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求你渣了我（民国）》你可安红豆

12、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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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里巷的弄堂里天光似乎都比别的地方来个早一些。
　　“吱呀——”是开门的声音，最早的人醒来了，于是紧接着的便是一连串的咳嗽声，说话声，一群和天光抢时间的人，幽魂似的起身，迷瞪着眼睛拿着盆，飘飘荡荡的穿到开阔的院子里，排着队接水洗漱，有夫妻趁着这混沌的时间放声吵架：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男人，你直接去和那个野女人过吧！”
　　“去你妈的，你当老子想跟你这个婊子过？不是老子，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出堂会呢？妈的给脸不要脸！”
　　这样的热闹只把所有迷梦中的人都吵得清醒过来，竖起耳朵等着后面的文争武斗，不想却被“砰——”的一声巨响吓得要掉魂，房东崔家妈妈的大嗓门暴躁的响起来“一大早作什么死啦！犯贱自己出去吵啦！不讲道德的啊！”
　　闹哄哄的声音被压着停了一会儿，崔家妈妈无差别攻击：“一天房租不交的！还吵吵吵！再闹把你们统统赶出去，看看申城还有哪里找得到这么便宜的房子咯！不识相的！”
　　这句话威慑力十足十，终于让所有人都默契的轻手轻脚起来，连着咳嗽都闷在了喉咙里，像个被人掐着了喉咙似的‘吱喝——’一声。
　　苏月莹从阁楼上走下来，有些尴尬的停在梯子的转角处，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能静待崔家妈妈发完彪。
　　自从张鸿那件事之后，她是不敢再回顾影琼那边住了，便搬到了福里巷这边来，房东太太姓崔是个寡居的中年女人，膝下有个儿子在北平读大学不在家住，崔家妈妈嘴巴厉害的很，实际上人却是个热心的好人，不然也不会收留苏月莹，毕竟她能给出的房租实在很有限。
　　这会儿崔妈妈终于关上了她冲外面怒吼的窗户，蹙着眉插着腰转身便见着了苏月莹。
　　苏月莹是十分讨长辈喜欢的长相，也是十分会讨长辈喜欢的性格，这会儿她站在那梯子的扶手边上，甜甜的笑冲崔妈妈笑了笑“崔家姆妈，早上好”
　　崔家妈妈脸上厌烦的神情慢慢淡了，换成了笑眯眯的神态“哎呀，苏小姐，这么早的呀”
　　苏月莹从梯子上走下来，走到崔妈妈的身边停一停“是有些早了.....崔家姆妈你快些回去补个觉吧，小心受凉的”
　　崔家妈妈突然又有些不耐烦起来“真的是，这帮人我迟早要把他们都撵出去，一点道德都不讲，我昨晚打牌达到三点多诶....遇到这么一帮人真是作孽。”
　　苏月莹笑笑的转转话题“崔家姆妈，昨天陈太太赢了吗？我回来的时候她可是说的要通杀的呀。”
　　崔家妈妈想起昨天的牌局又开心了起来“哎哟，她的话听听可以啦，还想赢我的钱咯，不用做梦了啦。”
　　“那是的呀，崔家姆妈不会输的.....”苏月莹边说着边往外面走“我去上班了，要赶不上电车了”
　　苏月莹把门拉开，人已走了出去，崔家妈妈这才想起叫住她，“等等！那个苏小姐啊，我跟你讲啊，这两天你有没有觉得，老有人在我们这栋房子边上转啊转的？”
　　苏月莹微微一愣，手攥紧了门把手，她房东太太住着的这栋房子是单开在弄堂边上的，虽然是独栋人却也免不了来来往往“我倒是没留意.....这人来人往的....”
　　崔家妈妈摇摇手“你还不熟悉人，这边上住着的人我都认识的，是生面孔，鬼鬼祟祟的，一见着我就急急忙忙的跑了.....”
