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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死亡 ...

  •   又一场暴雨裹挟着狂风倏然而至。
      江城的夏天总是多雨的,路边上行人五颜六色的伞被风吹得歪七竖八地变了形,冷雨毫不留情地拍打着每个过路人的面颊。
      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内却依然热闹,看病的人和探病的亲属络绎不绝,将平日里光洁的地面踩出了无数黑色的脚印,保洁拿着拖把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清洁着脚印斑驳的地面。
      3203病房内,白笑站在床边,有些失神地看着被雨滴打得水痕交错的窗户,以及窗外那盆刚刚长出了白色花朵、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吊兰,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入病房。
      直到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他下意识地以为是殷辰,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迅速转身,却看见了陆靖宇英俊而平静的面容。
      “哥……”
      声线中夹杂着嘶哑。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陆靖宇温热的掌心感受到白笑肩头的冰冷,皱了皱眉,转而摸了摸他的额头,凉得惊人,便呵斥道:“还没恢复好,床上躺着去。想什么呢?”
      白笑刚住进他家时,他说话的语气总是尽量温柔,小心翼翼地照顾他的情绪。一个多月过去了,陆靖宇懒得再掩饰自己本就直男癌的事实,和白笑说话时不由自主地总是夹杂着对人呼来喝去的工作习惯。
      但是白笑似乎并不介意,甚至有点甘之如饴。
      在陆靖宇的注视中,白笑乖乖躺回床上,半靠在床头,一双琉璃色的瞳孔无辜而乖巧地看着陆靖宇。
      陆靖宇昨夜熬了一宿,还没来得及合眼,就赶来看白笑。他的黑色衬衫皱巴巴的,胡茬也刺破英俊的面皮冒了出来,眼下一片乌青,双眼布满血丝。
      白笑的目光又转移到他垂在一侧、骨节分明的右手上。他手中拿着印着医院标记的塑料袋,袋子里的豆浆油条还腾腾冒着热气。
      陆靖宇这副不修边幅的模样,在白笑异常挑剔的审美中,还是帅得有型有款。
      他从陆靖宇手中接过包子,硬是塞给他一个,自己也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陆靖宇坐在床边,白笑向他挨近了一些,靠在他肩上。他有些贪婪地享受着这片刻光阴。因为很快,他就要失去他了。想到这里,他眼眶一热。
      小口地喝着有些滚烫的豆浆,白笑道:“哥,我有件事……”
      他斟酌了一晚上,决定对陆靖宇和盘托出。坐牢也好,服刑也罢。他都不在意了。只要别落入殷辰手中。
      陆靖宇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我其实……”酝酿到一半的话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我去开门。”陆靖宇起身,白笑默默注视着他挺拔修长的高大背影,缓缓呼了口气。
      黎旭和篮球队的几个成员还有班长蔡欣雨一一和陆靖宇打了招呼,一溜烟簇拥到白笑身边。
      白笑的眼中写满意外。
      “哥们儿,没事吧?昨天可吓死爹了。”黎旭一边把大家合资买的花束放到一边,一边说道。
      白笑摇了摇头,向几人身后的陆靖宇看了一眼。陆靖宇笑着回看他,目光中甚是欣慰。
      “那是你哥么?真帅啊。你家基因都这么强大的么?”不明就里的篮球队副队张宁顺着白笑的目光打量了一眼陆靖宇,引得几人都回头看去。
      “是啊。”白笑低声回答道,偷偷观察着陆靖宇的反应。陆靖宇靠在墙边,低头回复着手机信息,并没有注意到。
      “兄弟,班长出的主意,给你买了个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黎旭从张宁手中接过一个扎着蝴蝶结的大方盒,白笑接过。
      包装是里三层外三层,可见心思之细腻,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手法。但是白笑并没有在意这个,只是淡淡笑道:“包这么多层,费心了。”
      打开盖子,是一只篮球。
      捕捉到白笑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蔡欣雨有些开心:“因为黎旭说你最近迷上了篮球,所以我们想着你肯定会喜欢的……”
      “谢谢班长。”白笑看着她,露出了一颗犬齿。
      蔡欣雨面颊一红,忙道:“没什么,是大家一起……”
      “哎呀,班长害羞了。老白,你看我之前和你说什么来着?”黎旭伸出胳膊肘捅了捅白笑。
      “黎旭你瞎说什么?”蔡欣雨气急道。
      如果是之前,白笑一定看不出来蔡欣雨喜欢他,会以为黎旭只是瞎扯淡。但是最近,他自己心里也装了别人,自然很容易产生共情。
      他看着陆靖宇,他仍旧飞速地回复着信息。
      护士拿着点滴进来,看着屋里这么多年轻人,以及站在墙边的陆靖宇,一边给白笑扎针,一边笑道:“弟弟真幸福啊,发烧了都有这么多人来看你。昨天夜里来的那个也是哥哥么?”
