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我们的大海》愚者克拉姆西

2、Chapter2/

　　夜色笼罩着大地，头顶上一轮月亮，很圆，像几百年以前一样。

　　时间好像从未改变什么，是人类自己改变了自己。

　　屈情靠着火炉，用那只属于少女的手取下了自己的机械手臂，用力划下了些细锈。她挥了挥机械手臂，觉得自己的机甲老伙计尽管沉睡着，但仍有着十足的默契。

　　她裹着件旧毯子，是胖子送给她是礼物。据说那是胖子在沙里辗转二十多年找到的唯一一条毯子。

　　还是羊毛的，很软。

　　她翻了个身，隐隐约约听到沙漠深处传来的马蹄滚滚。

　　她心想，起风了。

　　那也算不了什么。

　　现在算是末世，活着的人都活在沙里。他们找到了个两百年前的全息玻璃隔热体育馆，沙子进不来，还有一个风口，可以保证馆内氧气供给。

　　这是屈情知道的唯一一个能让人挨过夜里和正午沙漠的地方。

　　屈情认识的所有人，认识屈情的所有人都在这里活着、生活着。

　　每个人都重复着一样的生活。出生或复活，艰难生存，生病了就换零件，直到将所有硬件软件都换成机械或者根本没什么可以换的了，他或者说是它便死了。

　　活着的人把死人的零件取下来，带着永远的孤寂和怀念把零件按到自己身上，然后活着。

　　活着是什么？

　　活着就是活着。

　　也就只是活着而已。

　　今天是狩猎日。体育馆里面没有食物了。不想参加的人可以用零件抵，零件用来维持体育馆的装置。

　　胖子太胖啦，也太老啦。

　　屈情实在不忍心让他再去面对一场凶险的狩猎，和管事的人说了一声，决定自己去沙漠里看看。

　　看看有没有什么还活着。

　　她拿起了弓和箭，那是她自己做的。她的眼神就像几亿年前的凯尔特女勇士一样，英勇且无畏。

　　她笑了笑，眉眼弯得极好看，眼波里似有着万分情意。

　　像一片活着的大海。波涛汹涌又含蓄内敛。

　　后来屈情想，那时候真不应该出门，如果那天没出门，也就不会遇到荆禾，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些惊奇的际遇。

　　也便不会想去天上看海，想去海底观天。①。

　　屈情就那样漫步在沙海里。

　　在这片人类文明的废墟里，一切的爱恨都似乎隐藏在沙下，风和沙在平静中积蓄力量，在隐忍中爆发，为那些或无奈或绝望的后人提供一点契机，一点奇迹。

　　偶尔，这会让让昨日重现——。

　　让那辉煌的，那永远回不去的光辉岁月重现。

　　屈情看到了一座水晶棺材。

　　那里躺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屈情从无法描述那是怎样的美丽。那像是她从胖子的故事里窥得的一点影子，他好像是从那些瑰丽的凯尔特神话里走出的精灵。

　　她情不自禁用手触碰棺面，那水晶板下的面容是如此年轻美好，好像祂只是睡着了，随时就能醒来一样的栩栩如生。

　　然后他睁开双眼，水晶棺面顺着屈情的手指而裂。

　　手指存在惯性，这是物理规律。

　　于是它顺势而下，碰在了他的唇上。

　　一股冰凉与战栗混杂交织，顺着手指蔓延入屈情的四肢百骸，神经中枢催促屈情尽快收起手。

　　她收手的速度太快，致使她与他脑海里盘旋着的千丝万缕尽数抽去，只留下了一个绮丽念头来不及消散——

　　好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