　　苏月莹心里猛地一紧，难道是张鸿？他想报复？可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要报复为什么不早报复？更何况他怎么会找到自己的？可是不是张鸿又会是谁呢？苏月莹莫名想到了叶琪元，那位让人看不透意图的叶先生，难道他至于要来跟踪她吗？
　　苏月莹不觉得自己值得他那样大费周章。
　　像他那样的人身边应该绝不缺女人，而凭他的做派显然也不会去强扭一个女人跟他发生点什么，自己已经明示暗示的表示了不想和他有什么接触，他那样的身份的人又有什么值得执着的呢？毕竟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太多太多，他的完全可以再去选择一个。
　　想到这里苏月莹又忍不住想到了那天他非要塞给自己的衣服。
　　那衣服她已经熨烫好了，就规规矩矩的挂在她的衣柜里，她想她应该很难再有机会还给他。
　　崔家妈妈看她脸色不好，以为小姑娘是被吓到了，她本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立时便不再说了“苏小姐，你别害怕，我只是想跟你说下，你晚上做家教不要做的太晚了，大晚上的小姑娘怕不安全呀。”
　　苏月莹这才回过神来，这样微末的关心，让她莫名有些感动，继而笑着应一声“好的，我会注意的。那我先上班去了。”
　　崔家妈妈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回头得把陈越那小子叫过来看看，可别真有什么人把主意打到这里来。”
　　清晨的天下过雨，空气里是湿润的水汽，青石板的小路上还落着水痕，天光说亮就亮，苏月莹走出巷子口，太阳已经默不作声的升了起来，万物从灰暗走向光明。
　　她迎着光往前走，巷子口零零散散种着几颗桂花树，还不到十月桂花已经香透了，苏月莹在那几颗桂花树下驻足片刻，伸手捻了几小朵桂花，将那一点点的香味用手绢包起来，放到包包里。
　　她喜欢申城喜欢这里自由的空气，喜欢这里的花，喜欢这里可以自己做主的一切，哪怕只是很少的钱，哪怕需要比别人过得更加辛苦，她也喜欢这样的生活。
　　等苏月莹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边，站在角落里的男人才从不起眼的角落里，露出半张脸来。掐着手上的表在笔记本上记上她上班的时间。
　　苏月莹被人流拥上塞成了鱼罐头的电车，电车师父急躁的打了几遍铃“别急咧，钱！钱放一下！”
　　车门在一片兵荒马乱的嘈杂拥挤中关上。
　　苏月莹被挤到车箱中间的位置上站着，她抬手看了看表，预计着不会迟到。这才安下心来。
　　她现在工作的地方，就是之前应聘的那家贸易行，做些打字招待收账之类的杂活。
　　外贸行的小老板是个自己打拼的中产阶级，脾气很是暴躁，日常歧视自己出来做事的女性，但却又总喜欢带着女职员出去应酬。
　　上一次他带着苏月莹出去应酬一个英国佬，便正巧遇上了叶琪元。
　　因着这件事情，苏月莹这段时间都受到了特别的照顾和特殊的关注，手上杂七杂八的事情被减了一多半，多出来不用做工的时间，便是回答一些旁敲侧击的问题，说来说去都是她和叶琪元的关系，苏月莹无言语对只能重复一句：认识，不熟，没有关系。
　　如此回了十几次，小老板总算是消停了，然而她那几个不多的同事，却又多嘴了起来，因此苏月莹这段时间逼迫听了许多叶琪元的事情。
　　苏月莹踩着点到了贸易行，人刚坐下便有人拿着报纸过来给她读“小苏，你看叶琪元诶......”
