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恨》一*刺

21、第一章

　　第一章亲爱的娆
　　真是太高兴了，姿娆报完名走出培训学校大门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终于可以重新夹着书本做回学生。虽然一天学习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而做服务员和迎宾的工作却要八个小时，但她很满足。显然，上天在优待自己，生活对她来说是如此的美好。
　　是啊！也许1993年的3月，对她来说真的是太幸运了，算是一个小小收获的季节吧。不但能够成功走进学校（哪怕它不是什么正规的学校，但起码已经迈开人生最向往的第一步）工作和学习都有了着落，最令她欢欣鼓舞的还是许歌的来信。
　　姿娆鼓起勇气回到天桥大街找艳如的时候，当然是选在刘钢鹏和老马都不在，所有事情并不如她想像——那么艰难。她的到来，艳如不但没有详细问她这段时间都去了那里，为什么没有按约定回来帮她看店等云云尔尔，对于她的“失踪”只是轻描淡写做了一些礼貌性的了解，顺便也说出自己的店生意已渐转惨淡可能会考虑做新的营生等等。以前呼姐唤妹的两个人也没再多做盘叙，艳如便将许歌的信端出来给她，离去时姿娆在想：这样也好吧！虽然她说过她认她做一辈子的干妹妹，也许现在用不上了还回彼此两条路上的人，各做各的去吧。
　　离开天桥大街，她心中虽有那么一丁点惆怅，但她很快就把心思转到许歌的来信上了。有厚厚的一大叠呢，七封，一封里面装了三四页稿纸，大致数来已有二三十张。这使她在捧着信的时候内心充满了五味杂陈，有惊有喜有激动，喜的是许歌真的没有失信于她，惊的是他怎么就有那么多话要说呢？激动嘛，是从自己把持不住颤抖着的小手上来判断的。姿娆坐在回去的车上，读着信已难以控制心中的激荡。
　　亲爱的娆：
　　昨天晚上真是太快乐了。我一个人从来都没有去过望洋桥。（许是时间隔得太久，姿娆竟然在前面把望洋桥记忆成漯河了）我一见到水内心就有些兴奋，我甚至想跳下去藏在水里永远不出来。这当然是一句“鬼话”，但我却因为不可能实现这句“鬼话”而有些惆怅。我太善感了，有时为了把一件事物刻进心中，竟动起感情，实在叫人羞死。一个男人太过沉溺于感情，也不是一件好事。
　　你说得对，我们交往，不应该过于影响对方。感情当然是主要的，但也不应因此舍弃事业和追求。一出只有事业或感情成功的人生都是遗憾的人生。我很欣赏你自强的性格。中国的女人就是因为依赖性太强，才失去她们应得的尊重。其实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有他们各自的优势。只是女人似乎活得困难些罢了。
　　你单身来陆城，本身就意味着你必须自立。不然就会丧失许多宝贵的东西。
　　困难是可想而知的。一些出洋工读的人感觉比你更坏。广东人歧视外地人(普遍但不绝对)，而西洋人又把大陆人看成什么呢。但许多人还是忍下去，熬过去了。他们以屈辱的代价换取的东西不一定都能如愿以偿。你来广东，即使什么也没有得到，也会增长见识。更何况你在碰到坏人的同时也碰到那么多好人。说不定还会碰到什么更好的事。不应该为着一点挫折就自暴自弃。我在北京可没有象你这么好运气。如果我也在卡拉ok厅唱走调了，说不定他们扔我果皮吼：“广东佬，去你的！” （亲爱的娆，以上的记录是你还在陆城时我做的日记，我把它摘录出来放在信里一并寄出，你不会说我懒吧？）
　　日记（1993年2月21日）娆今天早上7点30分走了，我觉得心上卸了一个负担。其实这样最好受，得到了升华。我不会为着它太快和繁琐的责任而烦恼，诚如我们所约，时间和空间应该是最好的，它们不但考验爱情，也创造爱情。我愿意等娆，娆也愿意等我，我们将为着这份美好的等待而感到人生的幸福。二年以后，二年以后的事情当然是谁也无法预知的，但我们现在都这么执着相信，这已经够了。娆说回去后每天都要给我写信，希望我也每天写。这正是我所希望。昨夜我们去炉城电影院看电影，（也许这又是一片记忆的丧失，姿娆先前回忆并无电影一节，当找出十六年前的信函时，显然这一环节是有的）回来于家谈心缠绵良久，我再吻了娆，让她记住。我送娆一组照片和许多三毛的书，她回送我两个接吻的塑料小公仔。今天我去送她，她和去广州函授的建流（许建流，我表哥）等一起同去。
　　亲爱的娆：自你走后，我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兑现我们的承诺......
　　亲爱的娆：怎么没有你的来信呢？你安全抵达了吗？是不是我太快了！以至我的上一封信还未寄出，这一封就又装满一袋子了。你知道吗我的心充满焦灼和忧虑，思念你的歌！急盼回信......（这是许歌第五封信的大致内容）
　　亲爱的娆：我的信又已经装满满满一信袋了，可你的呢！怎么还不见一片枫叶飘来，亲爱的娆，就算你懒得写信，也应该寄一件空信伐给我啊，可以让我联想。我的心焦虑得快要死掉了。也许我不应该这样想你，也许你有你的事，我也相信我的好运气，我还会再等待......我应该耐心的等待......思念你的歌！急盼回信。
　　亲爱的娆：这是自你走后的第七封信，也是最后一封信，我决定不等了。因为我的第七封信距离第六封信已经过去整整十天，我不管了——我要去北京找你。我在想：我给你的信全都是贴上航空特快的，我相信它无论飞到世界的那一个角落也应该到了，更何况是北京呢！亲爱的娆，我躺在床上反复的思考，醒来又睡去，睡去又醒来，我始终相信自己的好运气，那个扎红纱巾的女孩不会负我。亲爱的娆，我应该再耐心的等你还是立即飞到北京去找你呢？...再等些日子吧，因为我装了电话，如果你写信不方便就给我来电话吧，如果你不希望付电话费可以让我为你负担一半啊，也可以选则对方接听全额支付。娆，我等你，我一下班就会坐在电话旁倾听那清脆的叮铃铃声，我开始向上帝祷告，让它快点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