      陆靖宇警觉地抬头看向这边。
      白笑敏锐地注意到了那道犀利的目光,心下一惊。而陆靖宇很快又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似乎刚才那一下只是在看护士扎针。
      护士涂完酒精,把针管里的空气放出去,缓缓刺进他手背上的青色血管中。对于他手臂上那些深深浅浅的疤痕,护士识趣地没有多问。
      “病人打针的时候需要休息,你们看完了就尽快回去吧,不然可能会影响病人恢复。”例行公事地叮嘱了一番几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护士推着车走了。
      尽管面上和几个同学说笑,但白笑却时不时地看向陆靖宇,心里七上八下地琢磨着他到底听没听到护士那句话。
      白笑对社交很容易疲劳。和同学说了一会儿话,再加上药力作用,眼皮就开始上下打架。
      “同学们,谢谢你们大雨天来看白笑。外面风大,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注意安全。”陆靖宇面带微笑,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看着陆靖宇将叽叽喳喳的同学送出门,白笑长舒了口气。他的性格不适合社交,即便心中感动,也觉得应付这种事情有些麻烦。还好陆靖宇替他解了围。
      “睡一会儿吧。局里有点事,不能陪你了。晚上我再来看你。”陆靖宇将白笑的床摇到底,让他慢慢躺平,又为他掖了掖被角。
      白笑温顺地看着他:“哥,忙完了不必来看我,我自己能回去。你……好好休息。”
      “别乱跑,我晚上来接你。”说完,陆靖宇匆匆走了出去,带上房门的动作却很轻。
      一出门,陆靖宇没有犹豫,迅速去了一层的监控室。
      看着画面中戴着墨镜、扎着马尾的年轻男人,陆靖宇的指尖一下下叩击着桌面,陷入沉思。画面中的男人有些面熟。但是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无数纷杂的画面暴风雨般席卷过脑海,却没有过滤出一张他需要的面孔。
      白笑究竟对他隐瞒了多少东西?

      雨停了,乌云在江城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上空缓缓向西移动,酝酿着另一场暴雨。
      黑色的本田在湿滑的道路上奔驰,下了环城高速,进入郊区。陆靖宇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突起,骨节发白。
      一排排黑瓦白墙的建筑在道路两旁错落排开,青石板路两侧有细细的人工溪流,因为一场暴雨,水流有些湍急,发出伶仃悦耳的声音。
      来到手机短信上显示的门牌前,陆靖宇敲了敲门。
      化着淡妆、身着棉麻长衫的女人开了门。一头夹杂银丝的长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一个髻,看上去舒适而精致。
      “请问您找谁?”女人白皙的面孔上有了些岁月的刻痕,但是笑容依然和煦如春风。
      “请问是卢法医家么?我是江城市公安分局刑侦支队的。有些情况想向您了解一下。不知您是否方便?”陆靖宇从怀中拿出警官证,观察着女人的面部表情。
      女人叫莫青雨,是法医卢鹰的妻子。三年前,卢鹰失踪,无论是死是活都没找到。这也算是公安系统内部的一桩悬案了。直到昨晚在白笑掉落的深井中发现他的尸体,所有人才确认他真的死了。而这个消息还未来得及通知家属。
      而莫青雨的反应却让陆靖宇深感意外:“我丈夫都走了三年了,你们警察又来做什么?给他追封烈士么?”她和煦的面孔陡然严厉起来。
      女人身后走出了一个穿着学校制服短裙的小姑娘,怯生生地问道:“妈妈,这是谁啊?”
      陆靖宇借此打圆场,便朝小姑娘笑了笑,道:“您女儿么?已经上初中了啊。关于卢法医,我们发现了一些新线索,想向您了解更多情况。方便让我进去说么?”
