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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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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却说红尘七煞被围困在狭巷中好一场混战。那狭巷甚窄,七人尚且分作两列排,更何况忽然涌进来如此多的人顿时昏天暗地,耳边只闻得金戈声震天。红尘七煞横行江湖所向披糜自是武功过人,却无奈措手不及中被逼入狭巷,失了先机。巷小身手无法施展开来,武功便打了大折扣,而对方人多势多便是排个人墙也风透不进雨泼不入。这一下好比龙入浅滩虎落平原般,空有一身好身手,却无法施展,而那雪半空却是早有准备,这一干人等不尽武功高强,且擅于近身肉搏,这一下,七煞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只一会功夫便落了下风。
一落下风,心中便焦躁顿生,尤其是贩夫走卒二人,贩夫身负一人更是左右支绌,手中的铁扁担好似有千斤重般,举不高亦放不开,心中越发暴戾急于无处施展,遂把心一横将负着的竹青痕当作兵器横扫出招,说也怪,那些人一见竹青痕的身子呼啸而来,竟不约而同的退后避过,贩夫周边压力一松,心中一喜,铁扁担重又使的虎虎生风。
却说七人中和尚道士心机最深沉,此时陷入重围中,也不禁心浮气躁一边痛恨红莲背信弃义,利用了他们还给他们玩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他们原本还是以为雪半空无中生有,但见他口口声声提到红莲心躁之下也无暇细推敲,又想起红莲邀他们入玉阙宫作供奉时那种秘而不宣的诡秘态度,彼时觉得他所言字字在理,现在一想却原来是心怀鬼胎。想不到一辈子算计人临了反让人算计了去。想着和尚那八十颗禅珠泼天散开如同乌云滚滚罩顶而去,道士一把方剑更是使得密不透风,他们一向是识时务者,行走江湖多年一直未曾出事也与他们见风识舵,见势不对就走为上策有关。此时,一边应架一边也在寻找着契机以谋脱身之计。
与他们相比,红绡娘与笑口儿童却暗暗叫苦,他们武功寻常,一个擅使暗器一个使毒,不宜近搏而且这还是群仗,稍一不小心伤了自家人倒是小事,只怕连自己也要受累,不一会便左右支绌,难以招架,好在两人身材娇小,身手灵活才勉强撑过。这两人纵使平日里诡计多端,心机多变,此时自顾不暇,哪里有空细想来龙去脉,只隐隐觉得其间必有阴谋。
此时七人杀红了眼,唯一还算冷静的莫过于毒书生,毒书生一向心思缜密,深不可测,便是和尚道士也忌惮三分,此时困境中亦能眼观八面耳听四方。他听到贩夫一声吼便见到他将竹青痕当作兵器那般使用,奇的是那些纷拥而上的人颇忌惮,注意到这种现象心中不禁一动,原来也是冲着竹青痕而来的。只不过这竹青痕究竟是什么人值得红莲与雪半空如此费尽心思,此时,这一连番的遭遇,他对红莲早已不再相信,而雪半空越是极力表示是红莲之意此时他也不禁怀疑起来,然而个中玄机却一时也猜不透。总之这两人皆不值得相信,他们七煞今日算是载在他们手中了。想着手下发狠,两只判官笔指东打西,处处指向人的死穴毫不留情。一寸短一寸险,近身肉搏他倒占了些便宜,目前情势真假难辩,但竹青痕绝对不可以被抢去,也许其中有什么他们不知的秘密,能值得玉阙宫如此大的动作岂是寻常之人?毒书生眼中隐隐有嗜血光芒闪过,好,他就用这竹青痕来搏一搏,搏的一线生机,徐图后计。
“他奶奶的熊!”贩夫赤红着眼,竹青痕的身体在空中旋转着横扫过,一声闷哼声也不知是谁发出来的,他杀的性起,体内嗜血因子涌上来便想将手上的累赘扔掉,痛痛快快的杀一场,他极需要鲜血的刺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腥,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全身都在发痛,每根骨头也在叫嚣着,更多的却是戾杀之意。
“老四不能扔!”毒书生太熟悉他这种表情了,忙嘶声吼道,他一向孤高自诩,平素最瞧不起的便是贩夫走卒的粗鄙,不是冷嘲热讽便是讥诮奚落,此时这么一叫,贩夫抓着竹青痕的手下意识的一紧,却顶撞道:“你说不能就不能吗?”他虽常跟书生对骂却总是被骂得无地自容,哪里是他的对手,然而,心下还是知道书生满肚子阴谋诡计,所以,也不敢松手。
正袖手旁观的雪半空闻到这对话脸色顿时大变,马上飞身而起也不待落地扇子如同利匕般刺向贩夫抓住竹青痕的那只臂膀,另一只手探向竹青痕。
贩夫猝不及防,只得急急回防,嘴上斥道:“作梦!”
却说毒书生在那一瞬间唰唰几下逼退身边人往贩夫那边退去,忽地手中判官笔斜地里亦往贩夫刺去,贩夫前后受袭心中大惊正要大骂,说时迟那时快,却见那笔却是一拐呼啸着往雪半空的扇子击去,另一只笔却正正点在竹青痕喉间的一寸之处。
“住手!”毒书生沉声喝道,“不想他死的话给我住手!”
