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学校没有鬼》好大一坨兔子

31、谎言

　　时间似乎停滞。
　　好一会儿，白芷才尴尬的笑道：“行啦，和你开玩笑呢，去我们班里坐会儿吧。”
　　他向水房外走去，然而走了几步，苏叶并没有跟过来。
　　“其实你早就发现了，是不是？”苏叶笑着，但那笑容里包含了无尽的凄凉“你这么聪明，从小你就比我聪明，比所有的孩子都要聪明，什么事情能瞒得住你？”
　　“别说了，苏叶。”白芷的眉头紧锁，他不想再听到苏叶说这种话。
　　“小时候大人们就常夸你，我爸我妈也说，香香的脑袋瓜子转的就是快。”苏叶明明是在笑，可声音却仿佛在哭“我比不上你，但我还是妄图能够瞒天过海，是不是在你眼里挺可笑的？”
　　“别说了，苏叶！”白芷的声音不禁提高。
　　“你知道吗，小白，我只是不想从你的生活中消失。”苏叶悲伤的看着他“如果我还活着，柳东啊，严永近啊，他们哪还有机会接近你？如果我还活着……”苏叶讽刺的一笑“我们两个也许就在一起了。”
　　“苏叶……”
　　“别说你只是把我当朋友，小白。”苏叶打断了白芷的话。他上前一步，紧紧握住白芷的手。他的手是那么凉，那是根本不属于活人的温度。而在以前，白芷还自欺欺人的想着，这只是苏叶身体不好。苏叶急切地说道“我们只是没有机会像柳东，像严永近那样接触而已。”
　　“不是的，苏叶，你听我说……”
　　然而苏叶根本不愿意听，他只相信他自己。他不管不顾的的抱住白芷，那么用力：“你要知道，小白，我们是真正的青梅竹马！我们之间的感情，难道比不上那两个人吗？”
　　“苏叶……”白芷无法反驳，可是在他心里，他始终无法认同苏叶的观点。
　　严永近不一样，对于他的意义，和苏叶不是一回事。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小白？”苏叶不给白芷思考的时间，立马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他抱着白芷的力度没有丝毫变化，似乎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样子。
　　“苏叶，别这样好吗？”白芷无奈道。他从来没发现，苏叶也有如此固执的时候。
　　“你不懂，小白。”苏叶摇了摇头，头发碰触到白芷的脸颊，那种触感，和活人是没什么两样的“我看到他们可以肆意的拥抱你，和你一起打游戏，和你一起谈天说地，我羡慕的简直快要发疯！为什么，为什么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
　　“苏叶，你冷静一下。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是我最好的兄弟。就算没有柳东和严永近的存在，我们也是不可能的。”
　　即便听到白芷这么绝情的话，苏叶还是没有放开他，似乎打心眼里就不相信白芷所说。
　　“苏叶。”白芷又一次叫到他的名字。
　　“那你能陪陪我吗？”这一次，苏叶终于决定先放开白芷“或许今天之后，我们就不能再见面了。”
　　“别瞎说。”白芷安慰道“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我不会在意这些的，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样是在害你。”苏叶苦笑了一下“你之所以这么招鬼，不只是你八字弱，还有和我接触。活人和死人，压根就不是一条路上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白芷立刻道。
　　“我怎么能明知对你有害还这么做！”苏叶祈求道“反正只有这一上午的时间，你陪陪我吧，小白，以后我都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了。”
　　苏叶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以往的苏叶，活泼，开朗。就算白芷对他是否活着有所怀疑，但是只要两人愿意，这场戏他们可以演很久很久。
　　于是白芷妥协了，他找老师请了假，整整一个上午。
　　两个人也没什么可去的地方，向宿管老师要了钥匙，回了宿舍。
　　“我其实来过你的宿舍，小白。”苏叶眨了眨眼睛“不过那时候你都在睡觉，我就在旁边看着你，还必须小心，不能叫你发现我。”
　　“是吗。那下次我争取不睡觉了，就等你过来。”白芷的态度和平常一模一样，两个人甚至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坐在一起聊了很多很多。
　　在白芷看来，苏叶就是活着的。他和白芷印象里没什么区别。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已经不在了？”苏叶问道。
　　这个话题令白芷的心里非常难受，如果可以，这辈子他都不想提起。半晌，他才慢慢说出：“初中的时候。”
　　他和苏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念同一所小学，白天一起上学，晚上一起回家。小学毕业，对口的初中又是同一所，这样的生活仍然在继续。
　　然而有一天，白芷等了好久，苏叶也没有从家里走出来，去敲门家里也没有人。他着急去上学，就先走了。下课去问苏叶的同学，他这天也没有来上学。这在以前也是有过的，苏叶有先天性心脏病，经常会住个院什么的。
　　白芷没太在意，可这一次和以往哪一次都不一样，苏叶很长时间没有回学校上课。他去家里找他，他家的大门也是紧锁。
　　白芷的父母安慰他。
　　“或许是去医院给小叶子陪床了，过几天就回来了。”
　　这个过几天，真的是过了好几天，苏叶一家人，再也没有回来——苏叶的爸爸妈妈搬家了。
　　苏叶怎么会和自己不告而别呢？他们的感情那么好，他们就像亲兄弟一样！
　　白芷想不通，想不明白。
　　有一天晚上，他做完功课，白父白母把他从书房里叫出来，说要告诉他一件很重要的事。
　　在他们家的教育理念里，虽然白芷还小，但他也有知道事情真相的权利，他必须学着接受离别，摸索着长大。
　　“香香，苏叶……已经在几天前的晚上宣布抢救无效去世了。苏叔叔苏阿姨不想触景生情，才离开这里。过不了多久，我们也会搬家，这几天开始，你就收拾收拾你的随身物品吧。”
　　白芷忘记自己当时说了什么，或许他什么都没有说。但当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一直在流眼泪。