      大概是因为陆靖宇天生颜值过人,本就是小姑娘喜欢的类型,再加上一点老干部气质,很快就赢得了小姑娘的好感:“妈妈,让哥哥进来吧。”
      莫青雨只好让陆靖宇进了屋。
      院中的盆栽植物长得青翠茂盛,枝叶上还沾着雨露。客厅的仿古茶几上摆放着一套茶具,莫青雨熟练地给陆靖宇泡了杯茯茶,缓缓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小姑娘在莫青雨的命令下已经回屋关上门做作业了。但防止她听见,陆靖宇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三年前,卢法医失踪。直至昨晚,警方才在东篱山的深井里发现他的尸体。您又是怎么知道他三年前就不在人世了呢?他是不是和您说过什么?”
      “三年前的儿童节左右,他带着朵朵去了游乐园。平时他很少有时间陪孩子,都是忙着验尸。我当时就觉得他不对劲。”说着,莫青雨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温馨的画面,擦了一下眼角,继续说道:“他突然和我说,遇到了一个棘手的案子,可能有人要杀他灭口。但是具体的事情他没告诉我。”
      “那他没想过报警么?”陆靖宇喝了口茶,故作不经意地问道,眼神却一直没离开过莫青雨的脸。
      “我让他报警,他却说没用,因为对方的势力太强大了。他什么都不和我说,说是我知道了只会受牵连。无论我怎么问都没用。后来,他就人间蒸发了……”
      陆靖宇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思索。
      “陆警官,他是怎么死的?”女人眼眶发红,有些哽咽地问道。
      “具体还要法医来验证。目前只是在尸体的口袋里发现了他的身份证。对了,他生前有记笔记的习惯么?比如日记、工作记录之类的?”
      想了一会儿,莫青雨道:“好像真的有一本笔记,他每剖一具尸体都要记录下来。不过落在以前住的地方了。如果对你们查案有帮助,我去取给你。”
      “现在方便么?我开车送您过去。”找到了一丝线索,陆靖宇的神经紧绷起来。
      莫青雨道:“那地方还在城南,开车过去挺远的。我明天回去取给你吧,顺便送到市局,刚好顺路。”
      涉及命案的证据越快获得越好,但陆靖宇是以私人名义来查三年前的事的,所以只能听从卢法医家属的。
      从莫青雨家出来后,他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但是想了半天,他又没明白到底哪里不对。
      手机屏幕亮了,显示赵一清。他按下了免提:“怎么了?”
      “陆队,我们接到民众报案,钱坤死了。在极乐宫。你要不要过来看一下?”
      陆靖宇的瞳孔骤然紧缩。钱坤什么时候被放出来的?又怎么会死在极乐宫?他猛地将油门踩到底,黑色本田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速窜了出去。
      极乐宫这三个字触碰到了他敏感的神经。白笑向他求救那天,就是在极乐宫。
      是凑巧,还是这其中真的有关联?
      他又想起医院监控里看到的那个戴着墨镜、扎着马尾的男人。电光石火间,他忽然想起在哪见过那个男人。在翻三年前那起一家四口上吊自杀相关的资料时,他看到一则新闻,采访的就是东辰房地产的总经理殷辰。屏幕上,殷辰的面孔与监控画面中的脸渐渐重合。
      两边的绿植在一场暴雨洗礼后显得更加青翠欲滴,如两条墨绿的玉带飞速后退。陆靖宇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试图在脑海中拼凑出一张完整的图:神焰组织钱坤被抓供出秦东升是杀死陆振海的肇事司机—秦东升一年前死在看守所—东篱山深井中发现身带法医卢鹰身份证的尸体—三年前的一家四口案是卢鹰做的尸检—陆振海留下的笔记中短促地提到“一家四口上吊自杀案有疑”—钱坤死在极乐宫。
      一张通向三年前的网正在缓缓成型,但是总有哪里不对。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某个躲在背后的势力一定要杀陆振海—江城市公安局副局长,以及当时一把手的法医卢鹰?唯一的共同点—他们都参与过一家四口上吊自杀案。
      那么问题就出在那个案子上。
      钱坤是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人,但是他在这个时候竟然死了!他应该待在市局的监牢里才对,为什么会死在极乐宫?
