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为君试红妆》你可安红豆

4、第 4 章

　　那演霸王的本也是个气性大的角儿，闻言当即唱着讽道“孤乃假霸王——卿本真——虞姬，罢了罢了啊——”唱着转身踱去了后台，到也未失了名家的风度。只是心里骂道，去你娘的，老子不奉陪了，别见了您嘞。
　　剩下个虞姬我见犹怜的站在台上，等着梁瑜羽接腔，这戏园子里邀人上台本也寻常，君不见多的是票友一掷千金求着同名角儿串一两句，串好了便是一段佳话，串的不好也不妨事，左右也是一段风流谈资。
　　梁军长不尴不尬的在位子上坐着，不禁意的摸了摸鼻子，边上的人早擦了泪痕，推搡着撺掇他“军座你去嘛去嘛，左右就我们这几个人，也没什么抹不开脸。”
　　“是啊是啊，唱不好我们也不会笑啊，赵老板诚心诚意的，可看的我心都化了……”
　　梁瑜羽被她们七嘴八舌的闹得头疼，终于应了一声。一边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边解西服外套扣子，抬手将那外套脱了扔给秦如月挑眉一笑“我还怕你们笑不成？等着瞧好吧……”说着几步跨上了戏台子，方班主在边上看着后背全是冷汗，见梁军长没有生气还接了腔，这才松一口气。赶忙叫人去拿了把折扇又取了霸王的佩剑，亲自捧到梁军长手里。
　　梁瑜羽看看自己又看看一身盛装的赵老板，笑道“这也搭不上，要不我去上个妆？”
　　赵白秋一拜“不敢劳烦，我去去就来”说着便转去了后台换装。
　　梁瑜羽站在台上甩开折扇，行了两步，咿咿呀呀的开了开嗓。
　　台下看着的人总忍不住笑，却也不忘捧场喝彩。
　　“军座，你这身段可以啊！”
　　“我看军座行步这架子可是有功法的呀”
　　梁军长持着扇子扇一扇，向她们坐的方向跨一步，微微曲身一拜却是串去了昆腔“小生这厢有礼了——”
　　秦如月嗑着瓜子笑眯眯的起哄“这你可糊弄鬼了，错了错了全错了……”
　　正闹着赵老板已卸了额发，换了件长袍出来，脸上却还没卸，两人站着总算相宜了些，梁瑜羽笑着收了扇子“赵老板可得带着我些，我可是连半桶水都没有……”
　　赵白秋腼腆一笑“军座随意便好，白秋已是无憾了……”
　　“那赵老板先起吧……”
　　“好”
　　名角儿就是名角儿，装华服不过都是些外物，赵白秋一袭长衫配着短发，一开嗓一转身便是梦回千年，仍旧是那个虞姬，只听他念道“大王啊，此番出战，倘能闯出重围，请退往江东，再图复兴楚国，拯救黎民。妾妃若是同行，岂不牵累大王杀敌？也罢！愿以君王腰间宝剑，自刎于君前。”
　　梁瑜羽也还能接住，跨一步急问怎么！
　　赵虞姬掩面，免你牵挂。
　　梁霸王微卡了卡词“你，你，你，不可……不可……”
　　台下传来一阵轻笑。
　　赵虞姬很有名家风范，迅速带了她一把“大王啊！”虞姬退两步开嗓婉转唱道“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妾妃何聊生。”硬生生把气氛又带了回去。
　　然而梁霸王又跳了场，后面的忘了个一干二净，唯有撤了身段，对着赵老板道一句抱歉“对不住，我这多年不练，忘了个一干二净，毁了您的戏。”
　　赵白秋到还很高兴“军座肯赏脸，白秋感激不尽，哪里有什么毁不毁的。”
　　梁瑜羽摸摸鼻子便准备转身下台。
　　秦如月她们却不肯依“军座糊弄人，这一句都没唱，念都没念两句便算完了？”
　　梁瑜羽打开扇子扇扇笑道“那你们还想怎么着？”
　　肉眼可见的心情甚好，因而旁人提要求也胆子大了。
　　“唱一段唱一段……就力拔山兮气盖世那里！”
　　梁军长把扇子叩到手上“好好好！就唱这一段啊！一会儿再起哄我可要骂人了！”
　　台下的人连忙迭声应了。
　　梁瑜羽低头沉吟片刻，正了正神色，她平日里带兵本就一身上位者的杀伐之气，不过寻常玩笑间有意掩了，此刻正色蹙眉，景未变，人未动，却像换了个人，压的整个戏园子里悄无声息，懒散坐着的都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歪着靠着的立时站定立正，颇有种练兵场里等待长官训话的架势，只屏气凝神听她开口“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只一句便震的人身上发麻，倒不是声音大，只是那声音有一种摄人的穿透力，犹如身灼烈日昏昏之时有人行至耳边提锣鸣鼓，只把人惊的一激灵。
　　清醒了的众人又听她再唱“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众人不禁听的肃然起敬，听的昂然挺首，很不得立刻站军姿，行军礼应一声“誓死追随军座！”
　　两句唱罢一时园子里鸦雀无声，台子下面坐着的人都已听的正襟危坐，定定的望着梁瑜羽等着她下令才敢动的架势。
　　梁瑜羽刚要自夸两句，忽有三三两两的掌声从戏台子边上的侧门传来。梁瑜羽寻声转头，这才看见那侧门边不知何时站了几个人。后面站着的被几棵桃花树遮了，排头的一个倒是看的顶清楚，且他还生怕梁军长看不清楚，几步便走了进来，一边鼓掌一边说“好好好，这才是我江北军人的风范，没有慷慨悲壮，永远斗志激昂！真是振奋人心，一曲难忘啊！”
　　梁瑜羽抱着手臂冷着脸“哪用少帅这般纡尊降贵，您吩咐一声我出堂去您家中唱，唱够三天三夜，保准把您家里那帮二八佳人都唱的斗志昂扬。”
　　楚之墨心情甚好笑着跳上戏台子“你毁就毁在这样嘴上吧，半点不愿意饶人，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也不想这样惹人嫌，不过是有个人出去久了，找不着北，少不得劳烦我把他带来见你一面。”
　　梁瑜羽听他这话头子便明白了，一把将他推开，只往他身后望去，果然看见一个人从那繁花绿树中走来，一身白衣白裤，芝兰玉树的站着冲她行一个军礼“长官！”行完礼才冲她一笑“军座，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