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庭花》了是清狂

37、长安月·敬酒

　　小庭花
　　第卅七章长安月·敬酒

　　绾月脑中闪过一团疑云，但当即反应过来——他说的应当是自己先前答应他的那件事。

　　若是没有戚老夫人为她指婚的插曲，原本此时她应是跟着他去认人，然后将那几个大臣的容貌画下来的。

　　萧瑯压低了声浪问她：“还记得之前答应我的事吗？”

　　他垂眸看着绾月绾月因匆匆赶来有些凌乱的鬓发，眉头稍锁，然后伸手替她别至耳后。

　　修长的手指绕上她发丝，绾月屏住呼吸，侧头略微闪躲，小声答道：“记得。”

　　萧瑯瞧了她一眼，温声问：“见过几个了？”

　　绾月如实回答：“只差过郭、邵二人了。”

　　昨日萧瑯便将要她画像那几人的名单送到姜府了。他在信中嘱托绾月将诸位大人之姓名和官职一一记住，届时也方便认人。

　　方才席间与父亲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几位大臣中，便就有萧瑯纸上写的那些人。

　　萧瑯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可还记得他们的模样？”

　　这是担心她回去之后画不出来？

　　绾月笑了笑，骄傲道：“绾月虽不似亭弟那般过目不忘，但到时一定将人原原本本给你画出来。”

　　谈起她的一技之长，绾月眼中似有星辰，一闪一闪的光点，引得他目不转睛。

　　萧瑯唇角微勾，扬扬眉，不语。

　　绾月却意会了。

　　他这是在取笑她认不出他呢！

　　“唔……”她有些害羞，眼神避开，小声道：“当时……我神志不清明，若能见你一眼，定不会认不出你的。”

　　萧瑯轻笑一声，道：“剩下那两人我来想办法为你引见，你便先回去吧，离席久了，旁人会生疑的。”

　　他又避开了她的问题。

　　好似无论是与她相认，还是婚姻大事，都比不过为那几位大人画像一般。

　　绾月不走，站在原地不动。她紧紧攥着手中的玉佩，又看看面前的少年，问：“你……真的是如圭哥哥吗？”

　　如圭哥哥？

　　呵，从前想听她唤声哥哥，威逼利诱、百般逗弄都难得一闻。

　　原来承认是自己救下她，便就如此容易吗？

　　萧瑯皱皱眉：“为何如此问？”

　　未等绾月开口又轻笑道：“是不是得知你心中的‘如圭哥哥’竟是我这般人，心里很失望？”

　　确有一些惊诧，但……她是失望吗？

　　绾月略微思量了一下，摇摇头道：“不，我只是很惊讶。”

　　萧瑯报以沉默。

　　绾月抿抿嘴，忽郑重向萧瑯行了个礼：“谢谢你。”

　　萧瑯饶有趣味地看着绾月，淡淡道：“谢我什么？”

　　绾月直言：“谢你救了我的性命，也谢你刚才没有在众人面前拆穿我的谎言。”

　　萧瑯脸上挂了笑：“谎言？救命之恩，原不该以身相许吗？”

　　绾月抿了抿嘴，板起小脸：“侯爷，我并非是在与您说笑。”

　　萧瑯敛去笑道：“你既没有那份心，又何必那样讲？”

　　绾月被问住了，一时语塞：“我……我……”

　　又是一声轻笑。

　　萧瑯没看她，望着湖光山色平静道：“小月儿，我不会娶你的。你放心便是。”

　　绾月垂下了头。

　　虽她也并不想嫁给宁安侯，但听他如此嫌弃自己，心里却是有些生气的。

　　本还想问问关于皇上给他们两人定下婚事这件事，萧瑯究竟是怎么想的。她还认真考虑了一番，没曾想，人家根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还似是瞧不上她似的。

　　绾月反省自己。她有哪里不好吗？

　　样貌、家世、才学，无论哪一样都是佼佼者。反倒是他，就仗着一副会欺人眼的好皮囊吧，像他那种臭脾气，一定没几个人能忍受的了吧！

　　自从得知她的“如圭”哥哥便是萧瑯之后，她心中奉为神明一样的“如圭”便若年久的岩画一般，色彩还鲜亮着，墙皮倒先掉了。

　　哼！坏萧瑯，还我如圭哥哥！

　　“我也不会嫁给你的！你也放心。”她声音很小，情绪却没少。

　　绾月拉过萧瑯的手，将手中紧攥着的玉牌还给萧瑯：“既如此，那便物归原主罢。”

　　说罢便扭头离去了。

　　萧瑯轻抚着手中还带有余温的玉牌，望着绾月有些倔强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小姑娘好像误会了什么。他本是想说，他会解决的，叫她放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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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席上坐下，姜亭凑近绾月身边道：“阿姐，你眼圈怎么红红的？”

　　绾月心里很乱，胡乱应了句：“被风吹的。”

　　姜亭将信将疑点了点头，又道：“方才戚思珞过来找你呢！幸好你不在。”

　　他话音刚落，便被人揪起了耳朵。

　　那人道：“姜亭！你最好给解释解释，什么叫‘幸好不在’！”

