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N次方》头顶小黄鸭

4、世界（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凄厉的尖叫从陈昌嘴里发出，“鬼啊啊啊！”
　　闻也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这小子怎么会反应这么大？
　　……看来昨晚的事他也知道一点。
　　“闭嘴！”闻也低声喝道，“吵死了！”
　　陈昌立即“懂事”地闭上了嘴，还努力裹紧了身上的被子，仿佛它可以抵挡闻也闪着寒光的刀锋一样。
　　闻也没再说话，但仍然冷冷的倚在门边，死死的盯着陈昌。
　　他在等，等着把对方的耐心磨尽。
　　半晌，陈昌被盯得背后发麻，终是忍不住了，闷哼两声，憋出一句:“哥们儿，你是人是鬼啊？”
　　闻也反问道:“我是人是鬼你不清楚？”

　　“现在什么世道啊，鬼怪都可以光天化日出现啦！你看着朗朗乾坤，何处不是皇上的土地……”楼下老大爷的收音机不适时地响起了一段不知名的台词，现场一度尴尬。

　　“咳，那啥，你还活着吗？”说完之后陈昌直想抽自己一下，就这破嘴，不被寻仇才是有鬼了。
　　“……”闻也一挑眉，什么也不回应，径直走到陈昌床边，刷地掀开被子，拽着陈昌的衬衫领子把他往外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杀人啦！”陈昌声嘶力竭地咆哮，想要吸引邻居前来救场。
　　“你有病啊！老子是人！人！人！你自己看清楚！”闻也终于是受不了这只“尖叫鸡”了，一把将陈昌掀倒在地板上。
　　“你怎么可能没、没死啊！我昨天就、就看见你摔下去了……”陈昌想起昨天的事，身上仍是冷汗涔涔。
　　在昨天晚上，他耗尽了自己这辈子的胆量。

　　“……”
　　闻也原来就是来找场子的。他从前任老板那里打听到了这个小混混的地址，所以想来逼个供，再找到他的混混大哥问话，谁知居然一下就碰着正主了。

　　“为什么这么干？”闻也问道。
　　“……真的是人哦……”陈昌终于惊醒，看向闻也的脚底，果然发现了闻也浅灰色的影子。
　　“给你三秒回复我，过时后果自负。”闻也晃了晃手上的刀子，恐吓道，“一、二……”
　　“大佬大佬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看我是个近视眼啊我昨天真的没看清你站在哪里啊……”“尖叫鸡”瞬发大招。
　　闻也被陈昌不带顿号逗号句号感叹号的“解释说明”吵吵的脑袋疼，但大概因由他弄明白了。
　　一句话，不戴眼镜害死人。

　　纵然闻也的“死”并非陈昌故意的，但光是陈昌昨天敲了他一棍子这事儿，就足够他狠狠揍陈昌一顿了。
　　于是闻也报着不能白来的心思，拖着躺尸的陈昌，走到窗前。
　　“喂，别装死了！”闻也在陈昌身上踹了一脚，“我昨天从桥上掉下去的时候，跟蹦极似的，刺激的要死。然后我又在冷水里游了半个小时的泳，可爽了。”
　　听着闻也阴森森的回忆昨天的事，陈昌打了个寒颤，心中浮起不祥的预感。
　　“……所以说，你是不是也要感受感受我昨天的刺激啊？”
　　陈昌心里咯噔一下。
　　“来吧，这里是三楼，摔不死……”闻也推开窗，探头看着楼下的草坪，“还有草垫着，挺好哦。”闻也笑嘻嘻地把陈昌从地上扯起来，把他推搡着往窗边赶。
　　“哥、哥……真不行啊哥！我错了我错了，别别别，这不能跳啊！哥啊！大哥啊！我要死啦！”陈昌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居然诡异的没从闻也手中挣脱出来，只好不住地求饶。
　　但闻也显然不是好说话的主，全然不管陈昌的哀嚎。毕竟从这里跳下去，下面是草甸，最多摔个脑震荡骨折什么的，但他自己昨天却是真真正正的丢了命。
　　这种事，不能就这么一句原谅就带过了。