　　苏月莹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抬头望了一眼报纸，报纸题头加粗写着‘企业家代表恒寰实业叶琪元先生....’后面的内容大约是说的他去哪里赞助了一所学校。
　　苏月莹扫了几眼便把头转开，继续擦桌子。
　　给她读报纸的人姓毛，是和她一间办公室的同事，年纪大约三十五上下，日常喜欢打听一些稀奇事，看起来穷酸的小职员认识这样叱咤的大人物，当然也是她打听的稀奇事之一。
　　不过毛同事对这件事的真实性，一直持怀疑态度“小苏啊，你和叶琪元到底怎么会认识的啊？”
　　苏月莹擦桌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这个问题也回答了很多次，答案都是现成编好的，但是今天苏月莹莫有有点心神不宁，不知怎么就回想起那天他从车上走下来，走上楼梯，走到自己面前.....
　　“在宴会上认识的，我在里面当服务生，弄脏了叶先生的衣服.....”
　　毛同事对这样的答案显然不是很满意“我可是听说，叶琪元主动跟你打招呼啊，这种事情会有这么深的印象哦。”
　　苏月莹不再搭话只抬头冲她笑一笑。
　　好在这种小商行，上司就在边上盯梢，断不会有长期磨洋工的机会。
　　她们马上便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而忙碌的不止是她们，叶琪元这段时间也是忙的脚不沾地，那帮叶父的老臣子一个个也不是吃素的，一开始是没有察觉到叶琪元是要动他们，钱世林一被票出局，那帮安逸日子过久了的老狐狸，终于反应过来开始搞事情。
　　虽然叶琪元早想着后招，却抵不住他们轮番上阵的混搅蛮缠，叶琪元秉承着面子上绝不给人落下把柄的一贯作风，连着几天被人堵在办公室里连门都出不了。
　　今天基本又是如此，前脚刚打发走一个苦主，门外便又开始热闹起来，吴竞看着叶琪元按着眉头的样子，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找个借口把人打发了，门外闹嚷嚷的声音却已经传了进来，是一个女人。
　　“叶琪元你不是人！琪良是你的亲弟弟，你这样对他你会遭报应的.....叶琪元！你滚出来，叶琪元！”
　　吴竞脸色微变，凑到门边的百叶窗上往外看，来人是一个身材弱小的女人，撒起泼来却是几个男人都拉不住，
　　“先生，是白鸽小姐”
　　叶琪元听声音便听出来了，他按在眉心的手停了停，转而放到了桌上叩了叩“让她进来”
　　吴竞这才应着去开门，手刚拧开门锁，门外的人便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两个安保的还在拉扯她，白鸽转身跳起来就是一耳光“去你妈的，你动我一下试试，恒寰还是不是姓叶？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吴竞赶紧出声让人散了。
　　白鸽推开他便进到了门里面，吴竞赶忙把她身后的门关上。
　　白鸽女士几步走到叶琪元的办公桌前面，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盯着他。
　　叶琪元却坐在位置上笑了“小鸽子，好久不见啊，好吗？”
　　白鸽眼眶红着，头发乱着，疾言厉色的呸一声“叶琪元你不要欺人太甚，琪良还能跟你争什么？你还非得要他一条命不可吗？”
　　叶琪元双手交叠着微微坐直了些，有些惊讶的回一句“你这话从何说起？”
　　白鸽怒极反笑“叶琪元你是个男人，就不要在这里装佯！乔五的手下把琪良的打成了重伤，人都快死了！”
　　叶琪元对吴竞示意一眼，吴竞这才搬了把椅子过来，放在白鸽的边上“白小姐，请坐。”
　　叶琪元抬抬手“你坐下慢慢说，不要这样激动”
　　白鸽和叶琪元对视一会儿终于还是坐下了。
　　叶琪元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她边上“小鸽子，我就这样不念旧情吗？哪怕不是看在他，看在你.....”
　　白鸽正拿着手绢擦眼泪闻言抬起头，狠狠的瞪他一眼“叶琪元，你别拿这套哄我了，我当年就是傻，怎么会信了你，若不是.....若不是.....”
