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音》媗厘

9、教育问题

　　下课后苏冉把林回叫去办公室谈话，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徐晚音老觉着哪里不对劲，翻出八卦小群，在群里聊天：【班主任好像经常把林回叫去办公室。】

　　吴妍妍很快回复了消息：【我猜今天是为了是校服，咱们的校服要自己买，林回的校服是班主任送。】

　　许泽：【是的，上次全班要求统一买计算器，林回的计算器就是苏老师买的。】

　　徐晚音：【七中的老师都这么照顾困生的？】

　　吴妍妍：【不啊，就苏老师人这么好。像我初中的班主任从来不管困生，学校发奖金就够了，哪会管这么多的。】

　　许泽：【苏老师是我遇到过的最负责任的老师了。】

　　徐晚音：【是吗……】

　　吴妍妍：【老大怎么了？】

　　徐晚音：【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许泽：【老大，周六去时代广场玩电玩吗？那里新开了一家电玩城。】

　　徐晚音对电玩城没什么兴趣，找了个借口拒绝：【不去了，我要练吉他。】

　　许泽：【哇，原来老大这么勤奋！】

　　徐晚音：【……】

　　徐晚音从八卦群得不到什么消息，关掉了手机，闭上眼，手指在桌子上虚按节拍。小姨给她提的两个意见比较宽泛，具体要怎么改还得再自己想想。

　　从小就有人告诉徐晚音，走音乐这条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除了努力还需要天赋。徐晚音却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拥有绝对音感，但大多数人的努力程度还达不到拼天赋的水平，所以在普遍缺乏天赋的一代人之间，努力就已经足够让人成名。

　　徐晚音不喜欢平平庸庸的技巧派，越熟练则越容易油，又或是中规中矩的，缺乏灵气。灵气是种很玄乎的东西，与其说是技巧，不如说是个性里自带的独特。

　　是落落大方、气吞山河的豪气也好，是高山流水、阳春白雪的仙气也好，总归不太一样，会有灵魂触碰的感觉。
　　林回的音乐有灵气，是不经意的，是洒脱的，是风暴后的从容。从某些方面来说，徐晚音是个缺心眼，但她对于音乐的通感却超过了大多数人。

　　喜怒哀乐，都会表现在音乐中。可徐晚音在林回的音乐里听到的情绪太过特别，和林回这个人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不同。
　　徐晚音不明白为什么音乐会和性格相矛盾，她曾经以为人是什么样，音乐就是什么样。就像顾柏光芒万丈，他的歌也是同样耀眼而充满力量。

　　手机里还存着郁文发来的live演出二维码，徐晚音问都不用问就知道，邀请林回肯定会被拒绝。林回找的原因也不过是要回家带孩子或是要做作业。
　　那人就像没有自己的人生。

　　******

　　肖岚在徐家的客房小憩，被窗外骤然而起的雨声吵醒了。甫南的冬天多雨湿冷，并不好过。好在肖岚习惯了曼城的气候，并不会特别不习惯。

　　但是到雨天，就会想起一个人。
　　肖岚握了握脖子上的鱼型项链，除了洗澡时没有摘下来，别的时间都会贴身戴着。就好像那人还在一样。

　　她起身去厕所洗了把脸，镜子里的那张脸尽管保养得很好，也隐约爬上了些许岁月的痕迹。曾经的少年朝气不再，棱角一点点磨平，只剩下温婉和平和。

　　肖岚试着用指尖去擦镜子上的雾气，却发现不是镜子花了，而是自己的眼睛起了层雾。她记得她说，她喜欢下雨，因为下雨就代表如鱼得水。

　　她用纸巾擦了下眼泪，等眼睛不再泛红，才拧开门把出去。
　　佣人向她打招呼：“太太，外面下雨了，你要出门吗？”

　　肖岚颔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要晚点才回来。”

　　她撑了一把黑色的伞，没有叫司机，而是自己踩着雨水独自散心。还好徐家的别墅是学区房，附近并不算太荒凉，走不了多久就能到商圈，还挺方便的。

　　雨下得不大，很快就停了下来。肖岚收起伞，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清吧门口。
　　清吧里面像是有人在唱歌，普通的流行歌，好像在徐晚音那辈儿里挺火的，为了和外甥女有共同话语，肖岚了解了不少中学生喜欢的东西。虽然后来发现都是徒劳，徐晚音只对十几年前的摇滚有兴趣。

　　反正也是漫无目的地闲逛，肖岚想，体验一下国内的清吧也不错，于是便推门进去，点了一杯威士忌加冰，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肖岚很漂亮，又是生面孔，很快就有人找上她要联系方式，肖岚拒绝了两个，让人看出来是块硬钉子，便没人敢再上了。

