才记起盈波是谁。他反应平淡:“哦,然后呢?”

      “就是……就是那个盈波啊……”

      “极光剧院那个?”

      “对!”

      苏玛利想起来她好像是被约言包养了。“你去告诉言一声吧。”

      “我刚才……已经叫人去通知了。”

      苏玛利面无表情地盯着林恩。“那你回去吧。”他懒得开翅膀,慢悠悠飞上了楼。

      作为下属,真是万分艰难。

      上司说要你留意一个女人时,你不知道他的“留意”具体是指什么,到哪种程度;上司说让你回去时,你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还应不应该关注,万一他过后又问起来怎么办?

      以防万一,林恩还是派人留意了这件事的后续。

      一路被押解着,等到到牢狱的时候,盈波反而镇定了下来。鲲鹏把人安顿好了,正搬了张椅子,准备上刑,就听到外面一阵骚乱。

      约言冷着脸从外面进来,鲲鹏的人都被击飞,没人可以和知天使相抗衡。

      约言走进来后,先是确认盈波的情况,看到她除了脸上有道巴掌印外,没有遭到别的破坏。

      但他心头依然怒不可遏。“你在她脸上留下了印子,她不完美了!”

      知天使一向以淡泊闻名,鲲鹏有幸见识了一次他震怒的样子。以前那些人是不知道,原来约言发怒这么可怕。鲲鹏一时间被那股阴冷的感觉震住了。

      鲲鹏试图辩解两句,他抓她是有充分理由的,就算是约言,也要看他师父的面子,今天这个女的不能这么平安了了。

      话还没说几句,约言就拽着鲲鹏的领子,把他扔向一面墙去。尘土之中,约言蹲下,拽起鲲鹏,阴冷地道:“你师父大限已到,而你,再怎么有天赋,但在你没成长起来之前,小心可别死了。”

      盈波虽然被约言救了出去,但坐在飞鸢上时,她的感觉不比刚才在牢中好。约言平时就有时候表现得会很奇怪,他会忽然不说话,或者忽然用一股毛骨悚然的视线静静盯着她。但今晚,她真的被约言的那个样子吓到了。

      约言摸了摸她有红印的那半张脸:“还好没肿,好好处理一下,估计明天早上之前就会好了。”

      “嗯。谢谢您来救我。”

      约言靠回去,过了一会道:“今晚过后,你就自由了。”

      盈波一愣:“您是要和我解除关系吗?”

      “我要给你真正的自由。”约言定定瞧着她。

      “可是我不想离开极光剧院……”

      他轻抬手指:“嘘——安静会儿,很快就到了。”

      盈波只好不再说话。

      等到了约言的家中,他拿出一件华裙来。“人必须要靠衣装来打点自己,不然不仅是羞耻,而且会很难看。”

      这件白裙子,是约言以前让她试过的其中一件。

      达官贵人总有些小癖好,约言已经是她见过最好的了。他从来不会言语侮辱她,甚至会经常赞美她,约言已经是个最好的金主了,何况他还这么有权有势。

      换好了衣服,有女仆来为她处理脸伤。约言走进来道:“睡一觉吧,很快一切就都会结束。”

      盈波确实很累,很快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房间里空无一人。

      晨起的宅子有些阴沉,窗外昏沉,连仆人都还没起。

      约言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支针管,里面装着蓝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她问。

      “让你变得完美的东西。”

      盈波不知为何开始有些不安,或许是因为约言太过面无表情。他的眼睛里,一点温情也没有。他此时就像一个要做实验的科学家,严肃、冰冷、一丝不苟。

      她勉强笑着,想要下床:“我要回去了。”

      约言按住她一只手腕:“等打完这一针。”

      “你要告诉我这是什么?你为什么不说?如果没什么的话你会说的吧?一定是没什么吧?”盈波笑得比哭还难看,她已经慌里慌张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她祈求引起约言的一点怜悯之心,但他没有。

      约言耐心地抬头,忽然问起:“你还记得我以前给你看过的蜡像吗?”

      盈波的声音微颤,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而这种预感正在逼近。“记得……怎么了?”

      约言缓缓一笑,把液体推进盈波的血管中。“她们都跟你一样,她们永远保留了自己的美。”

      巨大的惶恐使盈波喘息困难,她眼角沁出泪。

      “不要害怕,你正在奔向美的极致。你将会以最美的形态被保留下来,时光无法摧毁你,你将脱离时光,成为终极的存在。

      “这个药剂的发作时间可能会长一点,可能几个小时,也可能几天。它会一丝一寸地改造你的身体,你将会被油脂化,这个过程可能会像被灼烧一样疼痛难忍,但很快你的喉咙、你的大脑都会被锤炼,你也就不会感到痛苦了。”

      “魔鬼……魔鬼……”

      约言拉起已经开始僵化的盈波,像牵着一位优雅的舞伴。“我会为你摆一个好姿势的。”

      几行泪从她眼角流下,但她的身体已经不能动了。

      ——约言热衷于保存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水卜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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