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恨》一*刺

16、第五章 边缘

　　第五章边缘
　　姿娆要避开小痞子，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原因，她不需要风花雪夜，更不会博爱到去喜欢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现在的情况，除了吃喝拉撒是生活中的重中之重以外，她没有一颗闲心去敷衍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地主小痞子。
　　小小年纪，已经历了太多本不该属于自己的苦难，虽然自认为够坚强和倔强，也宽慰自己：这点小挫折和那些倒霉的遭遇是够不上书写一部苦难史的。可它又确确实实在人生履历上存下阴霾，令人心伤和彷徨。

　　以为只要离开陆城就能忘记一切；忘记许歌、忘记伤感、忘记一些不愿提及的——耻辱！

　　在陆城的时候，许歌不止一次问过她，是怎么去的陆城，为什么要去到那样一个肮脏的城市？关于这些，她是不会说的，要把这一切埋进心里，永远埋藏起来，不愿再提及，永远也不要再提及！

　　要是陆城里没有许歌，要忘记那个城市也许她能够办得到。然而！她根本就办不到。因为有他——许歌。

　　不管如何告诫自己，不要去推算离开陆城的日子，但这种束缚根本不管用。一个独自漂泊在外倍感孤独的人，曾经哪怕少到只有一根火柴一般渺小地火焰亦能燃起心底里的温暖，更何况是一堆烈火呢？

　　已经有些天数，她想他是一个有心的人，冥冥之中她相信他会守约，自陆城出发，和他分别这已经是第四天，约好每日一函的信是不是已经到了？

　　心绪烦乱的莫姿娆走进小餐馆。
　　她想去天桥大街瞧瞧，顺便和艳如姐姐见上一面。虽然肚子饿得咕咕叫，当炸酱面端到面前的时候，姿娆只扒拉下几口，然后换了两毛零钱，坐上开往天桥大街方向的公共汽车去找她的老雇主。

　　明天就要去“绮梦楼”报到了，不知道朱经理会把自己安排在什么岗位上？可她知道再要去天桥大街可能就没有空闲和机会。

　　当20路经过永定河到达天桥大街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热闹非凡的天桥大街游人如蚊。天桥是穷苦人的世界，又是穷苦人的乐园。有人云："满眼哀鸿自歌舞，听歌人亦是哀鸿。"姿娆徒步经过，一位头戴狗皮遮耳帽的汉子向她吆喝估衣，说：“嘿!漂亮的姑娘，来一件呗！”

　　姿娆微笑摇手。那些旧衣服大部分是来自当铺，如果舍得花钱，是能够买件好衣裳的。

　　地上摆满日用百货和各种各样的民间艺术品；有不畏严寒的北京居民和外地游人，嘴里嚼着、手里拿着，从一个个物美价廉的风味小吃摊前笑呵呵的经过。

　　"豆汁儿"，“来碗香喷喷热乎乎的豆汁儿哦！”

　　这季节，那可是个又好又火的大买卖。姿娆下意识地舔舔干裂的嘴唇儿，北京的冬风吹在人脸上，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片子刮来刮去，生疼生疼的。

　　姿娆裹紧毛衣，双手在两个肩膀上用力窝了窝，在心里对自己笑道：“呵呵！等挣到钱了一定来这儿喝个翻脐儿饱。”

　　阿Q归阿Q，确再不敢闲步停留，鼻翼受不了爆炒羊肉和拔糕诱惑啊，三两步窜过了街，到了艳如姐姐卖香烟和报刊的亭子附近。

　　那是一间只有十个平米的露天亭子，外面挂着报纸、杂志、故事书和许多时尚畅销类的书籍，里面则卖些薯片、虾条糖果和香烟。

　　想想这小小的亭子，她一呆就是三年，唯一的收获可能就是在那里读了许多书，为了打发时间，不但读光了亭子里所有的书，甚至也自学了初中包括高中的全部课程。

　　但要让自己重新回到这亭子来工作，姿娆想：许是不可能了。

　　小亭子的灯还亮着，不知道自己走后是谁坐在那里。

　　如子应该不会坐在那里，北京城里时髦的少妇，一个二十多岁刚刚新婚燕尔的新娘，整天把自己打扮得像个贵妇人一般，姿娆在的时候，她就说过她不愿意在这小旮旯里呆着，哪怕只守一天。她喜欢搽胭脂抹蜜粉，溜大街逛商城。什么都不干只要依靠李剑公务员的高薪和这间亭子提供的丰厚收入，生活过得亦很滋润。这样的女人，姿娆倒是觉着是一个懂得享受生活的女人，从某一层面说：这样的女人算是一个积极面对生活的女人。

　　姿娆担心艳如在亭子里面，如果是她在里面，应该和她怎么说呢！走时说好一个星期回家看望母亲然后就立即回来的，如今距离一个星期的时期已经超过三个月。

　　“嘎......”

　　一辆桑塔纳轿车停在亭子前面。

　　驾驶员伸出手来，手里捏着两张百元大钞。

　　也许是准备买条香烟吧....果然！那人买到烟后驾车离去。

　　“去吧，就当随便打个招呼。”

　　她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勇气，正准备跨步过去，又有一辆桑塔纳轿车停在亭子前面。不过这是一辆出租车，从它车顶上亮着载客顶灯推断。那人没有没有伸出手来，似乎在和亭子里的人交谈什么，继而从亭子间和车里爆发出一串串嘹亮的大笑。

　　那一定是艳如姐姐的亲大哥，那个长得和臧天朔一样彪悍狂妄的男人。姿娆双脚咯噔一下，便停在原地不动了。

　　姿娆有点怕刘钢鹏，那是一种不明原因的心里作用，她怕他会当着许多人的面问她这呀那呀的问题，问她去了那里，为什么几个月都不见人影？总之他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要不是为了打听有没有许歌的来信，她是不想再回到这里来的：天上有毛的乌鸦一大片，地上有双脚的工人一大堆，既然拖工这么久还回到这里晃悠什么呢。

　　姿娆开始犹豫要不要去见艳如姐姐。

　　如果没有猜错，报刊亭一定是如子在看着，她们俩兄妹历来要好，从出租车里爆发的阵阵大笑声推断，刘钢鹏除了和她妹妹在一起能笑得这样开怀外，就是和他的铁哥们老马在聊风月事儿了。

　　老马和如子一个青梅一个竹马，就是如子嫁了人老马还惦记着她，加上刘钢鹏，三人从小好得穿开裆裤似的玩儿，如果他们三个都在，姿娆就不能进去。她知道：要是真有许歌写给自己的信，钢子和老马一定会非常霸道地当着自己的面撕信来读，如果许歌信里写着诸如：“你回到北京怎么样了？你北京家里的姐姐和妈妈怎么样了？”这些云云总总的谎话被钢子和老马知道，天啦！怎么有脸解释？两个大老爷们会听自己解释吗？

　　果然，亭子里传来老马故意喧哗的大嗓门：“嗨！钢子，快歇活吧，李剑今儿夜班，先琢磨琢磨今晚到哪儿乐和乐和去啊？”

　　不一会儿，就见刘钢鹏从出租车里下来，跻身进了亭子。

　　姿娆的心凉了半截！心里叹道：今天肯定不能去找艳如问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