　　绾月与姜亭齐齐抬头，正撞上戚思珞怒气冲冲的眼。

　　“哎呦！哎呦！疼疼疼！”姜亭担心耳朵被戚思瑜拧掉，两股战战离了座位。

　　戚思珞：“我就那么可怕？”

　　“我说错了，是我说错话了，思珞姐姐一点都不可怕，是全长安城最温柔的女子了！”姜亭眼含泪花，违心地讲出这番保命之词。

　　绾月皱了皱眉头，向戚思珞道：“思珞小姐，请您松松手吧！”

　　因长辈们都在，戚思珞倒也没多为难，只松手之后给了碍事的姜亭一脚。

　　“一边玩去，我们姑娘家有些悄悄话要说！”

　　姜亭哀怨地看了戚思珞一眼，揉着屁.股蛋子离开了。

　　周边都是与她们年纪相仿的闺秀。这些贵女多是以戚思珞唯首是瞻，平日里常以姐姐诶妹妹相称。把姜亭支走后，戚思珞想做什么也不再束手束脚。

　　戚思珞笑道：“绾月妹妹，恭喜你了，能嫁给宁、安、侯。”

　　一番祝福的话她说得咬牙切齿，像是与绾月多大的仇恨似的。再配上一张强颜欢笑的脸，就显得尤为令人胆寒。

　　绾月身体抖了抖，心道不好。

　　戚思珞招招手，身后的小丫鬟弯腰将手中端着的托盘举过眉毛。戚思珞拿下托盘上的杯盏，斟满一杯酒举到绾月面前。

　　绾月与姜亭面面相觑。

　　“思珞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绾月问。

　　明明上次相见之时还因她与宁安侯走得近了便视她如仇敌。今日皇上将她许配给萧瑯，照理说戚思珞应当更加仇视她才对，缘何一反常态，还与她以姐妹相称？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戚思珞把玩着手中的盏，在绾月面前晃晃道：“请绾月妹妹喝酒啊！看不出来吗？”

　　绾月眨了眨如受惊小鹿般的眼睛，道：“多、多谢思珞小姐的美意，绾月不会喝酒。”

　　先不说她本就不会喝酒，就说戚思珞这般无事献殷勤的样子，绾月就是会喝酒，也不敢喝了。

　　戚思珞笑道：“凡事都得有第一次嘛，你喝上这么一次以后不就会了吗？”

　　见姜正熙与几个大臣往这边看，戚思珞特意往那边站了站，一只手搭上绾月的肩膀，挡住他们的视线。

　　绾月几乎是被戚思珞强行圈在了怀里，她挣扎着相遇戚思珞分开。无奈戚大小姐非但不放人，手臂还越收越紧，那盛满琼浆玉液的盏也离绾月的唇越来越近。

　　戚思珞凑近绾月的耳边，阴恻恻道：“要是学不会喝酒，之后你与萧瑯哥哥大婚之时的合衾酒该怎么办呢？”

　　“不喝合衾酒，可就不能白头偕老了。”

　　绾月紧咬着唇，已经红了眼眶。

　　戚思珞果然是为了萧瑯来为难自己的！

　　“我……”

　　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冰凉的银盏便已经送到了嘴边。

　　辛辣的酒水濡湿了她的唇。
　　这味道，她实在不喜欢。

　　绾月紧咬着牙关，酒水顺着她好看的脖颈流下来，打湿衣襟一片。

　　戚思珞皱了皱眉头，道：“姜绾月，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凉像长虫一样从领口溜进去。

　　绾月低头看看身上，心道：衣裳都弄湿了，这下可要丢脸了。

　　戚思珞瞧见她的举动，觉察到她的小心思，威胁道：“你不想弄湿衣裳？那边乖乖喝了我的酒，要不——”她说着倾了倾银盏，“要不我就将这些酒都喂给你的衣裳了。”

　　耳边响起贵女们劝酒的声音，倒真像是绾月不领情了。

　　眼见酒水便要落下，绾月只好道：“别、我喝。”她从戚思珞手中结果银盏。

　　不就是酒吗？戚思珞再看她不顺眼，还能当着先这么多人的面将她毒死不成？

　　饶是如此想着，绾月还是觉得此时风萧萧、酒水寒，看着银盏的眼神颇有种视死如归的气势在。

　　“喝啊！”戚思珞将锢着绾月的手臂拿开，催促她。

　　绾月仰头，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方才那溜入她衣襟里的凉凉的东西，此刻却似火似的灼着她的口、她的舌、她的胃、她的肠。

　　见那盏空了，绾月瓷白的小脸也上了红霞，戚思珞脸上才终于露出了笑容。

　　众人重新落了座。

　　戚思珞问绾月：“绾月妹妹，你晕不晕？”

　　绾月摇摇头，平静道：“不晕。”

　　戚思珞皱皱眉，又问：“那你热不热，想不想睡觉？”

　　绾月摇摇头，平静道：“热，不想睡。”

　　戚思珞眉头紧锁，喃喃道：“奇怪，这酒为何对她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