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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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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红尘七煞十年前还只是南北双煞,南僧北道,皆是绿林大盗,武林中人屡次诛杀不成,反促成其二人相偕行走江湖,后陆陆续续收了毒书生,贩夫等人,那笑口童子年纪不过七八岁,行走江湖却已三年,若说惑人的手段,未必输于红绡娘。
竹青痕很清楚自己遇上的是怎么样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心中虽惊脸上却已恢复镇定,继续抬脚一步一步走过来,恍如未见前面虎视眈眈的七人。
“你就是竹青痕?”来到面前,两两相对,倒是那贩夫模样的人沉不住气,挥舞着扛在肩上的铁扁担问道。
竹青痕心中一警,竟然是因为“竹青痕”而来,只是这世上还有谁知道他竹青痕,跟竹青痕过不去?
“我是竹青痕,敢问诸位是谁,找我何事?”一瞬间他脑中已千折百回,将一路上的情景细细思索了番也找不到可怀疑之人,不由暗暗蹙眉。
红绡娘咯咯笑道:“你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你只要跟我们走一趟就好!”
不是来杀他的,是来捉他的,竹青痕越发捉摸不定到底是谁,脸上却也露出一抹笑:“既然要我跟你们走,那可否告诉我要去何处见何人?”
“废话少说,快跟我们走一趟!”那贩夫显然是个急性子双眉一竖爆喝道。
竹青痕却不看他,目光沉静,将手往背后一负道:“去哪里?”
他这副懒洋洋模样让贩夫身边的走卒也恼了:“竹青痕,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敬酒怎么样,罚酒又怎么样?”竹青痕仰天吐气,“江湖传言红尘七煞素来我行我素,什么时候也替人做跑腿的勾当了?”
他这一说七人面皆有晦色,红尘七煞虽恶名昭彰,正道中人不耻为伍,邪道中却是有人觊觎其武功的想收为己用,却总是被拒,重则送命,轻则伤筋断骨。他们早年有狂言,逍遥世间,只为自己做事,不管他门恩怨。此时,却愿意为人做掳人跑腿的事,被竹青痕这么一问不由也心生赧意。
那红绡娘却是最伶俐的,只愣了下便又咯咯笑起来,款款摆着腰肢出列:“原来是个究根知底的人!”
“看来那个人非同凡响,南武林的不二庄,北武林的卧龙堡,还有,玉阙山的玉阙宫,你们到底属于哪一家?”竹青痕轻飘飘的问,却令七人齐齐变了色,红绡娘的一声笑便卡在喉中,那张嘴的模样却也滑稽,竹青痕便清朗朗的笑出来心中却蓦地一沉,知道自己说中了。
“你笑什么?”红绡娘柳眉一拧,竹青痕道:“我刚从不二庄出来,你们必不会是庄中人,那么,你们是卧龙堡还是玉阙宫的人?”
卧龙堡一向以名门正道彪炳,红尘七煞恶名太盛,以龙啸天的为人绝不可能与他们合作,而玉阙宫,竹青痕双眉微蹙,玉阙宫也不曾跟七煞来往过?可看七煞的表现,他刚刚分明言中了,难道会是卧龙堡吗?
竹青痕这样一想,对卧龙堡又生了几分不屑,他对正道人的行事作风一向有鄙薄之心,正道中人不乏沽名钓誉的伪君子辈。
却见红绡娘眼睛一霎,哈哈一笑,蛮腰轻拧步到竹青痕面前一手托起他的脸道:“好俊的公子,好利的一张嘴!”
“卧龙堡一向与不二庄交好,在不二庄的地盘上动手也不怕坏了武林道义和两家百年交情?”竹青痕叱道。
红绡娘哈哈大笑:“你还是好好担心你自己吧!”
“不对!”竹青痕忽然煞白了脸,“是玉阙宫派你们来的,龙啸天再浑也不可能跟七煞沆瀣一气!”
“不想死就闭嘴!”女人俏脸凝霜,手一探五指如铁爪般箍住他的喉咙,“乖乖的跟我们走!”
她这般气急败坏倒让竹青痕确定了他们就是玉阙宫派出来的,心里不由一凉,面如死灰:“是应天阙让你们来的?”
他心思聪颖,转念间已套出七人的来历,只是事情一涉及到应天阙他便心神大乱,当下也不想事情是否合理。只道应天阙神通广大知道他没死派了七煞来对付他,他生性孤傲,遇到应天阙的事却又极偏激,当下将眼一闭:“除非你们带着我的尸体去!”
“哟,长的跟娘儿似的,这性子倒烈!”红绡娘啧啧有声,锁住他咽喉的手猛地一用力,竹青痕顿时喘不过气来,脸色涨得青涨,却也不挣扎,心中狠了劲想:既然你如此想我死那我便死给你看。濒死感传来,正当他束手待毙时去觉得身上一轻,红绡娘已放开手嗤道,“想死,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从刚刚的交手中也知道竹青痕没有内力,遂放下心来,伸出纤纤玉手掠了掠云鬓。
竹青痕怒极,张口一口鲜血喷出来,箭一般射向红绡娘:“凭你们也想抓我!”
