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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2 ...


  •   四十二

      满园苦香,人淡如菊!

      祈毓苦着脸将誓言说了遍,一时只觉得满目昏暗,了无生趣。他这一生,除了侍弄药草外唯一的乐趣便是睡大觉。
      草堂春睡晚,窗外日迟迟。

      那人的白衣溶在日光中似乎也氤氲成一团白,淡淡薄薄,但是他一个眼光看过来。纵使万般不情愿,他还是发了誓,身不由己。
      恶毒啊,恶毒!
      果然玉阙宫中最恶毒的非玉二莫属!

      “老三,告诉我!”应天阙暴喝一声,宛如春雷。
      祈毓悚然一惊,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随二哥一样随便领了一个分坛好逍遥自在,省得夹这两人之间左右为难。想着将眼一闭,叫道:“大哥,你别逼我!”一副要杀要砍随你便的样子。

      “我逼你?”应天阙怒声道,“好,好兄弟,你知情不报,欺上瞒下,做得可真好!”他连连冷笑,他不笑还好,他这一笑,便觉得满屋烛影幢幢中皆是他狰狞的模样。
      祈毓睁开了眼忙又闭上,他几乎毫不怀疑应天阙会在下一瞬出手。然而,等了一会,只觉得黑暗中烛光打在眼皮上的灼热与刺痛。手臂上的伤渐次麻木,再无感觉。
      “大哥,不是我瞒你,实是情非得已!”他迷迷糊糊的想,你与玉二,今时往昔,无论哪一个,我都无法不从。
      不仅仅是因为得罪不起,更是因为他们是兄弟!

      “青梗峰倒塌时,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后来,我又梦到了他,我叫他青痕!醒了后,我才知道原来我曾经忘记过一个人!”应天阙道,“我令人去查,可你却横加拦阻,那么,不如就由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祈毓猛地睁开眼,这件事他竟然知道了。
      刚一张眼,烛红摇曳,应天阙的目光便穿越烛光直直射来,如鹰隼般紧紧攫住他,祈毓有一刹那的窒息。然后,他牵起嘴角想笑一下,身子却直直往地上载倒,如玉柱倾倒。

      “老三!”变故突来,纵使是盛怒中的应天阙也不由一惊。
      飞身掠上,伸手触及到他的衣物一片湿冷不由大奇,忙扶起他,便看到那无力垂下的头,黑发层层披下,被发掩住的脸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老三!”目光落在那烧伤的手臂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已缓慢流出黄色透明的液体,混合着先前流出的鲜血一片狼藉。应天阙心中一紧,忙将手中药敷上,一边喝令下人去请大夫过来。
      一时园中灯火通明,人声、脚步声喧哗,大夫被推挤着送进来,如此忙乱了大半个时辰方渐歇。

      “醒了就睁开眼!”看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眼皮下眼球微颤,应天阙便峻声道。

      装死的伎俩被识破,祈毓索性耍赖。忙把眼闭得越发紧,眼睫不停的扑簌着,他把嘴也紧紧抿着,仿佛这样就是“我还在昏迷”。
      应天阙见状只是哼了一声,祈毓不敢再装死,心不甘情不愿的睁开眼,叫声大哥。

      “说话!”言简意赅。
      “大哥,你也说过去了,你现在有红莲了……”
      “你果然知情的!” 应天阙脸色铁青,多少次午夜梦回,一片轻红如雾,他以为就是睡在身旁的红莲。只是为何人在怀中梦醒时分却仍分外空虚寂寞,今日始终原来不是!竹青痕,竹青痕!梦中告诉他,他爱他入骨,可是醒来后,他总是半信半疑,毕竟是无从追忆的事情。然而,祈毓这一说,无疑是确认了,他和竹青痕便是他现在与红莲的关系!
      “说,他在哪儿?”倾身问道。

      “大,大哥……”祈毓只觉得一片暗云层层压来,那人的眼若深渊般,黑暗洞聚,灭顶而来。一时惊得从床上跳起来,叫道,“大哥,你别逼我,玉二要我发誓说了的话我会永生失眠的。大哥,你知道睡不着有多痛苦了……”
      话音未落便听得应天阙阴恻恻的道:“你若不说,我现在就让你一辈子醒不过来!”