　　肖岚的酒量不差，一杯威士忌喝完，又点了杯鸡尾酒。她独自来的，不为了艳遇，也不为了买醉，单纯想散散心。

　　“一个人喝酒？”
　　今天的第三位搭讪者居然是刚才在台上唱歌的女生，看起来还蛮小的，不知道和徐晚音比谁更大。

　　想到徐晚音，肖岚眯着眼睛，露出一个长辈般和蔼的笑容：“一个人也可以喝酒。”

　　女生在肖岚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有些眼熟。”

　　肖岚不露声色地勾了下嘴角，熟悉的套路，小孩子果然还很年轻。
　　“是吗？那真巧。”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肖岚看着女生：“不会是在梦里吧？”

　　“也不是不可能。”
　　女生只喝了一口酒，脸上已经微微泛红。

　　肖岚叹气：“不能喝就别喝太多，你多大了？看起来还是未成年。”

　　女生摇头：“我都十九了，你别把我当孩子。”

　　“十九么，可比我小了一轮多。”

　　女生也有些惊讶：“你看起来最多二十多岁。”

　　“我就当你在夸我长得年轻了。”

　　女生把微信二维码打开，摆在肖岚面前：“姐姐，你这么好看，加个微信吧。”

　　肖岚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不用了。”

　　“为什么，因为我是女生？”

　　肖岚摇头，并不想解释太多，只道：“今天你的酒我请了，但我不能加你好友。”

　　“理由？”

　　肖岚说：“我不信你满了十八，我对未成年人没有兴趣。”
　　说完要意兴阑珊地起身去前台结账，女生叫住她，从包里拿出一张证件：“这是我身份证，清清楚楚写着出生日期。”

　　肖岚随意瞥了眼：“哦，那是我猜错了。”

　　女生伸出手：“姐姐，你的手机给我。”

　　肖岚风雨不动安如山，说道：“我年纪不小了，没有精力陪你玩。”

　　“那你都看见了我名字，我总得知道你叫什么才公平吧。”

　　“肖岚。”肖岚很快地回答，“没有昵称，你叫我全称就好。”

　　“肖岚……”

　　“嗯？”

　　“我有点喜欢你。”

　　肖岚微愣，良久轻笑出声，从钱夹里拿出一叠钱放在桌上，淡道：“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喜欢。她会不开心。”

　　肖岚原意是喝喝酒，听点音乐，好让心底的愁绪纾解片刻，却想不到自己刚回国就能招来这么多桃花。

　　才十九岁……现在的小孩子是越来越胆大了。肖岚想起当时和那人当了八年朋友才互相通心意，前后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过两年，那人就扔下了她离世。

　　肖岚二十多年的岁月里都被同一个人的身影占据，从两个人相濡以沫，到她一人独自守候。

　　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肖岚，不能走出来，不能忘掉，那和背叛没有什么区别？

　　*****

　　徐晚音本质是个粘人精，放学了没事就粘着肖岚，逛街，吃饭，连睡觉都要搬去肖岚的房间。

　　肖岚在姐姐去世后，也就剩徐晚音这么一个稍微亲近点的亲人，她不太会和孩子相处，便纵容着徐晚音粘着自己。

　　连徐忠义都看不下去了，劝肖岚别太惯着徐晚音，肖岚就只是和蔼地摇摇头道：“没关系，她想挨着我睡就挨着吧，我不是那么讲究的人。”

　　徐晚音欢天喜地地抱着被子挤到小姨床上，肖岚正要关灯睡了，徐晚音却拦着她。
　　“小姨，你陪我讲讲悄悄话吧。”

　　肖岚挑眉：“嗯，我们小晚音有什么心事？”

　　“就是……我想和一个人处好关系，想让她加进我的乐队来。可她是个怪人，对我爱搭不理的，要不是我爸是她的赞助人，她可能连话都不会跟我说。”

　　肖岚听了，心如明镜似的笑了笑，看透不说透：“你为什么这么想和她处好关系呢？”

　　“因为她的音乐，她的架子鼓打得很好，编曲也特别……”徐晚音思索了一会儿，接着道，“可我一开始不太喜欢她这个人，她眼里只有钱，说话做事跟没精神一样，老气横秋的。”

　　肖岚平时睡得早，这时挺困的，但听见徐晚音说起身边的人，不由产生了兴趣，硬撑着困意说道：“想处好关系需要用心，你有诚意，人家自然就能感觉到你的心，但也别太纠缠，君子之交淡如水。”

　　徐晚音：“小姨你困了吗？”

　　肖岚合上眼：“嗯有点，不过我更想听听晚音在这边的生活。”

　　“小姨，我想邀请她去看演出，可是我已经能猜到她会拒绝。”

　　肖岚摸摸徐晚音的头：“你都还没约她怎么就能知道结果呢？就算是真的被拒绝了，也比自己先放弃的好。”

　　徐晚音抱着肖岚：“好，我知道了。小姨你睡吧，晚安。”

　　肖岚嗯了一声，迷迷糊糊地说：“晚安，改天带我去看看你的乐队。”

　　“好。”

