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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是很安逸的午后吧,阳光被斑驳的树叶过滤了一遍,投进窗子时已经变得柔和。图书馆里,安静得不可思议。

      “你看着我做什么。”女孩儿端坐着看书,偶然偏过头,问道。
      “看你这个女娃儿长的好乖呦。”他十指交叉做垫,将整个头都搁在桌子上,抬着眼睛看她。他的鼻梁高挺,眼窝很深,是偏有混血风格的俊朗,可是做出这样的动作,却有着全无违和,小狗狗一般的无辜感,“琬琰啊,你喜欢什么,害怕什么,讨厌什么?”
      “我啊,嗯...没有什么好怕的吖,从来都没有。最讨厌的,大概,是无能为力的感觉。”女孩子一边思考,一边回答他。
      “最喜欢我对不对?”
      “是只~喜欢你。”她莞尔而笑,温婉清丽。一双干净明澈的桃花目,映着日光,分外动人。

      “嘶……我RM你个芝麻糊。”唐景渝被自家养的虎斑猫一爪子拍醒,心情霎时差得不得了。他抓起身边的枕头,罪魁祸首灵活地跳到床角,歪着头看他,满眼熟悉的天真无辜。

      到底还是没有丢出去。唐景渝回想着梦中发生的一切,“只喜欢我吗?”他自嘲地笑笑,他那时只觉得她生得好看,现在想想,原来从来没有一次,笑意能够达到眼底。

      那样一个没有心肝的人儿,这时节怕是早就将他不知道忘到哪个山沟沟里去了,现在想起她,也是他傻。

      “咋个?又想起你前女友咯?”许朝言叼着根冰棍儿晃晃悠悠地走进来,“来,芝麻糊,到妈妈这里来。”

      “我没有想她。”唐景渝别过脸,被未婚妻这样直白的猜测,他实在是尴尬得不行。
      “书上说,连续梦见一个人三次,那你们的缘分啊,就尽了。”许朝言坐到床边,样子完全没有发现未婚夫想着别的女人时该有的在意。她把吃完的棒棒扔进垃圾桶,撸了两把猫,冷不防地凑过来,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冰冰凉凉的吻。“你会舍不得吗?”

      “不会。”唐景渝摇摇头,不是所谓求生欲,是真的不在意。缘分这个东西,纵然他信,纵然曾有,也早在分道扬镳那一刻,就消散得一干二净,他看的清楚,想得明白。他看着对方手里拿的东西,皱起了眉。“现在天气也不是很热,做啥子大早上起来吃冰棍。你一个女娃儿,都不晓得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噫~,你倒好意思讲大早上,你自己看看嘛!”许朝言浑不在意,撇撇嘴,戳了他一指头,“男人啊,都是大猪蹄子。”
      “你又不叫我起床。”唐景渝看了看时间,好在今天不用上班。他又躺回去,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多大个人咯,还要人叫。”她抱着芝麻糊走出房间,顺手关好房门。
      小家伙已经一岁多了,不但生得漂亮,身体也很是健壮。除了最开始的几天,因为环境的变化有些无精打采,其余时间,都活泼的不得了。
      它似乎不太喜欢唐景渝这个跟了它更长时间的铲屎官,黏她的时候反而更多一点,偶尔见到他也是凶巴巴的。
      许朝言猜想,芝麻糊的上一个主人,大概是那个存在于传说中的,唐景渝的前女友。她没有刻意去问过,也从平日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出,他并不愿意提及那个姑娘,偶尔想起,也颇有些被渣之后的心意难平。

      她并不在乎未婚夫有着怎样的过去,说来他们两个虽然已经谈婚论嫁,但是总归是相亲认识的嘛,算算时间也还不过月余。她又是个随性自在的人,若要论起感情嘛,倒是可能还更喜欢芝麻糊多一点。
      “爱猫的女孩子啊,怎么可能会糟糕。你说是不是呀~”许朝言举起芝麻糊,轻轻蹭了蹭。

