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审神者又在放飞自我》梨宵

8、金丝雀

　　犬千代漂浮在阿杏少女时代居住的院落里。吞噬了阿杏的犬千代身体凝实程度远超从前，它融合了阿杏的技能，像钢针尖利的头发合成一股股的，像蛇一样在空中飞速游走刺向游子。和泉守兼定将刺向他们的头发用刀挡开，将游子护得密不透风。竟然没有将它们全部割断，看来头发的硬度增加了，他想。

　　地下传来异样的高温。游子蓦然想起它还有遁地的本事，飞快地凌空画了个封印阵，一巴掌拍在地上。犬千代想要用鬼火从地下偷袭的想法落空了。它一级不中再度雾化，却察觉到自己竟然被限制在了狭小的房间里，顿时愤怒地高声尖叫。音波攻击和火球一起向她袭来。

　　游子早有准备。音波落在她与和泉守兼定的身上被防御阵法抵消或反弹回去，火球“滋滋”地腐蚀着阵法，然而阵法一层套一层，始终挨不到他们身上。她一箭消灭掉碍事的火球，再试了试新学的风系灵术。

　　“千面风之术！”

　　犬千代活动范围受限，偏偏游子使用的是个大范围的术。它无处可逃，生生挨下这一招，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呜咽着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企图勾起游子的同情心放它一马。

　　游子厌恶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同情它。

　　犬千代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游子不会放过自己，临死反扑，竟然自爆了！游子察觉到不对劲，然而她已经来不及阻止它自爆。这时候和泉守兼定一脚把犬千代踢得远远的，又纵身一跃将游子扑倒在地将她护在怀里。游子在他抱住自己的瞬间用灵力做了一个茧，将他和自己一起裹起来。

　　轰的一声，这个作恶多端的邪恶小鬼就此消失，留下一个轻盈却灰败黯淡的光团。那时阿杏的灵魂。

　　“椿大人，她的灵魂还有救吗？”

　　游子对着光团丢了个净化术，将恢复纯白的光团捧起来检查一番道：“还有救的。”她叹了口气，怜悯地抚摸着光团，感受到游子的善意，光团在本能的驱使下在她的手心里轻轻跃动。

　　“虽然是被强行污染失去意识才做下那么多恶事，她还是要承担一部分责任，到了地府后大概要花很多年赎罪。而且她灵魂的损伤我最多也只能稍微恢复一下，完全治愈是做不到的，阿杏接下来几世都可能会早夭。”

　　“不过，总比灵魂被吃了好。”和泉守兼定安慰道，“总有苦尽甘来的时候。”

　　“说的也是。”游子安抚着阿杏伤痕累累的灵魂，一点一点地修复她灵魂中的裂痕。

　　阿杏毫不设防的灵魂袒露在他们面前，将游子与和泉守兼定带进她的记忆中。

　　童年时代的阿杏无疑是幸福的。虽然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可父亲没有另娶，亲手抚养她长大。她小时候，父亲查账总是把她放在膝上，塞给她一个小玩具让她自己玩，他对着账簿噼里啪啦打算盘。

　　作为大布商的女儿，阿杏从来没缺过新衣服。只要新纹样，新花色的布料到了三浦平助手里，立刻就会制成新衣送到阿杏的衣橱中。除次以外，三浦平助从不吝惜为女儿花钱。

　　“阿杏，爸爸给你买了今年的新人偶，看看，喜不喜欢？”

　　“阿杏，这是爸爸定做的一整套发簪，样式是最近流行的，做工也精细，你戴上试试？哎呀，这簪子配我的女儿正好！”

　　阿杏投桃报李，自从她学会了拿针线，三浦平助的衣服都是她一针一线亲手做的，每年三浦平助过寿，阿杏都亲自下厨做一道菜。等到她会识字算数，三浦平助惊喜地发现女儿继承了他对数字的敏感，不仅把家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能帮他查账本。

　　女儿如此懂事体贴，让他如何不将女儿捧在手心里疼爱呢？

　　将一切不美好隔绝在外的三浦庄园就是阿杏的全世界，她每一天接触的都是人世间难得美好的东西，漂亮的衣裳首饰，昂贵的摆设，美味的食物，连侍女们讲的故事都是新奇有趣总有一个幸福结局的。她不知道什么是悲伤，什么是痛苦，每一天都过得无忧无虑。父亲宠爱她，下人们敬爱她，阿杏理所当然地认为她生来就应该被人爱。

　　三浦庄园是她父亲为她精心打造的华美鸟笼，她则是被豢养的金丝雀。

　　阿杏渐渐长大，出落得亭亭玉立，越来越像他的亡妻。三浦平助既喜且忧。喜的是阿杏继承了他和妻子的优点，没有一处不好，让他骄傲自豪。忧的是不知道要把阿杏托付给谁。

　　阿杏再好，也只是商人的女儿。三浦担心女儿被权贵子弟看上强行带走，越发不许阿杏离开庄园。阿杏有些难过，却依旧乖巧地应下，再也没有走出家门。

　　三浦平助舍不得让女儿出嫁。女子出嫁后的日子着实不容易，他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被人欺负受尽委屈就心如刀绞。

　　直到有一天，他灵光一闪，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他可以为阿杏招赘啊！阿杏在自己家里没有人会给她委屈受！