　　*****

　　周六，徐晚音一大早就约上郁文和周游去练习室。

　　郁文还瘫在床上：“老徐，我说你精神怎么这么旺盛，我周六想在家瘫一天不行吗？”

　　“不行，你必须出来，我小姨要看看乐队。”

　　“你在英国那位制作人小姨？”

　　“是啊，你赶紧的，迟到你死定了。”

　　郁文叫苦：“我头疼，昨天晚上去酒吧喝多了些。”

　　“人家周游都出门了，你还没起床。”

　　“好好好，徐大小姐，我这就飞速朝您奔来。”

　　徐晚音掐断了电话，对肖岚说：“我死党郁文，能吃能睡，除了弹钢琴啥也不会的废物。”

　　“那也还有个特长吗？弹钢琴嘛。”

　　徐晚音倒没否认：“是，要不是她钢琴还不错，我们也不能成死党。”

　　肖岚对于徐忠义的教育方式很是怀疑，她语重心长道：“晚音，交朋友不只是看音乐的，人品更重要。”

　　徐晚音带着肖岚已经到了音乐教室，她用钥匙打开门：“人品是重要，不过我朋友们都还不错，算误打误撞吧。”

　　两人在练习室等了没多久，郁文和周游就一块到了。
　　肖岚听见声响，抬头去看两人，这一眼看去，脸色就变了变——有点巧。

　　徐晚音没注意肖岚脸色的变化，向肖岚介绍：“小姨，这个是我朋友郁文，旁边那个是贝斯手周游。”

　　肖岚尴尬地扯出一个笑容：“你们好。”

　　周游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一副不理人的模样。徐晚音习惯了她这样，和肖岚解释道：“周游排斥和人肢体接触，人也有点高冷，小姨你别介意。”

　　肖岚：“不介意。”

　　郁文笑得灿烂，嘴像抹了蜜似的：“小姨！”

　　肖岚：“......”

　　郁文看看肖岚，又看看徐晚音，恍然大悟道：“徐晚音，我就说小姨那么眼熟呢，你俩长得好像，都说女生容易像小姨，果然不假。”

　　肖岚镇定下来，淡道：“晚音，你们几个都是同龄人？”

　　徐晚音点头，没多想什么，很快就回答：“是啊，我十七岁，郁文和周游比我稍微小几个月。”

　　不怎么说话的周游突然纠正：“我比你小一岁。”

　　徐晚音：“对，周游是最小的，但是看起来很像姐姐。”

　　肖岚抬起眸子，看向郁文：“你昨天喝酒了？”

　　郁文被肖岚这不善的眼神吓得躲到徐晚音身后：“是喝了酒，小姨怎么看出来的？”

　　肖岚提高声音冷道：“小孩子不要学大人玩宿醉，更不要学大人在酒吧玩什么搭讪。”

　　郁文：“……”
　　小姨可真凶啊。

　　徐晚音插话说：“小姨，你来听听我们乐队的歌。”她在吉他上扫了一下，起了个音，“一二三，开始。”

　　音乐声起，肖岚忘了之前那出尴尬，认真听起歌来。
　　意外的是首很舒缓的曲子，悠扬婉转，尤其是当徐晚音唱出第一句：“如果我走到你的身边，我会不会舍得离开。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声音，你会不会给我回应……”

　　肖岚暗忖，是首情歌啊，外甥女在写情歌了，写给那个人的吗？果然女大不中留了，也不知道那人怎么样。

　　肖岚不知不觉走了神，音乐停下来很久才发现徐晚音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肖岚也不好放下作为长辈的面子，长长地嗯了声，随便找了个漏，指着郁文说道：“鼓，跟没学过一样。”

　　徐晚音扶额：“小姨，聋子都听得出来大猩猩都比郁文会打鼓。”

　　郁文：“上次你还说小学生，怎么今天就变大猩猩了？”

　　肖岚咳了下：“晚音，小姨想起来还有点事，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说完打算溜之大吉。

　　郁文高声问她：“小姨呀，你下次真的要来吗？”

　　肖岚面对这几个小孩有点头大，咬咬牙：“真的。”
　　赶紧去公司找点事做比较实在，上周那个什么经理推荐了谁谁谁来着？好像是个偶像乐队，长得挺小白脸的，不知道唱歌怎么样。
　　今天就先联系上吧，好不好听不要紧，总比杵在这里强。

　　周游给肖岚开了门，冷冰冰的脸上浮出一丝疑惑：“小……姨……你脸色怎么有点差？”

　　肖岚倒吸一口气，被郁文和徐晚音叫小姨也就算了，这个冰块怎么也有样学样。

　　她想，回头找到房子安顿好了，还是赶紧接走徐晚音吧，徐忠义怎么都不管管这孩子的教育问题和交友恋爱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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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期会很无聊呀，主cp恋爱很少。如果觉得无聊可以等后面毕业了以后的故事。
继续拜拜小姨的cp？挺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