　　没几秒，陈昌半个身子就悬在了半空中。闻也默然地盯了他几秒，说:“等会见。”
　　随即，陈昌感到衣领上的重量消失了。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有股重力在把他往楼下拖拽。恐惧充斥着他的脑海。
　　要死了……

　　闻也松开了手，心里正想着要不要顺手去打个120。
　　刹那间，一只手从半空猛的抓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闻也拖出了窗口。

　　艹！居然被这小子连拉带拽地着摔下楼了！
　　闻也心中苦笑，自己这点儿怎么就这么背！

　　不知过了几秒，陈昌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上了天堂。
　　虽是从三楼被扔了下来，可他好像一点也不疼，身子下面还软软的。

　　陈昌惊奇地捏捏脸，有点疼。
　　没死啊？！
　　“喂，给我下来！”
　　陈昌猛的低头，发现自己身下居然压了个人！
　　闻也浑身都在疼，他居然倒霉到落地时成了陈昌的人肉垫子！感受着背上的剧痛，他恶狠狠地在心底骂了两句脏话。。

　　陈昌只觉得脑袋一懵，双眼翻了两下，倒地不起。

　　“喂喂喂！欸！你怎么晕了啊！从我身上下去再晕啊！”

　　——————回到现在——————

　　想起自己不幸的往事，闻也不禁郁闷地要死。
　　幸运的是楼下听广播的大爷很快就发现了倒在草坪上，看上去给里给气的二人，然后拨打了120，拯救了这两个倒霉蛋。

　　闻也还记得，大爷看到他们上下两层叠的姿势时，震惊的表情。
　　他仿佛在用表情说:OMG，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种不喜欢像他软软糯糯的萝莉小孙女一样的萌妹子的雄性人类！

　　……我错了，应该在楼上就把这个混球打死。
　　闻也边想着，边向旁边病床上躺着的混球发射死亡伽马射线。

　　之前闹事的女人终于走了，病房里也安静了下来。
　　陈昌怂兮兮地瞄了闻也一眼，道:“爷，我错了。”
　　“呵。”闻也冷冷应了一声。
　　其实他也无所谓了。他不是什么睚眦必报的个性，平时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用尽心思地整一个人，那种闲得发慌的事，他是真懒得做。

　　虽说闻也他非酋地爆表，居然把自己坑了，但陈昌也确实被他报复到了。看陈昌那被吓得快哭了的表情就知道，这绝对是他这一生中最难忘的经历之一了。
　　可能……这小伙子还留下了恐高症之类的心里阴影。
　　只是，自己这次是真的倒了霉。
　　倒了大霉。
　　人家没事，自己摔惨了，简直是赔了夫人折了兵还送了东吴当嫁妆……

　　没错，闻也是一个非酋。
　　抽卡游戏有个成就，在闻也班里只有他一个人有，叫做“没错，我就是小黑手。”
　　触发条件是连抽到一百次等级低于F的卡片。
　　闻也:这个成就有人想要吗？nonono。

　　这个非酋终于有一天把自己非进了医院。

　　“非酋”闻也决定不再关注旁边这个看了心烦的蠢货，转而将视线转向窗外。
　　现在是正午，但外面却没什么阳光，天色阴沉地让人心里发慌。浓的似墨一般的乌云中，散发出一丝丝若隐若现的红芒。
　　沉闷的空气中夹杂着血腥的气息，妖异地令人窒息。

　　“要下雨了……么。”

　　——————
　　人民医院的保安都是很专业的，至少保安队长是这么认为的。
　　保安队长今年刚过五十，看起来气势特别强悍，唬起人来也是一招一招的。
　　从他当上队长那天，迄今为止，在他手底下没发生过一场索赔成功的医闹事件。每个闹事的人看见这么个一脸凶相的保安，都不禁心底一哆嗦，口气都软了许多。

