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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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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这里可有当日在青梗峰的?”远离邪问得不咸不淡,便有人迟迟疑疑的站出来,远离邪便道,“你心虚什么?”
“将当日事说一遍,看到我大哥取了帛书吗?”
那人打了个寒战,那日他被人群远远的挤在外面,莫说没看到远明浩与玉二一战,便是看到了以他的修为也看不清楚更别提大家都没看到的帛书了,但远离邪目光锐利如刃,他未开口只觉得身上已遭千刀万剐,越发不敢说话了,结结巴巴的我了半天才吐出两字:没有。
远离邪闻言眼一眯精芒闪烁:“清楚了!”
声音不轻不重,却清清楚楚的落入每个人耳中,砸在心里,他说清楚了,不知是说自己清楚了,还是问询众人清楚了没有?
众人见他面沉如水,眼中隐有煞气岂敢说不清楚,低头惶惶应一声,屈膝躬身,然后慢慢的转身,他似乎怕得紧,连衣服也颤颤然如同碎波的水纹,忽然一道白光凌空而起,说时迟那时快,白光一起便有千万道白光紧随其后,一阵金戈争鸣声中刀光剑影如疾风骤雨朝坐着的远离邪兜头罩去。
他们根本就是有预谋而来的!
远离邪却毫无防备,大惊之下双手一推桌子,身子往后一个铁板桥闪过,桌倾杯盏盘啷当碎在一处,汤飞酒溅一片狼籍。那些人动作却不停滞,见一击不中马上变招再次齐齐攻来。
楼中酒客逢此乍变惊叫一声抱头鼠窜,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尖叫声破耳灌来,掌柜及伙计亦是即惊颤抖着身子缩在柜台后,只一双眼睛不够瞧似的猛盯着场中,即惊且怕又忧。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远离邪一声大喝,喝声中一手抓住身旁的竹青痕抱在怀里一手按剑。
“远二少,我等无意冒犯,只是请你去敝门作客!”那个短襟打扮的中年汉子似乎是为首之人,一面小心的措词答道,一边又指挥着众人攻上来。
远离邪嗤之以鼻:“这就是你们的请客?我若说不呢?”
“远二少,你莫敬酒不吃吃罚酒!”旁边已有人叫道,远离邪一向武功低微,且近年来销声匿迹,他们忌惮的只是他的父兄,此时打定主意要生擒远离邪,再以此要挟不二庄交出帛书,又哪肯就此罢手。
一声嗤笑声破空而来,悠悠然完全已视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却是早就甩袖而出立于场外抱臂旁观的石大夫。
“我道是谁,原来是阔刀门,出息了!”
阔刀门是江湖上新兴的一个小门派,多是亡命之徒,此时,为了传说中的帛书竟然不惜得罪武林第一的不二庄,果然是利字当头啊,石大夫一边感叹一边又笑道:“利字头上一把刀啊,可惜啊可惜!”
他一说阔刀门那群人脸色猛地一变,朝石大夫喝道:“你是什么人?”
“哪条道上的朋友?”为首的人瞪了眼手下朝石大夫道,“今日之事与你无关,刀剑无眼,还不速速离去!”
“江湖闲人!”石大夫懒洋洋的笑道,将身一软倚在了柱上观望着。
那人见状目光一沉,不管是敌是友,解决了远离邪后这个活口是绝不能留的,想着往左右打了个眼色,叱喝一声,他一动众人亦动,朝远离邪上中下三路分攻而来,刀山剑林。
他们快,远离邪却更快,一手抱着竹青痕一手拔剑,身子跃空而起如大鹏展翅,出剑。那是怎样的一道剑光啊!剑出,刀光尽伏。
石大夫一下立直身子惊讶的看着呆若木鸡,白光过后是红光,喷涌而出如同下了一场血雨,血雨腥风,鼻中充斥着血腥味。他伸手,脸上沾了一滴血,他竟来不及闪避,看着指尖的一点红,石大夫的眉慢慢蹙起来:远离邪,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只听得一阵咣当响声伴着惨叫声,惨云愁雾。血光散去,便见坠了一地的刀,与刀一同坠地的还有一只手臂,十几个人无一幸免,臂断至肩膀,手中还握着刀,保持着那金戈一击的姿势。
“你!”为首的捂着断臂的创口,血汩汩从指缝间流出,染了半边身子,他万没想到一向只有虚名的远离邪武功竟精进如斯,不过一招,一招而已,而且,他怀中还护着一个人。
他恶狠狠的看着远离邪,豆大的汗已密密冒出,从发根坠下,挥汗如雨。
远离邪冷冷看着他,衣白如雪,便是他怀里的竹青痕亦是不染一丝血腥,风清月白。
“乌合之众!”远离邪抿紧的唇吐出四个字,众人气势已馁,又疼痛难当岂敢再还嘴,已有人顺势跪下口称:“远二少饶命!”
这般一闹,那为首的原就是内荏外厉,撑着的一口气也散了,颓然跪在地上:“我等鬼迷心窍,远二少大人有大量,还请放我们一马,饶了我等狗命!”
