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之雪落下的声音》风眠可安

2、乔辰

　　“近日引发社会热议的废弃工厂碎尸案，经过警方的调查和搜捕，已逐步确定嫌疑人，目前，社会各界对此案凶手的犯罪动机各执一词，而警方还未就此给出任何有关信息，XX台前线记者XXX为您报道。”
　　“叭”一声，警局四层会议室的电视屏幕被人用遥控器关闭。
　　“谁向记者透露的消息，来说说吧。”啪嗒一声，遥控器落在实木桌面上。说话的人头发茂密，双鬓偶见银丝，虽说看上去之前也快到退休的年纪，但依旧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不减当年风采。
　　此话一出，桌面上的人都有些战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目光都落在三组的人身上。
　　眼神里仿佛再说：“这可是你们三组的活，你们不上谁上？”
　　乔辰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椅背上，手里来来回回把玩着一根烟，却迟迟没有点燃，在他思考的时候，手里喜欢拿点什么。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乔辰眉峰一挑，侯红亮像收到了信号，随即便站了起来，抱着一本黑皮笔记本，颠颠倒倒的走到一架白板面前。
　　白板上密密麻麻地写着与案件有关的信息。案件现场、排查情况以及被害人信息。
　　侯红亮把笔记本夹到腋下，费力地把白板翻了个面，在背后的白板上，清晰的描绘了受害人关系图以及初步搜查信息。
　　“咳咳。”侯红亮第一次在这么多领导面前讲话有些紧张，更何况还有大名鼎鼎的陈局坐在那，陈局可是他的偶像，当初他拼命考警校，就是想要能够像陈局一样，用自己的力量，维护正义。
　　仿佛看出了侯红亮的局促，陈局慈爱的说：“年轻人，放轻松，就当我们都是萝卜白菜，对着萝卜白菜有什么好紧张的嘛，你说是吧？”陈局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姚纪说的。
　　姚纪，当年以警校第一的成绩进入的刑侦队，在他进入刑侦队后，遇到的第一位老师，就是现在的局长陈立伟，换句话说，他就是陈局一手带出来的，目前是证检科的副科长。
　　姚纪点头答“是”，然后用过来人的姿态对侯红亮说：“谁都有第一次，说的烂了没关系，不要结巴就行。”说完，姚纪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笑意非常明显。
　　侯红亮听了更加紧张了，越告诉自己不能结巴，越说的磕磕绊绊。“根据现场...现场残留的信息，嫌...嫌疑人...”
　　在场面有些尴尬的时候，乔辰开口：“猴子，该怎么说就怎么说。”话语很平淡，甚至乔辰的样子看上去就给人很痞的感觉，但不知怎么，乔辰的话给了侯红亮底气，就像知道有人会给自己撑腰。
　　“通过现场排查，发现嫌疑人在案发现场附近的草堆，留下了一个脚印，根据脚印的大小、深浅还原，可判断嫌疑人身高在一米七二，这是被害人生前的关系图。”侯红亮指着白板，上面有一张被害人的照片，四十岁左右的女性，衣着普通。“被害人王金花是旧电缆厂的老员工，自从旧厂改制后，就下岗了，丈夫也是电缆厂的工人，没下岗，目前领着基础工资，也不用上班。他一人的工资不够养家，于是夫妻二人联合开了一家米线店。生意还算不错，但每天早上都需要早起，去菜市场买菜，开门也要早，时间一长，丈夫李峰无法忍受，于是每天早上买菜的活便落在了王金花身上。六月十七日早上五点钟，王金花像往常一样出门买菜，但到六点米线店开门的时间也未归。李峰也没当回事，照例八点去米线店帮忙，和米线店雇的小工一直在米线店忙活，到了下午一点，便回家睡觉，下午七点，发现妻子迟迟未归，才到处找人，直到晚上十点，到派出所报警。”
　　侯红亮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等等，你说被害人五点钟就出了门，而被害人的丈夫直到下午七点才开始找，这也太奇怪了，排除过被害人丈夫的杀人动机吗？”
　　说话的人叫高世杰，痕迹科科长，刑侦队一把好手，现场残留的那枚脚印就是他找到的，痕迹侦查方面的知识他都精通。
　　侯红亮突然被提问，就像被老师点名一样，用一双迷茫的眼睛望向乔辰。
　　乔辰随手翻了翻摆在他面前的一摞照片，像塔罗牌一样抽出一张，用低沉的嗓音说道：“被害人丈夫，李峰。抽烟、嗜酒、爱打麻将，与被害人的关系不是很和睦，据邻居说，两人前几天吵了一次架，惊动了邻居的程度。”乔辰顿了一下，手指点了点照片上的李峰，“有暴力倾向，有作案时间，没有不在场证明。”
　　高世杰趴过半个身子，把照片拿过来，上下打量了半天，啧啧看口：“看这面相，也不是什么善茬。”
　　这时候，陈局敲了敲桌面，语气有些严肃，道：“办案靠的是证据，不是胡乱猜测，更不是让你们看什么面相、手相。都这么牛了，当什么警察，去摆个摊算命去吧。”
