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簪》语秋

4、丑怪奚逸

　　奚逸好奇地研究着雪樱的元神。是真的吗？只要抢了雪樱的元神，就会变得象她一样美丽。这雪樱真是个古怪的家伙啊！她竟然可以什么都不做，呆站在河边喝风吃露便成就千年修行。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能有那样超凡脱俗的美丽吗？
　　同样的修行千年，她奚逸吃了多少苦啊，一听说有什么好宝贝就不顾一切地去寻找，为了占有一块灵气旺盛的地盘，她拼过多少次命，有好几次都差点灰飞烟灭。她也去过夜流河，夜流河的灵气充盈，但不是最适合她的那一类。而且有一次她隐在岸边的芦苇荡里栖息，遇见一位仙人。那仙人皱着眉看她，眼里有一丝憎恶。她看到仙人弯起指头，不等仙人动手，便立刻识趣地自动消失了。仙人要在那里修行，不喜欢被打扰。

　　雪樱能幻化成人形后经常以人形出现在遥山中。这个笨蛋，难道不知道在人形的时候是最虚弱的状态吗？不过也可以理解，她是一棵树啊，站在一个地方上千年，一旦能四处走动，当然不肯再傻站在那里。雪樱胆子很小，平常只在夜流河附近走走，有一次走到半山腰的那个瀑布前。瀑布下是一个深潭，那是她的家。在那里，她第一次遇见雪樱。

　　奚逸是一条蜥蜴，被称作丑陋的邪恶的凶悍的爬虫。她记得第一次幻化人形在山中遇见一头狐狸，那狐狸化身为一名艳丽的绿衣女子，一手捂嘴，一手叉腰，笑得喘不上气来。“见过丑的，真没见过比你还丑的丑八怪！”
　　她承认她很丑。皮肤粗糙，满脸疙瘩。嘴大眼小，塌鼻稀眉。手粗脚大，胸平腰壮，整个体型和她的本体简直区别不大。在这之前她没觉得美或者丑有什么关系，但狐狸那种嗤之以鼻的表情刺激了她。
　　她恼羞成怒，跟那狐狸精打了三天三夜，最后双方罢手言和，狐狸精向她道歉。
　　狐狸精介绍自己叫小瑶，问她叫什么。她羞愧地说她没有名字。狐狸精很友好地说，等她下次去人间的时候帮她找一个好听的名字。

　　过了些日子，小瑶找到她，真的帮她找了好听的名字。“奚逸。”小瑶说：“奚是姓，这个姓很少，很高贵。逸，飘逸，也有超越别人的意思。我寻了许久才找到这么适合你的名字。以后就叫你小逸。”
　　小瑶蹲在地上，一笔一划地教奚逸写名字。
　　奚逸学得很快，满足地看着山坡上划满自己的名字。这是小瑶却说：“这么好的名字给你这个丑八怪，真实可惜死了。”
　　奚逸跳起来大骂：“你个臭狐狸，臭味熏死半座山的花花草草，有什么资格说别人。”说着便甩出一道闪电。
　　小瑶轻盈地闪开，大笑。“丑八怪，你说翻脸就翻脸啊。我跟你说啊，就是因为你太丑了，我都懒得要你的心丹，害怕吃了以后也变丑了。”
　　奚逸连续扔了几道闪电，恶狠狠地说：“那我就吃了你，看以后谁还说我是丑八怪。”
　　于是两人又打了三天三夜，依然不分高下，最终还是罢手言和。

　　奚逸第一次见到雪樱，以为她是仙女。但很快便感知到相似的气息，确定她也是跟自己一样的妖。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她一直认为小瑶很美丽，可小瑶跟雪樱比起来，那就是狗尾巴花。她自惭形秽，以本体游到水面上，贪婪地凝视着雪樱。雪樱感觉到她，温和地笑着问到：“你也是妖吗？我叫雪樱，你叫什么？”
　　雪樱美丽的笑容象利剑一样刺痛了她，她拧身藏入潭水最深处。

　　后来有一次小瑶又忍不住嘲笑她的丑陋时，她便说：“你别自以为是了，咱们遥山有个真正的美女，你跟她比也就是丑八怪一只。”
　　小瑶问：“是不是那个叫雪樱的树精？”
　　奚逸点头，想起雪樱的美丽，眼里闪出一丝嫉恨。
　　“她有仙人罩着。你知道吗？她的第一丝灵气是仙人帮她的，所以她才那么轻松就修炼成精了。哼！我最看不上她那种仗着美貌投机取巧不劳而获。”小瑶的语气里也含满嫉妒，却似乎忘记了狐狸精似乎也都是这样用美貌诱惑别人达到目的。
　　“为什么她可以那么漂亮，而我却这么丑呢？至少象你这样也行啊。既然都是妖，都能变形，为什么我不能变成美女呢？”奚逸愤愤不平地问。
　　“是啊，老天真是不公啊！哎我说小逸，你这个样子，放到人间绝对嫁不出去啊。”小瑶开始在奚逸身上找平衡。“你要是这个样子到人间去历练，估计两天不到就哭回遥山了。”