　　迈入初中进入青春期之后，白芷就发现自己喜欢男生这件事情。他不敢告诉身为大学教授的父母，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怪人，但是却告诉了苏叶。
　　苏叶没有嫌弃过他，还像以前一样和他玩闹，甚至在他为此郁闷的时候安慰他。他翻遍了所有的书籍，找出相关文章给他看，就为告诉他，喜欢男生不是什么错误。
　　是他教会白芷正视自己。这么好的苏叶，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苏叶，却永远的离开了自己。这怎么能不让人痛苦呢！他还那么年轻！
　　顿时，白芷觉得自己努力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反正苏叶都看不到。
　　他开始欺骗父母。每天看似去念书，其实跟着学校里的小混混，跳了墙头，出去鬼混。
　　抽烟，喝酒，打架……他什么都做。
　　当老师告诉白芷的父母，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来上过课了，白芷的父母又何尝不是感觉晴天霹雳呢？
　　既然父母也知道了，白芷懒得装什么乖学生，晚上几乎连家都不回。gay吧，和男人开房……他仿佛踏入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让他醉生梦死，可以忘记苏叶的世界。
　　他的父母到处找他，甚至在学校请了长假。也是那个时候，他们知道了他的性取向。
　　找到他以后，预想当中的辱骂，殴打，全部没有发生，尽管白芷看到，白父额头上的青筋都已经暴起。他们只是和他说：“回家。”
　　那天夜里，他们在客厅聊了整整一夜。
　　他们接受了自己的儿子。只要他健康快乐，这比什么都重要。
　　而白芷，看到父母新长出来的白发，心内某一处，不知为何，忽然柔软下来，甚至还有些酸酸痛痛的。
　　成长，有些时候就是这么快。
　　他又变成了老师家长们眼中，口中的好学生，以中考全省第一的成绩考到了市三中学习美术。没有料到，他竟然会在这里遇见苏叶！
　　他长大了，身上还存在着初中时的模样。他怔愣的看了许久，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直到苏叶走过来砸了他一拳：“怎么回事，小白！连我都不认识了！”
　　“你怎么……你怎么也到这所学校了？”白芷又是惊又是喜，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苏叶……苏叶不是去世了吗？
　　“别小瞧我，我也是有艺术细胞的好吗。”
　　“那你这几年去什么地方了，怎么都不和我联系！”
　　白芷的心里存在一丝侥幸。或许是他的父母搞错了，苏叶怎么会死呢？尽管他身体一直不太好，但平时也总跟着自己又跑又跳的，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他会活很长很长时间，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一定。
　　“对不起，小白，我搬家了没有告诉你。”苏叶用歉疚的眼神看着他“我的心脏不是有问题吗？我爸妈联系了一家大医院，说是可以治疗。当时挺着急的，谁也没来得及通知，有时间邀请你到我新家做客！”
　　这段话宛如一盆凉水，瞬时间浇醒了白芷。因为他不是没有去过苏叶的父母家！尽管他家里的摆设就好像他还在，他和苏叶的爸爸妈妈也没有提起苏叶的事，但有一个事情他们都清楚，那就是苏叶彻底的离开了他们！然而此时，活生生的苏叶就站在他的面前。白芷的嘴里泛起一丝苦涩，他佯装无事，甚至还回了他一拳：“那你以后可千万不准这样了！还拿不拿我当朋友！”
　　“知道了知道了，对不起嘛！这次是我不对，我请你吃饭当做赔罪怎么样？”
　　俩人说笑着，走向学校附近的餐厅。
　　他把菜单递给白芷，让他随意点。
　　可能在老板的眼中他很古怪吧，明明是一个人来，却留了两份餐具，点了两个人的食物。
　　那又怎么样呢？只要苏叶还在自己身边，无论以什么形式，他都已经心满意足。
　　只花了那么一点时间，白芷就思考清楚。他需要苏叶这个朋友，并且苏叶是他心里的一道疤。
　　是人是鬼，有什么所谓。
　　没想到他小时候看不出活人和死人的区别，长大了依然如此。
　　在白芷心中，没有什么能比再见到苏叶更令人开心。这份心情，直到现在依然没有改变。
　　苏叶静静地听着白芷讲完，半晌，才问道：“我不明白，小白，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能把友谊变成爱情？”
　　白芷缓缓地摇了摇头：“你知道不可能的。我从来都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又没有试过！”苏叶提高了声音。
　　“可是那感觉不一样，苏叶。”
　　“有什么不一样！你和我来，小白。”苏叶猛地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白芷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疑惑的跟在他身后。
　　随着苏叶拉开宿舍的门，外面的场景却不再是平常的走廊，而是一片宽阔的大院——那是他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耍的地方。
　　白芷的心跳，差点就要停止——这是个惊喜吗？他离开这个地方也有几年，自从苏叶死后，他都没有回来过。无论是苏叶家还是白芷家，这里无疑都是一个伤心地。
　　“小白！”稚嫩的童音传来，白芷扭头去看苏叶的时候，他已经变成小时候的样子。
　　圆乎乎的脸庞，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是记忆中的苏叶。
　　再看自己，竟然也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
　　“过来啊，小白，快来啊！”苏叶向秋千跑去，一边跑一边回过头招呼着白芷。
　　白芷心动了，脚步也不由得跟着移动。
　　这一步，便是迈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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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
今天只是时间有点晚嘻嘻但是日期还是赶上啦！
快来夸奖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