　　经过几年观察，手脚勤快，头脑灵活又长得十分俊秀的吉郎入了他的眼。吉郎是渔民家的三子，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自幼就出来讨生活，听老板说有意招他做赘婿继承家业没有半点不乐意。

　　樱花初绽的时候，阿杏与吉郎成婚了。吉郎一见到阿杏过于惊人的美丽就立刻明白了岳父不许她出门的担忧——阿杏的美让人总想把她藏起来的。婚后阿杏对吉郎也很满意，吉郎样貌俊秀，嘴巴抹了蜜似的会哄人，让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她渐渐放下了和陌生人结婚感到的焦虑恐惧，心想，父亲的眼光果然没错。

　　三浦平助在他们婚后不久去世，阿杏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悲伤，“从此我就是孤儿了！”三浦平助对她的爱远远超出了这个时代父女情的平均值，她对父亲去世的悲痛也远远超过一般人。她以泪洗面，日夜思念着父亲。换季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裁下父亲新衣的布料，然后才想起父亲已经不在了。白天吉郎不在家的时候，她就去整理父亲生前的衣物，就好像父亲要为了生意上的事出远门，她帮忙收拾行李一样。

　　吉郎知道她心中悲痛，花了两年多时间陪伴、安慰她，终于让阿杏走出父亲亡故的阴影。一开始，出于对阿杏的爱和对一手提拔自己的岳父的感激，他没有丝毫不耐烦。到了后来，他就忍不住想，果然是个大小姐，娇气难伺候。

　　吉郎开始用挑剔的眼光审视阿杏，他对阿杏的爱意也渐渐消退。阿杏自然是很好的，她美丽动人，心地善良，性情温柔可亲。但吉郎觉得不够，阿杏虽说对丈夫不可谓不爱慕体贴，可她从来不像别的女人那样战战兢兢，百依百顺地侍奉夫君。以前吉郎还爱着阿杏的时候觉得他就喜欢阿杏身上这股鲜活劲，等到爱情消退，吉郎就觉得这是阿杏对他不恭敬的体现。

　　心里的不满一天天积累，吉郎面上却没有流露出半点不满。阿杏自小千娇百宠地长大，他又是赘婿，指望阿杏在他面前卑躬屈膝？不如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吉郎渐渐开始流连于花街柳巷，那里的女人容貌不及阿杏，卑微顺从的态度却能让吉郎感到满足。然而每次回家之前都要换衣熏香以免被发现自己去了花街的麻烦更令他怒火中烧。如果他不是赘婿，就是天天泡在花街柳巷，做妻子的也只能忍着！哪会像现在，反而是他要费心费力去隐瞒！哪怕阿杏怀孕也没能让他把心思放回家里。

　　阿杏发现吉郎“越来越忙”不着家，只当他生意不顺。像小时候帮父亲一样，她提出要帮吉郎看账本。

　　吉郎险些没忍住破口大骂。他以不忍心妻子怀孕了还要操劳为由拒绝了。阿杏隐隐意识到吉郎恐怕不愿意让自己沾手生意，她生性柔顺，便不再过问。她有些不安，却不知道这份不安从何而来。

　　阿杏生下一子。可惜大约是很少见到父亲的缘故，犬千代的性情有些阴郁，对她也不甚亲近。

　　吉郎不再流连花街，他置办了一房外室。外室只有依赖他才能生存，以他为天的恭顺姿态让他十分满意，越来越不想面对阿杏。阿杏的存在让他无法回避自己的赘婿身份，他用的是阿杏的姓，他接手的是阿杏家的产业，他的儿子属于阿杏，他就像是个三浦家招来借种的。

　　阿杏不能出门，在家中又无事可做，十分寂寞。直到她的远方表弟前来拜访。表弟学了医，准备在紫川城定居，阿杏不想没个说话的人，就留表弟在庄园住下。表弟明明只比她小两岁，相处起来却比犬千代更像她的儿子。她将一腔无处安放的母爱都给了表弟，心想吉郎在外面认识很多有头有脸的人，正好可以帮表弟开拓人脉。却不知吉郎看着姐弟二人之间的融洽气氛快气炸了。他觉得阿杏给他戴了绿帽子。

　　正好他的外室有了身孕，他只想让那个孩子名正言顺地叫他父亲！如此一来阿杏的存在就很碍眼了。至于阿杏腹中的孩子，吉郎恶意满满地揣测，说不定是她和表弟的野种呢！

　　终于，以一个刻意挑起的口角为导火索，吉郎杀死了阿杏和她表弟，将向来不讨他喜欢的犬千代打得遍体鳞伤后嫌弃他碍眼更是将他淹死在井里。

　　阿杏对自己的遭遇不是不怨恨委屈，然而她的性格决定她很难付出太大的代价去报复谁。谁曾想她的儿子不甘心就此去地府等待投胎，自己堕落为恶鬼不算，为了留下阿杏不惜用怨气将她的灵魂污染抹去意识。

　　阿杏一生都像一只被人豢养的金丝雀。她的父亲宠爱她，丈夫厌恶无视她，儿子操纵她。相同之处就是她始终无法自助选择她的人生。她自己也不是多么要强的性格，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她终于解脱，终于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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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在以前没去过的食堂里吃到了一道特别好吃的点心。最外面裹了一层大米碎粒，紫色的糯米皮，里面包裹着香芋味的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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