      祈敏只想闷死在被窝中算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两人连威胁也如出一辙,谁还能说他们不是情人啊?
      腹诽着,百般挣扎道:“手足相残,惨无人道啊!”
      “你勾结玉二,毒害兄弟,欺上瞒下,真想让我拿宫规治你?”应天阙将眼一睁,杀气肆虐。衣无风自动,帐幔似受了惊吓般狂乱的卷动,一时满眼都是灯影幢幢,阴风阵阵。

      哎,玉二啊玉二,你死了一了百了,留着我收拾烂摊子。想着道:“大哥,不是我不说,而是竹青痕死了!”

      应天阙心中虽作了最坏的打算,却仍存着侥幸,此时闻言,双目暴突,厉声叱道:“你胡说!”
      “你在骗我!” 一字一字从薄薄的唇瓣吐出仿佛是在刀刃上滚过般,听得人毛骨悚然。他缓缓伸手,勒住了祈毓的脖子。

      祈毓感觉自己就象被提着脖子的鸭子般,一口气喘不过来,勉强睁开眼,灯光摇曳,晦明不明,帐影幢幢如同张开血盆大口压顶而来。应天阙的脸已模糊,祈毓想不是失眠而死也不是睡死,原来是被他掐死的。
      玉二,果然,你是最恶毒的,死了也不让人安宁!
      “说话!”应天阙只是紧紧看着他恍然没有看到他的困境,幽深的的眼中似燃起一把火般闪着诡异的蓝光,在眼底汹涌翻滚。

      “死、了!”嘶哑的声音从喉间挤出来,破碎的却又清晰的传到应天阙的耳中。他身子一僵,手猛地一抖,祈毓当下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猛地一挣从他手下滚了出去。他用力吸了一口气,豁出去般叫道:“就是你掐死我,他也活不过来!”

      应天阙顿时面如死灰,颓然跌坐在床沿上,帐影掠过他脸上,阴影掠过,明明灭灭,他久久不动,亦无声。仿佛就这么坐化了般,祈毓有点心惊。正要上前,却听得他问:“是我杀了他吗?”
      声音又急又短又尖,象是生涩的琴弦被无知的小儿乱弹般,刮伤了人的手也损伤了弦。

      祈毓正犹豫着是否要实说却见他霍地抬起头来:“是玉二杀的?”他的目光如同鬼火般,祈毓觉得手上的焚烧痛楚沿着经脉上行顿时遍布全身。痛,不欲生!
      他感觉得到应天阙心中的痛,还有那喷薄欲出的杀意,他未必重燃起对竹青痕的爱,但是,竹青痕的死却让他抹煞了这些因失忆引起的隔阂,唯余恨,直接而强烈。

      玉二,玉二就是竹青痕,大哥,你知不知道?你最爱的人也是你最恨的人!
      你恨着他,日日夜夜,寝食难安,尤如煎熬。你不知道,你爱着他时,日日夜夜,辗转反侧,牵肠挂肚。
      你恨着他,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你不知道,你爱着他时,恨不得将他捧中掌心,千般疼宠万般怜爱……

      祈毓深深的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应天阙、竹青痕、玉二,明明只是两个人,却惹出完全相反的两段感情。这是谁的错?
      为什么偏偏又是他来面对着地狱修罗般的应天阙呢?
      他又如何回答……

      应天阙已等得不耐,害与杀虽只有一字之差,但到底不同的。他害了竹青痕,反过来也可以是他没有保护好竹青痕,将他带入玉阙宫却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他,这也是害。

      杀是直接的,害却可以是间接的。
      衣服高高扬起,似风正疾,云啸聚。他看着笼在自己影子下的人在沉默,脸上有着不同寻常的哀恸,慢慢的哀恸散去。祈毓脸上现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应天阙心中微微一窒,终于要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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