　　“难道妖怪不是想变什么就变什么？我看你男女老少都能变啊。”奚逸不解地问。“就算变不成非常美丽，变个普通人总可以吧。”
　　“从道理上说可以变成任何模样，但那需要消耗很多元神和灵气啊。你我现在的样子，是你我最自然的样子，没有消耗，可以长时间存在。如果你非要变成别的样子，维持的时间很短。你可以试试，想着雪樱的样子变成她，但只怕还没有完全变形就已经维持不住了。当然，如果你想变得比现在还丑，是很轻松的，只是，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有比你更丑的样子了。”小瑶最后还不忘记刻薄奚逸两句。

　　奚逸不服气，跟小瑶一起变形。同样变男人，小瑶变的男人英俊挺拔，而奚逸变的男人则猥琐窝囊。小瑶变的老头道骨仙风，老太慈眉善目，可奚逸变的～～唉，实在是让人无言。
　　后来奚逸竟坐在地上痛哭起来。谁愿意天生是个丑八怪！

　　小瑶也不好意思再打击她了，劝到：“小逸，你好好修炼，法力更强之后，变化就能随心所欲了。再者，对咱们修行者，这些都是表象。”
　　奚逸抹干眼泪，恨恨地说：“对，我好好修行，先要胜过你，把你吃了，看能不能变漂亮点。”
　　奚逸说的是气话，但小瑶听得心里有些发毛。“你有这劲儿，不如把雪樱的心丹夺来试试。”
　　“她比我道行深，而且有仙人罩着，我怕打不过她。”
　　“仙人不能插手咱们妖界。她道行虽然比你深一点，但打架不一定能打过你。我比你多五百年道行，还不是只跟你平手。”

　　当奚逸第二次无意中遇见雪樱后，瞬间便下定决心，向雪樱出手。
　　奚逸没想到雪樱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不过雪樱的元神很强大，她几乎耗尽灵力，才摧毁了雪樱本体，可惜功亏一篑，只差一点点，没有得到完整的心丹。
　　小瑶说：“也不错了，你把她的心丹炼化后，肯定会变漂亮。而她，如果还能活着，再找不到象那棵树那么美丽的本体，也不可能象以前那么美了。”
　　奚逸看着小瑶幸灾乐祸的样子，总觉得有点被人利用的感觉，再想想当时自己也是强弩之末，若小瑶当时趁机出手，估计自己此刻也从这世上消失了。

　　小瑶看出了奚逸的心思，淡淡地说：“我对你没兴趣，有个人说说话解解闷也好。孤独了几百年，不知道还要熬多久。”
　　孤独？奚逸莫名地望着小瑶。小瑶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情绪。她说那是七情六欲，是人类才能拥有的。小瑶说的时候很自豪。
　　“小逸，你也该考虑去人间历练了。先要有七情六欲，然后再决情寡欲，最后断情断欲。这是咱们必经的。”
　　小瑶说完，突然幽幽地叹口气。奚逸再次莫名地望着她。
　　“这叫伤感。你不懂。但你将会懂。”

　　也许爱、恨、嫉妒，是女人天生的情感，不需要谁去教，但寂寞、孤独、伤感、无奈还有其他更复杂的情绪，却是小瑶在人间历练五百年后才逐渐拥有的。她教唆奚逸去抢夺雪樱的元神，本也是无心之语，没料到奚逸真的敢下手，而且手到擒来。那个雪樱枉有仙人指引，却如此不堪一击。
　　小瑶想起那个飘逸的仙人，唉，逸这个名字用给奚逸还真是糟蹋了啊！奚逸还真能糟蹋东西，把一个好字糟蹋了，把一个连仙人都喜欢的树精给糟蹋了。

　　活该！再怎么你也就是一妖精，干嘛把自己扮得跟仙女一样！以为这样就可以勾引到仙人？真是好笑！
　　她曾经向那仙人表达过仰慕之情，被他惩罚。后来看那仙人对遥山的妖精都嗤之以鼻，满脸鄙夷，她想也许是因为人家是仙，自然看不上妖。可是，那个树精却获得了他的青睐。
　　活该啊！奚逸此举真是大快人心啊！她也曾经有过类似的想法，但又怕因此得罪了他。简单而暴虐的奚逸收拾了那个树精，替她出了恶气。她要好好报答奚逸，她们狐狸精都是最知恩图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