血箭来势极猛,红绡娘虽然急急闪身却仍是溅在了胸前衣襟上,隐隐作痛,勃然大怒,不假思索伸手一掌,竹青痕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又重重撞在了墙上,跌落于地。这一掌她在盛怒下用了十成力,竹青痕只觉得身子似被撞碎了揉成一团般痛到极致反麻木,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好半晌才勉强扶着墙壁稳住下滑的身体。
“啊,原来,你不会武功!”红绡娘挑眉笑道。
竹青痕冷冷抬眼扫了她一眼:“纵使不会武功,凭你们也奈何不了我!”说着眼前出现一道红光,白白嫩嫩的笑口童子歪着头看他道:“漂亮哥哥,你还站的起来吗?”一面伸出莲藕般肥肥短短的手臂,“我扶你吧!”
竹青痕索性将身子瘫坐在地上以缓一口气,他这一坐倒正好与笑口童子平视,便斜斜挑眉看着他。
笑口童子笑道:“我没有恶意!”
“哦,那是好意了?”
“是,公子慕名求见你,才派我们七人请你前去,就凭我们七人在江湖上的显赫声名,便是远简望,龙啸天之流对我们也不敢无礼。可公子却让我们来请你一会,可见有多仰慕你!”
“慕名?竹青痕无名小卒有何名可慕?”竹青痕冷笑,嘴角的一缕血迹映得脸色越发苍白蠃弱,他却兀自仰着头。
“哟,你长得这么俊,姐,我慕的是你的颜!”红绡娘也蹲下身子娇笑道。
“远简望、龙啸天皆不是你们的主人,那么你们真的是玉阙宫的人了。玉阙宫追捕我一个无名小卒作甚?”
正往他身上缠的红绡娘脸色一沉,原来先前他一直在试探,他自己先前根本没有确实是谁要捉拿他,没想到在机巧心计的红绡娘面前也有人敢耍花招玩手段。
“跟他罗嗦什么,捉了交差去!”贩夫骂骂咧咧的上来,伸手就要来抓竹青痕。
“公子说请不到,杀了也好!”一直没开口的书生忽然道。他一说杀,贩夫立即举起铁扁担,满脸戾气横生,和尚便双手合什低诵道:“阿弥陀佛!”
“呵呵!”竹青痕忽然笑了摇摇晃晃站起来,“玉阙宫只有一位公子玉二。玉二已死,你们说的是从哪冒出来的公子?”
“想不到堂堂的红尘七煞做起事来也是畏手畏脚,打他人名号,借他人威风,真是好威风啊!”他慢慢站直身子,衣服却瑟瑟颤抖的厉害,“可笑啊可笑!”
他这般一说笑口童子脸色忽地变的煞白,想起无意间已泄露了公子的身份,不禁胆战心惊。七人行走江湖已久,心意相通,互视一眼,打了个眼色。
“玉阙宫只有一位公子吗?”贩夫说着铁扁担已如闪电般出手正正击中竹青痕右肩膀,这一击有山崩石裂之力,只听得啪地一声脆响,肩骨已断。
可怜竹青痕刚刚站直身,被这一击闷哼一声重又跌跪在尘土中,右肩垮了下去,右臂已废,垂在身侧再也动弹不得。他咬牙却忍不住到口的血腥,趴在尘土中呕心般呕着血,左手抓着地面,指甲抠进石缝里,鲜血淅沥。那个贩夫却不允他有时间缓过气息一把拎起他的后衣领提了起来。
他的身子在空中摇晃,体内气血翻滚如同万马碾过般,右肩的骨折处火辣辣的痛,衣服摩擦而过就是一阵钻心疼痛,更何况是这般被拎着空中摇晃,豆大的汗珠顺着惨白的脸如雨下,他勉强抬起头道:“那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原来是凝起全身的力气说话的,出了口才发觉微弱的如同游丝。
“你是谁?你不就是远离邪的姘头吗?”红绡娘看着他的狼狈模样喋喋怪笑,“不,说错了,忘了你是男的,兔儿爷!”
原来是冲着远离邪来的,竹青痕眸光忽闪,心念电转,难道最近江湖上又有异动,远离邪被派出去不是为了拆散他们而是真的另有急事?
“兔儿爷!”笑口小童也拍手笑道,“红姐姐,兔儿爷是什么东西?”他笑容灿烂看起来天真无邪,若不是着过他道的人还真看不出来是江湖上有名的小恶魔。
竹青痕目光渐转锋利,兔儿爷?他与远离邪的一番纠缠也唯有不二庄中流言蜚语,但是,远简望治下甚严,又怎会任庄中谣言四起而无所为呢?便是庄中有传言亦绝不会传扬到江湖上。当初,他只揣摩着远简望的一番心思却忘了这茬事,现在想起来,悚然一惊,是了,定是有人在暗地里兴风作浪,那不二庄……
原来不二庄也不是铁铜铁壁,竹青痕目光渐转阴冷狠戾,不二庄中有细作,看来,江湖要翻天了!
“阿弥陀佛,走吧!”和尚宣了声佛号,一声令下,红绡娘和笑口小童皆停了笑,应一声。
“哈哈,大师要带人往哪里去?”一声长笑,一个青年从巷外缓缓迈进来,修身玉立,白衣如雪,手执白玉扇,也不管此时秋风凉,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扇面是大片大片的空白,他一下一下扇着似有冰雪泼空而来,银浪翻滚。
红尘七煞顿觉目眩神驰,忙收敛心神,全身戒备:“什么人?”喝声中,贩夫走卒二人已举着武器挡在众人面前。
那青年走得很慢,脚不履尘,衣襟晚照,他脸上带笑,眼却冷如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