      唐景渝想,他原本不该认识那个姑娘,以前觉得是缘分太深,现在想想,不过是天意弄人。
      那时他刚刚考上大学,在离家很远的城市。自由的气息还没感受几天,母上大人打来电话,说在他念书的地方有一个自家多年未见还不知道表了几表的远房亲戚。既然他在那边,就去走动一下吧。
      他不想去,他能拒绝吗。
      不能。
      大概是由于宅男不爱出门,他理所当然的忘记了看天气预报。或者可能看了也没有用。
      那天的雨来势汹汹,顷刻之间,便打的他眼睛都睁不开,匆忙中他的手机被行人碰掉,虽不至于摔的粉身碎骨,然而布满蜘蛛网的屏幕在雨水洗礼之下挣扎着闪了两下,就再也没了声息。他没得办法,只好就近躲入了一家书店。
         书店里只有零星几个顾客,不过,哪怕重来一次,再多上一倍的人,他大概也只能看到她。
      彼时她正站在凳子上,整理着书架顶层的书。见有人推门进来,理所当然地偏过头看了一眼。许是他被雨打成一朵娇花的样子还算惹人怜惜,她虽然眼神依然平静,眉头却是微微地皱了皱。
      唐景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她,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惊艳。
      她的五官并不如何精致,难得的是一双眼睛生的极好,温润干净,任是无情亦动人 。眼尾处却又带了一抹嫣红的朱砂,给这张寡淡的脸儿平白添上三分春意。
      她的皮肤极白皙,便是只有三分的容貌,也可算是气质出众了。身材又颇为高挑,穿着一件雪青色的汉元素拼接连衣裙,三寸余宽的黑色腰带,衬得腰身盈盈一握,裙摆外罩着一层如烟似雾的网纱,愈发仙气飘渺。
      他忽然想起了戴望舒在《雨巷》中写到的那句 ‘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
      原来,真的是有这样的姑娘的。

      如果这是在拍偶像剧,他或许可以期待一下美人不慎跌落然后他英勇就义(?)的戏码,然鹅这是在现实,小仙女是会飞的,又怎么会怕这区区四十五公分的高度,她轻巧跳下来,转身走进了柜台。

      “给。”那丁香一样的姑娘轻声道,她递给他一条毛巾。那毛巾叠成整整齐齐的三角形,似乎是崭新的。
      “谢谢。”唐景渝接过来,心里不知为何有一点淡淡的失落,他自认也是丰神俊朗气宇轩昂好帅一男的,湿身虽然略显狼狈但是也足够诱惑啊——没见他平日里辛辛苦苦练出来的精瘦线条此刻在雨水的浸润下暴露无遗吗,小姑娘怎么无动于衷的啊。
      唉孩子太小没办法。
      “那个,额,我手机坏了,我可以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吗?”
      那姑娘盯了他好一会儿,没说话,唐景渝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跟我家里人打个电话。”
      “嗯。”
      “谢谢。”唐景渝简单地向母上大人汇报了自己的出师不利,又给未曾谋面的大表兄解释了一遍,把手机还给她。
      女孩低着头没说话,她的脖颈修长莹润,一头乌发松松垮垮地挽在脑后结成长长的辫子,鬓边有些蓬蓬的,他却注意到她左耳的耳垂上亦有一颗圆圆的痣,恰长在寻常人戴耳饰的地方,像一颗小小的红豆。这样近的距离啊,唐景渝甚至看得清女孩莹白的脸上细腻的绒毛。他轻咳一声,道,“我叫唐景渝,风景的景,重庆的那个渝。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他做了被拒绝的准备,迄今为止,这姑娘都表现得太生人勿进了。只是少年人一腔热血,不试试总归不能死心。女孩依然没有说话,却指指胸前别着的工作牌。
      哦sorry,原谅视力超级好的他是个绅士刚刚没有注意脸以外的地方...有点尴尬,然后他发现更尴尬的是,这姑娘三个字的名字,他只勉强认得出来一个郑字。

      其实绅士不绅士,对老郑头来说,倒真的是没有多大的区别的,毕竟她长到二十三岁,都还是个平胸,你总不能奢望她在十六岁的时候,能有什么值得一写的内容,咳咳。
      唐景渝后来才知道,那两个字呢,念作琬琰,同是三声,极为拗口,意思却好。汉东方朔 《七谏·自悲》中有句“厌白玉以为面兮,怀琬琰以为心。”君子以美玉喻品德,是很高的赞赏了。但要到更久以后,他才明白,这姑娘当真是人如其名,有颗美玉无瑕的心,却是颗玻璃种的,一眼就可以望干净不假,但凭你如何,也是捂不热的。

