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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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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公子,你快躲躲!”竹青痕还在怔忡间,曲歌已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推到衣橱中。也不知她手往哪一按,吱呀一声,内板打开却是一个一人大小的入口,原来橱中另有乾坤。曲歌手一推,竹青痕便跌了进去。他只觉得身子一颤,出口已缓缓关上,这一切曲歌做得极快,快得他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
“远离邪……”
“放心,公子!”曲歌应道,又寻了个匣子将画作装好塞到了梳妆柜里。然后,伸手理理发鬓,又揽镜整了整花容,款款摆摆。转过身,她便将俏脸一沉:“方才的事,若泄出一字,门规处置!”红牙慌忙跪下道:“属下不敢!”
曲歌点点头忽然展颜一笑,这一笑如同冰雪融化,百花齐绽般,红牙看得一呆。却听她道:“你们素日不是想见宫主威仪真容吗?现在,跟我一起去迎接宫主大驾吧!”
门外喧哗声大作,挟着金戈争鸣,显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已不由分说打起来了。
待曲歌主仆出了绣楼下来,堂中两人正打得不可开交。一个正是远离邪,另一个则是个五旬老者,持着铁烟杆,应付着远离邪疾风骤雨的剑招仍显得气定神闲。
曲歌大吃一惊,认得那老者正是玉阙宫第一高手雷翼冲。玉阙宫中有雷、厉、风、行四大高手。当年应天阙重金聘来,供为供奉,养在宫中数年,却从未让他们出去做过事。除了当年,让他们指点玉二的武功一二外。却想不到现在非但自己出了宫门还让雷翼冲也跟着来了。
曲歌这一惊非同小可,她脑中迅速掠过近来江南可有重大事件发生,却任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哪一桩事能让应天阙如此重视。想着,心里不由越发惊疑不定,抬头望向负手立于一旁的应天阙。堂中灯火结檐绕柱亮堂一屋,此时,被场中两人的杀气所惊,如遭狂风般,起伏摇曳不定。灯光一闪一闪,照在他身上明明灭灭,一袭紫袍也深重的如同夜色般,他目光锐如鹰隼紧紧攫住远离邪如同猎鹰盯着猎物般。
曲歌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目光闪动间便看到他身侧还有一人,是个安静的青年。她不由又是一惊,竟然是祈毓!祈毓睁着眼睛看向场中激烈的械斗,虽然看着是全神贯注,但那总是睁不圆的眼,还有那张清秀的脸上总有残存的的迷糊之意,看起来似睡非睡,憨态可鞠。
曲歌心中惊疑越深,不敢再想,却又抑不住胡思乱想。应天阙、雷翼冲、祈毓,虽同为玉阙宫人,但这三人同行却是再诡异不过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场中两人斗得如火如荼,远离邪剑如虹,气势汹汹,雷翼冲持着铁烟杆看似轻描淡写,但脸色已渐凝重。他想不到这人年纪轻轻,剑术竟有如此造诣!果然不二庄的人,名不虚传,哪怕是一向在江湖中只有混名的不成才的二少庄主!
曲歌屏息敛气,场上剑气纵横中唯见衣影晃过,幢幢然似压顶而来。曲歌不由屏息敛气,怕稍一错眼便被灭顶淹没。忽听得一声大笑声传来,震得屋宇齐颤,笑声中一道人影冲身而起,却是雷翼冲。
“小子,剑使得不错!”说话声中铁烟杆已出疾点远离邪右臂肩井穴、曲池等穴一路沿下,喝一声,“撤!”
远离邪但觉右臂一麻,手中剑已脱手而出,心中不由一惊,这老头果然厉害。雷翼冲一招得手趁胜追击,铁烟杆一挥点向他全身上下大穴。远离邪急中生智身子突地往左一侧,倾身,左手伸向坠落的剑,一探一抓将剑重握在了手中,然后脚底一滑,身子滑行而出,避开雷翼冲随之而来的杀着。这一下动作电光石火间完成,便是雷翼冲也不得不暗暗喝一声彩。
却见剑光霍霍,远离邪振臂将剑往胸前一横叫道:“再来!”