　　高世杰悻悻地缩回脖子，把相片好好的放在桌子上，轻声说：“辰队，你们把目标锁定在这李峰上，有没有什么证据？”
　　侯红亮接着话茬说道：“根据我们的初步调查，发现被害人丈夫李峰，在外面有个情人，相好时间不短，据说后来夫妻两常常吵架，就因为这个。被害人的朋友程芳...”他指了指白板上的一个名字。“她曾劝被害人与李峰离婚，因为李峰不仅出轨，而且还有家暴嫌疑，但被害人没有这么做，主要是顾念她儿子，李杰。”
　　“李杰，专科毕业后，在荣城的一家汽车4S店做销售，不经常回家，也不知道他父母之间的矛盾，倒是在五天前通电话时，被害人向他提起要到荣城来找个工作，也好照顾他。”
　　高世杰对这种剧情很感兴趣，追着问：“李峰的那个情人怎么说？”
　　“王晓。”侯红亮指了指白板上的这个名字。“李峰的情人，离婚，有个女儿，已经嫁人了。排查李峰不在场证明时，找她问过话，李峰每周一、、五和周末都会去找她，其余时间她要去女儿家帮忙带孩子。六月十七日是周一，照平常李峰在一点半左右会来找她，但是当天没来，她想着或许是王金花，也就是被害人，又和他吵架，所以来不了，也没放在心上。”他停了一会又说，“对了，这个王晓和王金花是一个厂的同事，两人互相认识，以前关系也不错。”
　　高世杰听的津津有味，啪嗒一声放下手里的水杯，说：“这个李峰有嫌疑啊，因为被害人发现他在外的猫腻，于是心生歹念。而且废弃工厂不是第一现场，是事后抛尸，身高也对的上。”
　　姚纪摇摇头，反驳道：“就算工厂不是作案现场，第一现场在哪？就算李峰是因为情人，为何要选在六月十七日？被害人有过去荣城的念头，李峰还要杀掉被害人，这就有点难说通。”
　　高世杰不服，争辩道：“没有经过安排就杀人，那就有可能是激情杀人，吵架的时候怒气一上来，就对被害人实施了杀害，然后抛尸到废弃工厂，他也曾是工厂的工人，他知道那个地方没有人经过，也熟悉那个地方。”
　　姚纪无奈：“李峰现在就在审讯室呢，但证据不足，再有十二小时我们就得放人。”
　　两人没有什么结果，又把目光放回乔辰身上，“辰队，你怎么看？这李峰有没有嫌疑？”
　　乔辰指间的烟已不知来回转了多少遍，又从一沓照片中抽出一张，姚纪抢先开口：“这个我知道，李峰家里找到的。”
　　照片上是一双鞋子，姚纪刚说完，高世杰也开口：“辰，这不是你昨天拿给我做对比的鞋子吗？真是这李峰杀的？这可是直接证据。”
　　姚纪听完，追问乔辰：“李峰审了吗？怎么说？”
　　乔辰啪的把手里快断的烟丢到桌上，拿出一张纸说：“审讯过程中，李峰承认六月十六日晚与被害人发生口角，有肢体冲突。秦报告里的左颊、左腹部的瘀伤，应该就是出自李峰之手。”
　　乔辰口中的秦，是法医室主任秦光，乔辰的发小，法医界的一把好手，成天与死人打交道，整个人都冷冰冰的，除了和乔辰关系好，没什么朋友。
　　高世杰见到乔辰手里的纸，扑过去抢了过来，嘴里说道：“这秦光太偏心了，我去找了他多少次，这新鲜出炉的法医报告还是先到了你手里。”
　　随即，他又念出声：“死亡时间：六月十七日，五点二十分至五点四十分。直接死因（绝对致命伤）：机械性窒息，发现颈部勒痕。心脏一处刀伤，右腹部八处刀伤，刀口四厘米；背部、小腿部有拖擦伤；左颊左腹部各有轻度瘀青，手臂大腿有陈旧瘀伤。”
　　他刚念完，乔辰开口：“简而言之，受害人是被掐脖扼死的，死后被补刀九次，从杀人手法上看，凶手对被害人有极强的恨意，而且根据被害人身上的拖擦伤和衣服上遗留的东西来看，凶手是在抛尸废弃工厂时拖拽的被害人，案发现场的周围并没有发现车轮印迹。”
　　乔辰想了一会，继续说道：“根据死亡时间，我们可以初步排除李峰的嫌疑，李峰七点五十从院子里离开，看门的大爷可以证明。”
　　高世杰皱着眉头，说：“也有可能他趁人不注意出去了又回来呢？”
　　乔辰用指尖点了点桌面，说：“先前推断李峰是激情作案，如果是激情作案，那他们家中很有可能是作案现场，但是这样抛尸就成了问题。首先，他们住的地方是平房的四楼，没有电梯，如果要把死人拖下四楼，身上的拖擦伤肯定没有这么简单。我们仔细搜查过受害人的家，没有血迹和可疑的地方，如果这个李峰有如此强的反侦察意识，为何不给自己做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目前从几方说辞来看，都对他不利。”
　　姚纪点点头：“这样说也有道理，可是要如何解释李峰屋里那双和现场脚印一致的鞋子？”
　　乔辰的太阳穴跳了一跳，沉着嗓音道：“这个目前没有结论。”然后又说：“不过，有一个点可以注意下，被害人的淤青都集中在左边，然而刀伤却集中在右腹部。”
　　高世杰想了想说：“你的意思，凶手是个左撇子，而李峰不是。”
　　乔辰刚想点头，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错了。”语气平淡，毫无波澜，却让人能够感受到一种稳操胜券的自信。
　　乔辰被质疑，扭过头去看来者是谁，没等他看口，在旁未执一言的陈局先抢先一步：“小谈，你怎么才来，快，快进来，我们会议都进行到一半了。”
　　来人先和乔辰交换了个眼神，矜贵地笑了笑，找了个左右都没人的位置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