      这都是后话了,眼下,他还没有发现她冷酷无情的真面目,满腔热忱,只想着用什么样的姿势,更能让小仙女感受到他,无与伦比的帅气。
      “真是好听的名字。”知识的盲区并不妨碍此时的年轻人睁眼说瞎话。然而对方也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并没有一般人‘客气客气哪里哪里你名字也很好听’之类的官方回应,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嗯。”接受了这个夸赞,非常的自然坦然理所当然。
      这天儿就有点没法聊。
      唐景渝顶着尴尬的气氛,继续道,“你人也长得很好看啊,我见过的女孩子里边,没有一个有你这样的气质。”
      郑琬琰听了这话,晄白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半分喜色,反而低下了头,“是吗,我从来没有这样觉得。”
      唐景渝只当她是害羞,并没有细细思索这话背后是否有什么深不可测不可告人的含义,他被美色迷了眼,只觉得小姑娘真是安静又乖巧。虽然内向话少了些,倒也有问必答。这样温顺内敛的性格,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但在唐景渝认识的一圈儿英姿飒爽脾气火爆的霹雳娇娃中,真真是一股清流。而少年人总归是有点叛逆的,她越是表现得沉静如水,就越让人有激起浪花儿的冲动。
      “明人不说暗话,小姐姐,加个微信呗?”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唐景渝的脑海里过了无数种可能出现的对白,说出口的话,却是无比的直接了当。他觉得自己简直要尴尬死了、俗气死了。
      殊不知少年热诚莽莽撞撞方才恰到好处,若是套路太多了,反而容易让人觉得轻佻。
      “不好意思,我不用微信。”女孩唇边露出一点笑意,说出口的却是拒绝的话。
      “啊?那别的什么呢?什么ABCD,OJBK,我都可以呀.....”唐景渝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很有一些失望,他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善于谈吐之人,被雨浇透的身体打了个激灵,越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郑琬琰略一思索,告诉了他自己的企鹅号,而后她也不问对方是否听清记住了,退了几步,就转身坐回柜台中,用行动无声地结束了这一场对话。唐景渝下意识地跟了两步,瞥见柜台上放了一本书,已经看了一半,书页间零零散散地放着几片银杏叶作书签——是英国小说家威廉·萨默赛特·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但他并没有看过这本书,也不知道如何挑起一个合适的共同话题。他只觉得这个姑娘可真特别。冷淡两个字都写在脸上了,可是她给了自己联系方式,又不像是一点机会都不给的。

      外面的雨还没停,人倒是越来越少了。他在店内逛了一圈儿,实在没有读书的兴致。再次转到柜台前时,恰好见到那姑娘正在往玻璃壶中续水,粉红色的玫瑰花蕾在壶中浮浮沉沉,颇为好看。
      “能给我一杯吗?”唐景渝出言问道,跟着又解释了一句。“我有点冷。”
      “没有多余的杯子了。”郑琬琰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她端起自己用过的那只杯子“你介意么?”
      “不介意啊。”唐景渝露出一个非常甜美的微笑,“谢谢。”
      郑琬琰用水把杯子洗了两次,将茶斟到七八分满,又十分小心地端给他。才沏好的茶汤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捧在手上的感觉有种一言难尽的酸爽,唐景渝微微颤了颤,倒没有急着放下,人是一种耐折腾的生物,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他这样想着。
      至此,再无别的话。
      唐景渝回到学校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他让室友帮忙定了份外卖,自己先去冲了个澡,然后搓搓手打开了电脑。登陆企鹅号,点开查找界面一字一字地输入,然后满心欢喜地准备添加联系人。
      对方需要你回答一下验证问题:我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嗯?你才多大就有女儿呦,唐景渝猜测会不会是她父母设置的问题一时间忘记改掉了。他把答案输入进去,结果居然不对。
      我擦咧...小姑娘看着挺乖巧的没想到竟然跟我玩这一手。唐景渝猝不及防,气的有点想笑,室友问他怎么了。他便一(tian)五(you)一(jia)十(cu)地说了这件事情。
      “要是不愿意说,那也就算了,毕竟第一次见面,谁也不认识谁。这样,算什么?” 唐景渝发出呵呵的嘲讽声,“算什么啊?”
      “你个憨批,怕不是你记错数字了吧?还埋怨人家。吁~”室友虽然没见过、自然也不会对人家姑娘有所偏心,但是身为‘损友’,这种时刻自然是要插一把温和的小刀刀。
      “去你的。”唐景渝想了想,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自己搜索到的那个人,资料里面并没有写明对方是男是女,也没有个签之类的东西可以看出端倪,ID更是没头没脑的一个字母“Y”——倒是和她的名字对的上。头像是简简单单一幅画,似乎是自己拍的,角度清奇,惨白惨白的一张纸上寥寥几笔,勾勒出的轮廓,像是一只孤独的小犀牛。
      “可能真的是我记错了吧。”唐景渝这样说着,心下却仍旧存着一分疑虑。
      他心里装着事儿,夜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索性直接去买了新的手机。他之前有用小姑娘的手机给自己的母亲大人打过电话,想得知她的电话号码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之所以还多此一举地问一下联系方式,一方面是怕对方不会去接陌生的来电,也是想让自己看上去绅士一点的。
      不过这种时候也就顾不上什么绅士了,唐景渝看着自己旁敲侧击来的一串号码,把手机攥得咯咯响,怎么想都觉得有点自取其辱的意思。
      要打吗?唐景渝抹不开面儿,可是气上心头,又不想就这么算了,于是他思来想去,找到一个折中的方式。
      众所周知,微信上的好友,是可以通过手机通讯录的方式添加的,也就是说,知道了一个人的手机号码,就约等于掌握了他的微信。小姑娘之前倒是有说过,她是不用微信的,唐景渝却没相信——他觉得这不过是她拒绝自己的推托之词,网上不是常有这样的段子吗,某小伙:今天向一美女搭讪,想加她的微信,美女说我不用微信,底下便有评论说,如果你问她什么名字,那她大概会说我还没取名字。
      都是托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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