      更令陆靖宇无法释怀的事情,是当年东辰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殷辰居然和白笑有着他尚不清楚的联系。究竟是什么样的联系呢?为什么殷辰进入房间时,看起来心情颇为愉悦,而走出病房,却显得冷酷,甚至有些气急败坏?尽管那一丝气急败坏是陆靖宇专业的分析得出的,一般人难以觉察。
      极乐宫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警车,红蓝的灯光交替闪烁,吸引了一群吃瓜群众前来围观。而警方已经在极乐宫外拉上了警戒线。
      警戒线外,一个挺拔单薄的身影正在看着金碧辉煌的大门内,漆黑的鬓角映衬得脸色异常苍白。陆靖宇眉头一皱,来不及细思,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低声喝道:“不是叫你乖乖在医院等我么?怎么自己跑出来了?”想到之前白笑在极乐宫的兼职,陆靖宇觉得舌根有些苦涩发麻,却对上白笑清澈镇定的眸子:“哥,我就知道你会来。我想和你一起破案。”
      白笑干净清秀的模样,和极乐宫极尽奢华糜烂的形象完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不得不说,白笑很聪明,具有极强的欺骗性。陆靖宇一时有些头大。
      一秒后,他猛然意识到不对:“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
      “我身上没带钱,打算走回家,在那边路口听到这里有警笛声,好奇之下就过来了,看到了上次开车的哥哥--”白笑朝忙里忙外的赵一清的背影扬了扬下巴,“所以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陆靖宇一时没有去想医院走廊监控里殷辰的身影,也没有去想白笑留给他的种种疑点,反而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下意识地用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温和语气问道:“感觉好点了吗?”
      白笑因为生病而略显苍白的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好多了……”他似乎还想说什么,赵一清从警戒线后面看到陆靖宇和白笑在一起,心下有些疑惑,更多的情绪则是不爽—仿佛自己的人被人抢了,便故意大喝一声:“陆队,你快点进来看看现场,法检和物证的兄弟都在里面呢。”
      陆靖宇向白笑示意了一下,便飞速拉高警戒线钻了进去。
      本来白天来极乐宫这种夜总会消费的人就稀少,经过警方疏散,偌大的地方竟冷清得有一丝诡异。所有嫌疑人员都聚集在大厅一角等候审讯。一旁的几个民警见到陆靖宇,都恭敬地喊了声“陆队”。
      “人呢?”
      “楼上2114号包间。”一名看着就像新来的民警充满干劲,小跑着在前面给陆靖宇带路。
      年轻人总是对新工作、新环境充满憧憬,这是好事,但过多的理想主义会让他们过不了多久就在骨感的现实中产生幻灭感。唯一能让他们坚持到最后的,是责任感。
      陆靖宇对着脸上还有几颗青春痘的民警微笑了一下,这委实让小民警受宠若惊,麻溜地就把陆靖宇带到了2114号房。
      里面,法检和物证的人正带着手套脚套,拿着镊子和袋子四处取证。钱坤的尸体在包间自带的洗手间地砖上被发现,口吐白沫,眼白外翻,身边还散落着针管和铝箔。技侦人员正在拍照取证。
      陆靖宇的目光锁定在了洗手间半开的天窗上,外面的冷风一丝丝灌进来。
      而楼下,赵一清走到警戒线外,白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走过来,叫了一声“哥哥”。而赵一清接下来的话却让白笑感到意外。
      “我不管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存着什么样见不得人的心思,但是你最好不要打靖宇的主意。他心软,但我们没瞎。”赵一清的语气堪称轻柔,语速很慢,却字字都像刀锋,割过白笑纤细敏感的神经。
      赵一清某一天跟踪过白笑。刚好是他从殷辰的公寓里回来,去极乐宫做“兼职”的那天。他混进人群,看到白笑充满□□意味地勾住那个嗜好SM的中年男人的肩膀,目送他们进了楼上的房间。那一瞬间,他有种要告诉陆靖宇真相的冲动,却硬生生忍住了。
      凭着陆靖宇的敏锐,怎么可能对此毫无察觉?也许陆靖宇知道,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当做弟弟的人竟然是如此肮脏下贱?
      像一株阴沟生长出的毒草,在风中摇曳生姿,偏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而陆靖宇确实也知道了,并且是白笑故意让他知道的。白笑有十足的把握,陆靖宇会原谅他。却没有预料到他会让自己靠在他坚实温暖的环抱中,对他说出“我会保护好你”这样的话。
      白笑的嘴角向上扬起一个有些冷酷的弧度,道:“多谢哥哥提醒。”
      然而赵一清被后面的技侦人员叫走转身的瞬间,他伪装出的平静与冷酷如同一个陶瓷面具,裂开一道狰狞的伤口。过往的黑暗与谎言交叠的现实如同暗黑汹涌的潮水,将他拉向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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