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姻缘》灰灰是菇凉

4、第 4 章

　　云慕白一副小兔子的模样，楚楚可怜的几乎就要流出眼泪。

　　不，他还没跟小十五去捉蛐儿，还没听到小十九喊他哥哥，小十一还说要给他烤蚱蜢吃...不，他不想走。

　　“你哭什么哭。”看着云慕白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小九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居然这样吓一个小白痴。

　　“行了，我又没说让你一个人走。”小九别开头，不急不慢地说，“我会带你走的。”说完又觉得这样表达好像有问题，又解释道，“我是说，我要带你到镇上去讨生活了。”

　　“什么？你要到镇上去？”

　　“姐，你说什么？”

　　“镇上有好吃的吗，我也去我也去。”
　　...
　　“停停停，你们都停停。”小九摆着手解释说，“镇上有好吃的话，姐一定会给你带，十五乖，这次就不跟我们去了。”

　　小九顺了顺十五的头发，安抚完后又对爹爹说，“爹爹，村里的收成一年比一年差，到镇上去讨个活儿我们大家都能好过点，这事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们不走，那大家都活不到明年。”

　　“家里...有那么穷了吗？”苏大成开始审视自己，以往是不是都过于心大了，今天居然逼得女儿要离家自立。

　　“九儿，如果真到这一步，那就爹爹去吧。”

　　“不，爹爹，九儿足够大了，没问题的。”小九摇着头，语气里全是坚定。

　　苏大成还是拧着眉没松口，苏大娘偷偷抹眼泪，孩子们都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多半是还不大理解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爹娘还是不发话，小九再一次深吸一口气，放下狠话，“爹，娘，家里的情况其实你们也清楚，总不能真卖孩子吧。再说了，我也不是一个人，不是还有他么。”说完素手一挥，指了指明显不在同一频道上的云慕白。

　　这话不说还好，说完后九儿爹九儿娘反倒更担忧了。

　　云慕白这孩子也就空有一副大人的模样，除了能吃别的什么都不会，这回跟他一起出去，指不定谁照顾谁。

　　“九儿，你看...你看这...”

　　看着爹娘紧皱的眉头，小九快刀斩乱麻地说，“爹，娘，我已经决定了，我们赶明儿就走，你们就信我们一会吧。”说完就扯着云慕白去收拾行李了。

　　午夜时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打开了小土屋的前门，蹑手蹑脚地离开。

　　黑暗中，一支身影还不小心磕碰到放在门边的水桶，“砰砰”一声在寂静的小夜空里显得格外响亮。另一支身影不禁做了个捶胸顿足的姿势，然后扯起那支跌落在地的身影，快步离开。

　　“小九儿，不是说明早再走吗，我们这又是几个意思？”

　　“让你走就走，哪那么多话...”小九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道。

　　要是可以，她也不愿意离开那个虽然破败，但却为她遮风挡雨的家。

　　十七年来第一次离家，虽然她事事独立，看着成熟，但骨子里，仍然是那个会为离家而偷偷哭泣的小女儿。

　　她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分离，既然如此，那就干脆不要面对好了。

　　小九心情沉重，快步走在前，却一脚不慎，踩了空子，脚下一扭便跌坐下来。

　　“小九儿你怎么了？”一直跟在身后注意着的云慕白几乎在她踩空的时候就跑上跟前了，可惜依然慢了一步。

　　蹲坐在旁的他转换了几个手势，轻轻地抬起小九的左腿，却惹得她一阵痛呼，“云慕白你到底会不会...”

　　“你忍忍啊，看你平时挺咋呼的，怎么这一点点痛都怕呢。”云慕白边说边再次放轻了力度。
　　仔仔细细地检查过后，他终于舒了一口气，“看着没动到骨头，想必是扭伤了，你看看能不能站起来。”

　　“呼哧...”小九强忍着痛试图走上两步，却发现自己根本走不了，几步下来就已经痛得满身大汗了。

　　云慕白见此也没有多说，一个侧身便将倚在树旁的她背了起来。

　　“云慕白你干什么的，我能走，我只是刚好觉得累，想要站一下。”

　　“我发现你嘴巴真的挺倔的啊，痛就好好说痛。”这小身板，一点重量都没有似的，云慕白把小九往上抛了抛，背稳了以后便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说痛了就会有用吗。她自小跟在姐姐们后头，挑担子砍柴火上山下去，早就耐得一手好痛了。
　　小九不禁鄙视，“又不是说痛就会有用，再说了痛不痛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半响后，小九听不到回复，发现云慕白不知怎的停了下来，疑惑地道，“累的话就把我放下，我能自己走。”说完更挣扎着就要下来。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好精力，就不能安分点吗。”云慕白稳稳地背着，调整好姿势后才说，“小九儿，以后痛了要跟我说，我可是答应过爹爹要照顾好你的。”

　　“呸，谁是你爹爹。”小九马上就一个回嘴，尔后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耳根一红，又小声的咕哝了一句。