远离邪冷冷的瞥了跪了一地的人,血蜿蜒着汇成了血泊,他们跪在血泊中瑟缩着身子,血腥而狰狞,不忍卒睹。
他抱着竹青痕的手猛地一紧,若不是那一剑倾尽全力,此时倒在血泊中的定是他们两人。想着心中戾气重生,缓缓举剑,那些人见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口中慌忙叫着饶命,一边使劲的磕头。
竹青痕微微敛眉,远离邪在害怕,虽然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但他们贴得紧有丝毫反应自然瞒不过他,不由暗暗担忧,发生什么事了?适才在刀剑环伺下,远离邪也未曾如此紧张与害怕过。想着伸手握上环在腰间的手。
竹青痕的手冰凉如雪,远离邪却觉得手心一暖,心中奇异的安定下来,僵硬的身子也微微松驰下来,目中的戾气渐去。
“滚!”他放下剑喝道,“今日之事,他日若有捕风捉影的消息传出,我唯你们是问!”
“是,是,是,小的不敢!”一迭声的应是,连着兵器也不敢取,连滚带爬的慌不迭的出去了。
“你没事吧?”竹青痕抬头问他。
远离邪低头正要答,却听得掌声响起,石大夫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手,口中赞道:“好剑法,好气魄!”
“石大夫也好身手!”远离邪头也不回的答道,语带双关。
“好说,好说!”石大夫笑着答,竹青痕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他却是无所谓的笑,波澜不惊。
看不出什么异常,两人相视一眼便作罢,只是态度却不似先前那般热烈,远离邪扔给掌柜的一大锭银子让他们重新收拾了,再重新布了一桌酒菜,然后分宾主落座。
石大夫拉着竹青痕殷殷道:“他这人凶气太重,你跟着他太危险,不若跟我回竹轩,我也好方便为你疗伤解毒。”
“不行!”竹青痕还未回答远离邪已厉声拒绝。
石大夫凉凉斜了他一眼:“我问竹子的意思呢!”意即关你何事?
“他要跟我回不二庄。”远离邪看他的目光带了丝警惕,“大夫还请专心研制解药,青痕兄弟我会照顾好的!”
石大夫嘴角冷冷勾起,青痕兄弟?这个称呼改的可真微妙。
远离邪也在撇嘴,不过一会功夫,竹青痕跟石大夫便亲昵的互称石头、竹子,他跟竹青痕相处这么久,竹青痕也只冷淡的称他远二少,心中越发郁闷不堪。他本生性恢廓旷达,今日却为一个称呼斤斤计较起来,不,也许不仅仅是称呼,只要一触及竹青痕的事情,他便洒脱不起来,这般小儿女心态自己也觉得难堪,可就是抑制不住如同着了魔般。他拿眼去看竹青痕,看他如画的眉目氤氲在光线中如同春花徐绽,风情盎然,便是那眉间的郁结也化成若人心疼的轻愁无限,远离邪心渐渐平静下来,烦躁渐消,凝视着他,无限温柔,只要有他在,便好,满心欢喜。忽然心悸,他对竹青痕的感情……猛然醒悟,这莫不是喜欢?
远离邪一怔,原来喜欢,喜欢他啊!
难怪刚刚斗殴中首先想到的也是竹青痕,而不是自己的安危,想到他将涉险便有想杀人灭口的冲动。
他想,原来如此,即惊且喜。一股酸酸甜甜的感觉充斥着心间,满满涨涨撑着心尖微微发疼,原来,他喜欢竹青痕,也许甫一见面便被那不屈不挠的顽强感动了,后来,怎么爱上的,不是很清楚,但清楚过来的时候,他想,他已深陷。竹青痕,青痕,青痕,他在心中轻唤,唤得柔肠百转。
他抬头去看竹青痕,却见石大夫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竹青痕竟垂下头来,眉眼间竟有缠绵缱绻之色,然后,低低的道:“你放心!”
远离邪闻言顿时如遭电殛,只觉得这一声你放心他说得荡气回肠,他却听得满腹酸涩,当下耳中轰鸣只反复响着这一句话,也听不清楚石大夫回了什么竹青痕又说了什么,也许他们什么都没说,只这么眉目含情的对望着,看得他心中火烧火燎,连着眼里也似燃了把火,突突跳着疼得紧。忙伸手去拽他的手道:“你放心,你定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的!”哪怕是付出我的生命。
“嗯?”石大夫眼光便轻飘飘掠过来。
远离邪却不再看他,只是盯着竹青痕,柔情万种。
“石大夫,但不知你那个消息是听何人所说,又是怎么作实的?”
“已经起疑了吗?”石大夫沉吟,目光微闪,远离邪,果真非当日吴下阿蒙。
他看向竹青痕,一向平和清朗的目光渐显复杂。
竹青痕拈杯饮茶,默不作声,仿佛局外人。
“石大夫,阔刀门的消息也来得好巧!”
“你想说什么?”
“当日青云镇,大夫毛遂自荐,也恐怕是事先得知消息的吧?”
石大夫闻言垂目,长长的睫毛掩盖下来,投在脸上如休憩的蝶,只见他微微叹气:“远二少有话直说无妨!”
“你到底是谁?”
“江湖闲人!”石大夫倦倦的答,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手拢袖中。
远离邪觉得这种神情似曾相识,回眸果见竹青痕亦这般靠着背椅拢着手阖着眼,神情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