雷翼冲收手,眼前的年青人眉眼轩昂,目光坚定执拗,别有种不服输的倔强傲气。这般灵敏快捷的反应,这般死不认输的倔强,他平生中唯见过一人,那便是玉二。玉二的天份极佳,但底子不好,身子也欠佳,同样的武功招式,他一学便会,但要花更多的时间去增加攻击力及身体耐力。他那个有传授之实无师徒之名的弟子,学得比谁都努力刻苦,原以为他会一直在玉阙宫中候在应天阙身边。却不想后来生了歹念,意图犯上作乱,被应天阙一手镇压,最终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他现在想来也颇多唏嘘,现在应天阙还时有送来几个资质上佳的弟子让他们四人教导,却无一人能象玉二那般聪明,勤奋,合人心意。
“小子,你右手都赢不了我,左手能行吗?”他挂着烟杆哈哈大笑,笑得风云满屋。
曲歌只觉得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当下也顾不得后果,见机不可失忙扬声叫道:“住手!”
她一出声,众人皆抬眼望向她。远离邪也抬头看她,挂在发际的豆大汗珠便顺着他的动作一颤,滑落,坠在了鼻尖。他满脸大汗,眉眼似浸在水中般一片湿润,眼角发涩,女子的衣裳鬓影后没有看到竹青痕的身影,他心中方松了口气。想着决不能让他们进去,青痕还在里面。
曲歌整了整仪容柳腰轻摆款步上前对着众人裣衽一礼,曼声道:“曲歌只是一介小女子,为生活所迫沦落风尘,流觞阁虽是烟花之地,但亦有规矩,来者是客,勿动干戈!还望远二少庄主与各位大人给小女子一个薄面,若有纠纷另寻他处解决,若寻欢,流觞阁大敞门户!”
说着又对远离邪行了一礼:“远二少庄主,流觞阁的规矩你不是不清楚,今日揭牌已过,若有意请明日再来!”
“啊,曲姑娘!”祈毓哎呀叫了声,上前一步拱手道,“素闻钟灵毓秀,胆色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大人过奖了,小女不敢当!”曲歌看他出来打圆场心中稍松一口气,继而看他仍是一脸迷糊状,不由又暗暗悬心。
场中雷翼冲仍与远离邪对峙,他虽收起了铁烟杆但应天阙不开口便不退下。更何况远离邪已激起他的斗志,雷翼冲眼中颇有意犹未尽的躇踌模样。
曲歌一双秋波在场中四人身上转过又停在了应天阙面前,局势怎样全系在这个一言不发之人身上。偏生她猜不透那张深沉莫测的俊脸下藏着什么心思。
烟尘散去,灯火渐明,她看到微微挑起了眉,斜睨着远离邪,睥睨恣意。
她心中蓦地一紧,忽然喘不过气来。强烈的灯光照得满目白茫茫,堂中原有的朱漆雕镂的桌椅俱在先前的一场斗殴下化为齑粉,一室空旷,却又觉逼仄,风雨欲来!
远离邪迎着应天阙的视线,不闪不避,眉眼甚至带了三分挑衅。
这真是诡异的夜晚!
竹青痕来找她,偏巧遇上应天阙,带着祈毓与雷翼冲,无论哪一个都是她想象不到的人。却偏生全撞在了一起,更糟糕的是应天阙与远离邪情敌见面,这怎一个冤家路窄啊!
曲歌无语抬头望天,看在外人眼中,这应该是争风吃醋的风流韵事吧!可这两人的眼中哪有她这个头牌名妓的存在?哪怕是装装样子。她抬眼去看祈毓,见他正努力睁着一双惺忪睡眼在应天阙与远离邪之间来回转动,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这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般。看他一脸不知状况的模样,心里也知道是指望不了他,曲歌遂将心一横,咬牙道:“红牙,送远二少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