雪半空脸色唰地变为惨白,急忙停下手,一边叫道:“住手!”他一叫,浮屠门的人便也停下手来却仍是举着兵器虎视眈眈,脸上又有投鼠忌器的迟疑。毒书生眼角冷冷勾起,果然!他不过想试试竹青痕到底有多重要,却不想这架式似乎比想象中更加着紧,那么,这个人更加不可能放手了,想着脸上更加阴沉下来。
一停下来,七煞才发现情势对他们有多不利,他在们已被逼至巷深处,一眼望去黑鸦鸦一片看不到头,都是浮屠门的人,遮断日光和秋风,唯见兵器寒芒。任他们再是枭勇也不禁胆寒,再看左右两面高墙高十余丈,便是他们能飞檐走壁也不能一下子纵跃过墙,他们已无去路。
“雪半空,识相的话叫你的人退开,让我们过去,否则,我便杀了他!”毒书生的手一抖,笔尖紧紧抵住竹青痕的喉口,贩夫一拉竹青痕的身子,重重按在他骨折的肩上,竹青痕闷哼一声,痛得死去活来,勉强睁开眼,便看到那一袭白衣,立于面前,在这狭巷中,参差不齐的人群中依然洒洒然如鹤立鸡群,不由恍惚一笑,这个人永远都是这么张扬。
雪半空慢慢的举手,浮屠门的人便慢慢往后退了一步,两两对峙,壁垒分明。
“你们杀了他,这枫桥巷便是你们的丧身之所!”话一完,他眼中杀意肆然,令人不寒而栗。
“你要他,我们也要他,你若逼急了,我杀了他,大家玉石俱焚,谁也别想得手!”毒书生哼道。
“你要杀他?”雪半空眼光猛地一黯,顿了顿问道,“那,你,可知道他是谁?”眼却紧紧盯着面色泛青的竹青痕,眼神黯沉如墨,黑,黑的似透不进一点光。
毒书生心中一动,他心中早已辗转猜测竹青痕是何身份能引起玉阙宫如此重大的注意,又想起竹青痕先前冷冷的问:“你们知道我是谁?”那种睥睨之态绝不会是一个无名小卒能有的。想着强压下心跳,他故作冷静的问:“他是什么人?”
“哈哈,红莲公子难道没有告诉你们你们手中抓的人究竟是谁?”雪半空忽地大笑,笑声尖锐说不出的戾气肆虐。
“不就是个兔儿爷吗?”七人中唯贩夫懵懂,余六人早已察觉其中定有蹊跷处皆沉默,静待雪半空来说明。
“他就是玉阙宫公子玉二!”雪半空一字一句,黯淡的眸光似点燃火种般倏地亮起来,灼灼。
红绡娘啊的失声叫道:“不可能!”
雪半空冷冷睨了他一眼,红绡娘道,“传闻玉二武功卓绝,他却毫无内力,且玉二已死于青梗峰下……”
“他没死!”雪半空嘴唇挑起露出一个奇异的笑,“他又怎么会轻易死去?”
红尘七煞皆是亡命之徒,此时见这个笑容不知怎的只觉得毛骨悚然,毒书生将判官笔再往里送,一缕鲜血顺着笔尖滑落,朱笔点红。
“正好,他是玉阙宫的玉二,那么,你们的主子在我手里,还不速速退下!”
“毒书生你好大的忘性,玉二已被逐出玉阙宫,宫主有令,人人得而诛之,不可有违,你说,我们要不要退,应不应该退?”他嘴上是问话,话却咄咄逼人,人更是往前一步紧紧盯着毒书生盯的他全身发毛,那种眼光着实奇怪,如同嗜血的野兽般若一不小心便会尸骨无存,毒书生的手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手中的人原来是玉二,玉阙宫二公子,却也是玉阙宫弃徒,毒书生原来觉得抓住他必可得生机,然而,雪半空这一挑明,才想起这个人身份过份复杂而雪半空态度暧昧不明,抓住竹青痕的手便有些僵硬起来,他觉得自己抓住了个烫火山芋,怎么做倒一下子没了主意。
“是吗?”哼嗤一声却是一直没开口的道士,他弹着剑,一滴血顺着剑尖滑下湮入尘土中,“如果是这样,红莲也不必费尽心机要得到玉二了?”说着手臂一振剑光一闪朝竹青痕刺去。
“不要!”雪半空失声叫道,一缕发飘飘荡荡落在地下,道士的剑横在了竹青痕剑间,不伤分毫,除了鬓角的一缕散发一断为二。
他这一失态毒书生大喜,立即一手扼住竹青痕咽喉喝道:“退开,否则我杀了他!”
雪半空已无暇顾及自己的失态,抬眼一看竹青痕无事心中一松,这般大惊大喜下身子亦不免晃了晃,勉强稳了稳心跳,惊魂甫定,望过去,却见竹青痕双眉紧戚,眼神涣散显然支持不了多久了,心中重又害怕起来,脑中却陀螺般急速转动着。
“不要鲁莽,玉二手中有百晓生的帛书!”他急切叫道,“你们莫忘了,当初引起全武林追杀的便是那一纸帛书,他若死了,帛书也会随着他的死而消失!”
百晓生帛书!
七煞眼中一亮,传言得帛书者得天下,无人不想占为己有。他们当初也跟着查访了好长时间可惜却杳无音讯,玉二死后,他们也曾想尽办法想去青梗峰下玉二丧身处,兜兜转转却总是求而不得,却不想手中人竟是玉二。得了玉二还不怕帛书乖乖献上,七人互视一眼,总算想通红莲为何那般诡秘行事,雪半空又为何拦路抢劫,却原来皆是为那帛书而来!
“哈哈,想不到得来全不费功夫啊!”贩夫抓住竹青痕的手一紧往怀中拉,道士的剑与毒书生的判官笔便失了准头,一边得意忘形的狞笑。
雪半空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等的就是这么个机会,身随心动,身子如同巨鹏展翅而起,扇子打开,大片大片的空白如同惊涛雪浪翻滚而来。
“是吗?那要看你们有没有命享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