　　今天保安队长当值。
　　正午时分，他还奇怪怎么没见着太阳，就注意到天上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雨下的不急，但路上的行人一时没怎么注意，大多被淋了一身雨水。
　　一个老婆婆匆匆跑到医院檐下躲雨。她身上全是雨迹，看起来十分狼狈，脚底下滑出条条水渍。
　　队长原准备训斥一下老婆婆注意卫生清洁，猛的发现老婆婆脚底下的水渍，居然是血红色的！
　　“嘿！嘿！老奶奶！你是不是受伤了？快点去检查一下啊！”队长顾不上卫生情况了，呼喊着老奶奶，想带她去急诊室检查一下，毕竟她脚底的“血迹”实在太多了，简直像是人重伤之后留下的。
　　“哈？啥子啊？”老奶奶耳朵有点不好使，缓了几秒才又答道，“我没受伤啊，这个不是血哦，好像是雨水哦。”
　　队长半信半疑地用手抹了抹地上的“血液”，确实不是血，没有血液粘稠，也没有血腥味。
　　“什么雨水这么怪……大气污染吗？”队长这才放下心来，招呼了保洁员，又重新回到岗位。
　　想起那诡异的血红雨水，不知为何，队长有点担忧。如果是大气污染，不会有传染病吧……那医院可要“热闹”起来了。

　　“空海电视台为您播报，今空海市突降红雨，引发群众恐慌……专家表示，此次天气异常实际上只是工业污染带来的大气问题，红雨成分分析情况暂不明确……市民们应尽量留在家中，或迅速寻找房屋、建筑隐蔽躲雨，以防止出现不良反应……”
　　“嘀——现在时间12点30分——”电视上的紧急新闻刚刚结束，每隔三十分钟出现的电视报时响起。
　　闻也皱皱眉头，注视着窗外的一片猩红。
　　这场怪异的红雨已经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现在却仍然未曾有歇下的迹象。雨线击打在医院浅蓝色的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血红的痕迹，就像血液一样，看上去格外刺眼。
　　闻也戴上MP3，里面正在放着Angle Miller的This is the life,摇滚音很快盖过了外面的喧闹，也掩住了世界的崩坏……

　　“Blasting speakers in the parking lot.
　　Couldn't be a better spot......”
　　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被雨淋了一身，只来得及跑了几步，就跌倒在巷子里。周围围着他的一群十五六岁的孩子们，并不对他施以援手，而是把手摸向了倒地的孩子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了几张纸币。
　　然后，他们全然不管身后人的求助，嘻嘻哈哈地打闹着远去……

　　“Make the best of what we got.
　　Might be broke but we don't care……”
　　女人扔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口袋给站在门口的男孩，口中骂道:“今天要是没赚到五十块钱，你就别想吃饭了！小贱崽子，饭给你吃也是白吃！”
　　男孩牵着原本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妹妹的手，对她说:“没关系的，有哥哥在。”
　　然后，一跛一跛地走向垃圾场……

　　“ Raised in Massachusetts.
　　We're about to lose it, all night.
　　‘Cause living is do or die……”
　　四岁大的小女孩在法院门口哭泣，等待着将会共同生活一生的父亲，或者是母亲。
　　“她那么小，我怎么养得活！你那么能干，你养她啊！”有女人尖利的争吵声从厚重的门那边传来。
　　“我又不会照顾小孩，我自己生活都吃力！”另一个气急败坏的男声迅速的拒绝女人的要求。
　　两个人从法院出来，没吵几句就扭打起来。突如其来的大雨将两人淋得满身狼狈，女孩低低的呜咽久久在街道上回响……

　　“This is the life, the life.
　　We're gonna rock this city all night......”
　　校门外，几个小混混将一个少年团团围住。
　　为首的人一巴掌扇到少年的脸上。顿时，对方的脸庞红肿一片。
　　四周不乏围观者，更有起哄者。无人施以援手。
　　绝望中，一场突来的暴雨淋得所有人措手不及。少年趁此机会，扭头狂奔而去。
　　“跑了跑了！人跑了！给老子追！”
　　追逐者与逃亡者，在虚妄的世界里厮杀。

　　“This is the life, the life.
　　Yeah, we can do whatever we like.
　　Yeah, this is just who we are……”

　　………

　　这个世界，没有公平，没有真实，只有欲望。
　　这就是生活。

　　“如果，神可以给予你一样礼物，你想要什么？”教堂中，神父手捧圣经，面目慈祥，询问着教众们。
　　一个满身伤痕的孩子猛的抬头，眼中闪着炽热的疯狂。
　　他们听见他说，“我想要，足以燃尽这世界的火焰。”

　　‘Cause living is do or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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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呼，改完了前四章啦……
进入正式剧情线~~
This is the life很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