　　“乖，你安分点。”云慕白软软绵绵的哄着，“你看这是什么，是萤虫。”

　　小九往前看了一眼，不禁啐道，“不过是萤虫，夏天的晚上，哪里没有，真是少见多怪。”

　　她住着的这个仙龙村，穷是穷了点，但也算得上木树林荫，萤虫这小东西忒多。她以前也爱看，就坐在门前，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中透出来的如繁星点点，现在长大了倒是没有了以前的兴致。

　　腾空类星陨，拂树若生花。
　　屏疑神火照，帘似夜珠明。

　　“小九儿，先生说得真对，萤虫真的很美。”

　　小九侧头挨放在云慕白的肩上，看着如流光繁星的萤虫，呢喃道，“再美又如何，生命短暂，如昙花一现，终究是要消逝的。”

　　“云慕白你到底走不走，再不走就要天亮了。”眼看着东方将白，小九不禁又凶了起来。

　　“哎，我就是想看看，看看...走就走嘛，你抓稳了啊...”

　　天下之事皆前定。

　　住在乡村野地的小九，终于也向着自己的命定姻缘走去。

　　可惜，她这正是被石头花搞乱得七颠八倒的姻缘线，真的能如石刻般既定终生吗？

　　姻缘将断而不断，推演计算间欲理还乱，她真的能收获一生所爱？

　　佛曰，不可言，不可言。

　　我们且看吧。

　　范阳镇，仙龙村对外交接的第一大镇。

　　酒行居，范阳镇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此刻，二楼雅座内一公子抚琴而坐。余音绕梁，如欢脱奔快的山间流水，如指尖溜走的丝丝微风，那般的灵动轻柔。

　　分立两旁的一素衣女子和一灰衣男子似乎早已听惯这天籁之音，丝毫没有受面前的美色和曲韵所惑。

　　素衣女子更频频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小声唤道，“公子。”

　　琴声依然，被唤作公子的人似乎并没有听见。

　　素衣女子忍不住白眼一翻，两手一摊，对着身边的灰衣男子说道，“我看公子九成是心灰意冷，决定放弃了，来，咱们打点一下行装，早日打道回府吧。”

　　一旁的灰衣男子面无表情岿然不动，斜眼一挑，就是对素衣女子这个建议给出的最简单直接的拒绝。

　　当然，素衣女子也并没有真的收拾行装，她无奈地说着，“余风你也不管管他，都弹了一个时辰了，还这么的淡定，如果真让大公子抢了去，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哭呢。”

　　被唤作余风的灰衣男子又是一个斜眼，眼神里分明说着，“那是我能管的人？我能管他吗？你能管他吗？能管他的人还没现世呢！”

　　似乎是被身旁的吐槽声吸引了，又似乎是终于曲终兴尽，面前的青衣男子终于回话，声音如同他本人般温润四方，“青岚，先前店家准备的五味炖怕是好了，你去吧。”

　　青岚听此瞬间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小嘴，满脸哀怨的看着，“公子叫人闭嘴的方式真特别。”

　　南宫静似乎被逗乐，嘴角微扬，微微一笑，如空谷幽兰，如雪中白莲，“有那人消息了吗？”

　　一旁的余风拱手道，“据说那人退隐后一心想当个山野村夫，隐姓埋名的，探子回报他就在这范阳镇附近。”

　　“嗯，这事你看着办就好。”南宫静吩咐道。

　　“还看着办就好，再这么优哉游哉下去，可就真的要给大公子捷足先登了。”看着自家公子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青岚急得声音都变了。

　　“青岚，公子做事，向来沉稳，你过于急进了。”和青岚比起来，余风显然要更沉稳一些。

　　“余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拐个弯来说我性子急躁，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她青岚就是听不得余风说话她。

　　“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内心戏别要太多。”余风一板一眼地解释道。

　　这话一出，青岚就忍不住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我，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性子急躁！”

　　还没等青岚开打，独坐一旁的南宫静就已忍不住轻笑出声，“青岚，莫要恃宠而骄了。”说完又忍不住转头对站在一旁准备挨打的余风，“还有你，逞一时口舌之快，将来怕是有你好受的。”

　　“公子说什么，余风不知道。”余风满脸的不解，和自家公子说话，就是累。

　　南宫静笑笑，轻轻浅浅地尝着新茶，也不解释，余风不似青岚那样通晓人事情理，特别这些个儿女情长之事，得让他尝点苦头，自己领会了。

　　南宫静细细地品着茶，这范阳镇自古以来就是产茶的好地方，出品的青袍茶果然名不虚传，清香扑鼻，入口如清泉甘甜，过喉又有似苦似涩的淡淡茶韵，确实不错。

　　这边南宫静在雅间里喝茶弹琴好不写意，却不知那个本属于他的命定姻缘却在烈日当空下，差点成为马下亡魂。

　　命运之轮已经开启，一切该上场的该退场的，也都会按照既定之路前进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