　　叶琪元手轻抚在她发上，却是很随意的便帮她把后面的话接下去“若不是这样，琪良他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白鸽闻言哭的抽噎起来，她连怨人都怨不清白，在叶琪良的堕落史上，她很出了一份力。然而她之所以走上这条路，却全拜叶琪元所赐.....
　　叶琪元见她不搭话，只闷头痛哭，忽有点不忍心似的蹲下来安慰她“这次是要多少钱，你报个数吧，我都应了。”
　　白鸽又哭了一会儿，才断断续续的说“五万.....医药费另算.....”
　　叶琪元点点头在她手上拍一拍，这才又站了起来“吴竞，带她去支钱”
　　吴竞点头，对白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白小姐，请跟我来。”
　　待白鸽站起来了，叶琪元才又望着她补一句“和以前一样，把人管好了，不要去烦老宅那边。”
　　白鸽却没有应，只冷哼了一声，一步一扭的跟着吴竞走了。
　　待吴竞把人打发走，这才回转身来。
　　回了办公室，吴竞却忍不住多问一句“要不要再去给乔五爷打个招呼？”
　　叶琪元闭目养神，漫不经心的回一句“这么天真？”
　　吴竞一愣“只是觉得这样长久下去不是个事.....”
　　叶琪元笑了笑“乔五不会真做的，他活着可是拿来敲竹杠的财神爷.....不过是给他点教训，让他别想着法子往老宅跑.....这些人最好见风使舵，老爷子在一天谁会担这些干系？”
　　吴竞点点头“那我明白了....钱世林那边的账我看还是我去料理下吧。”
　　钱世林已经被票出了恒寰实业，他手底下的账目虚虚实实全是些障眼法，对账整账的人不是叶琪元的心腹，这样的时间点最怕节外生枝。
　　叶琪元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拉开了抽屉，拿出一份文件来递给吴竞“这事儿不打紧，先帮我去办件私事。”
　　吴竞接文件袋子，拉开抽绳，里面是一叠资料和一张照片。
　　吴竞先看了看照片，照片上是一个长得很端正清秀的女孩子，穿着一件不打眼的布裙子，站在街边像是在等车的样子。
　　吴竞没看出什么意思来，便又把那叠文件拿出来，里面是详细的个人资料连同最近十天的生活轨迹，吴竞不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资料，叶琪元之前这样大费周章的查过叶琪良。
　　吴竞不免依着前情想了想问道：“先生，这是老爷子的？”
　　在他的认知里，叶琪元只会对那些，对他财产继承构成威胁的人，产生这样大的兴趣。
　　叶琪元有些莫名的望他一眼，过了一会儿才转过意思来“不是老爷子的什么人，不过后面用的上也说不定.....你按照资料上的注释的时间，给我安排几个人去把人给我堵了。”
　　吴竞有些愕然像是没太听懂“堵了？先生的意思是把人抓回来？”
　　叶琪元闻言笑了起来，很有闲心的跟吴竞开起了玩笑“抓回来？那也太无趣了....这男女之间的事还是要你情我愿的好，哪里见得我有那么下作？”
　　吴竞这才明白过来叶琪元这是要追女人，也陪着笑了“您别见怪，我这一时没转过弯儿来....我这就去安排人，要怎么办您想好了再吩咐。”
　　叶琪元笑意渐浓胜券在握的轻哼一声“有什么可想的......缺少爱和安全感的童年.....一次英雄救美不行，当然是再来一次英雄救美了。”
　　吴竞讲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受，追个女人搞得这样有理有据，倒不像是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只像是在分析设计对立面上的敌人。
　　吴竞又瞟了一眼这照片上的女孩子，样子看起来没经过什么世事，站在一堆人里有种出尘干净的气质。就算是这样，却也总归是普通的，也是想不通她怎么会招惹上了叶老板。
　　招惹上叶老板的女人，除了那一两个为了钱的落得快活，其他的基本都是获得了一段痛苦的感情经历。
　　而这个看起来不像是会‘为了钱’的女孩子....
　　吴竞忍不住提前同情起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