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万元户》姜一白

7、007

　　虞国栋是万万没想过孙英真会同意报警。
　　她神态虽然疲惫，但目光却是坚定的，虞国栋正是从这丝坚定中感觉到害怕。他牙齿上下打颤，不可置信道：“我可是你亲儿子，你现在帮外人？！”
　　孙英收起疲惫，抬头看向虞国栋，神情冷漠。

　　“你是我亲儿子没错，正因如此，今天我要向全村人道个歉。我男人喜欢这小子，从小就惯着他，但他走得早，我一个人拉扯四个孩子，确实没能顾上来。教不好孩子是我的错，这些年他给大家添麻烦了！我知道大家看在我男人的面子上，对他一忍再忍，我以前也有私心，总想着毕竟是自己儿子，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是大错特错了，他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
　　孙英的声音铿锵有力，坚定无比，但若仔细看，仍能看出她眼底深处的决绝与不舍。

　　一席话后短暂的安静了几秒钟，风声呼啸而过，有村民扬起手，“虞国栋以前用石头砸我脑袋，还不许我说出来，说我要是说了，就直接砸碎。我胆小，不敢说，今天我得全说出来！他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卖，还有啥事做不出来？我们不能放任他不管了！”
　　村民们纷纷赞同。

　　短短几分钟，虞国栋成为众矢之的。

　　他还没从被亲妈抛弃的震惊中回过神，就有三个彪形大汉朝他走去，是要架着他去派出所。虞国栋慌忙喊道：“这都是高星宇一面之词，他本来就恨我，不能信他的！”
　　话音才落，忽然有人惊呼道：“你们快看，那是不是老张头？！”
　　大家一齐望去。

　　最外围鬼鬼祟祟的果然是老张头。
　　老张头左等右等都没等到虞国栋，怕生意吹了，所以想来催催，哪知来了就看到这出好戏。事情和他有关，他怕败露，也没敢多看，刚要溜就被发现了。
　　立即有两个男人冲过去，把老张头扣下来。

　　“别别，这事和我可没关系，我刚被放出来，已经金盆洗手了！你们要算账就去找虞国栋！”
　　高星宇冷笑道：“这么说虞国栋不是去找你的？那边可只有你家。”
　　“我……”老张头看了眼身边的彪形大汉，瑟瑟发抖，他眼睛一转，为了把自己摘出去，直接说道，“都是虞国栋搞的鬼，他非要把孩子卖给我，我没答应！”

　　这下好了，人证也有了，所有人都火冒三丈，一人一口吐沫星子都能喷死虞国栋。
　　虞国栋还没反应过来，肚子上先挨了几拳，先前架着他的村民直接不把他当人了，一人拉一只胳膊，在地上拖着走。村里的地面哪比得了城市，凹凸不平不说，还有许多碎石子，虞国栋刚被拖几步，胳膊便被石子划破了。
　　“你们放开我！那疯子是在说胡话，我没卖孩子，我……”

　　没人愿意相信他。

　　孙英看着被拖走的虞国栋，偷偷抬手抹掉眼泪，看向高星宇。高星宇是真恨虞国栋，但对孙英的感情却很复杂，乔小丽出事之前，高星宇家和孙英家挨得很近，可以说孙英是看着高星宇长大的，高星宇也把她当成家里长辈尊敬。
　　孙英也喜欢懂事的高星宇，还总让虞国栋向他看齐，哪知后来竟出了这么档子事。

　　“星宇啊，”孙英声音疲倦，“国栋的事，阿姨还得和你道个歉，你有啥想说的就说，出了气就好。还有就是橙橙和小泽……”
　　“小泽没事，”高星宇说，“就是橙橙可能撞了头，还有点发烧，估计得休息几天。”
　　孙英急了，“撞到头了？虞国栋那个挨千刀的，不行，一会儿我就带她去镇里的医院检查！”

　　*

　　虞橙是在两天以后醒来的。
　　这两天她过得浑浑噩噩，肚子很饿，似乎也有知觉，但就是醒不过来。她一直沉浸在梦中，梦中场景千奇百怪，甚至出现许多她不认识的玩意儿。

　　两天以后，虞橙从怪梦中挣脱，睁眼后看到的是孙英的脸。
　　孙英举着一碗白粥，正给她吹热气。
　　粥里还有一整个鸡蛋，上面放了些白糖，孙英怕虞橙嘴苦。

　　鸡蛋、白糖都是稀罕物，虞橙怔了两秒，眼睛瞬时酸了。她轻轻推了推碗，低声说道：“我没什么事，鸡蛋你留着吃吧，我吃点土豆就行。”
　　李家村的地里，种的最多的就是土豆和白菜。穷苦人家买不起足够的米面，就得靠土豆度日。

　　“留什么留，就是给你做的，快点吃，吃完了病才能好。”鸡蛋又递了过来。
　　虞橙低低头，没再推辞。
　　孙英脸色这才变好，“还想吃什么，告诉奶，奶给你做。”
　　虞橙迅速抬了下头，很快又低回去。
　　孙英这才发现虞橙清醒后不太对劲，话变少了不说，最重要的是目光改变了。以前的虞橙，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毕竟是孩子，遇到事情眼中总是有恐慌，现在的虞橙却没有。

　　目光清澈纯粹，最重要的是稳重、坚定。
　　仿佛能承担一切。

　　孙英摸摸虞橙的额头，担忧道：“橙橙，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还不舒服。”
　　虞橙恍了下神。

　　她意识到自己对孙英的态度太冷漠。

　　没办法，虽然她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年，可乍一回忆起事情的来龙去脉，虞橙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不过她心里对孙英的感情是真的，因此她很快调整好状态，腼腆地笑笑，说：“奶，我没事，就是吃累了，我想再躺会儿。”
　　孙英放下心来，“行，那你就躺会儿，我得去看看小泽了，这几天你不醒，这小子可急坏了。”

　　孙英走后没多久，来了两拨人看望虞橙。
　　一拨是邻居，另一拨则是林家。

　　林家和虞国栋家是邻居，也算看着虞橙长大的，虞橙出事，他们自然要来。不光来了，还带着一斤精瘦猪肉来的，让徐艳做顿好的，给虞橙补身体。
　　虞橙听后，略一思索，接着冲林母和林父甜甜笑道：“谢谢叔叔阿姨，让您破费了。”
　　林母笑道：“你好好养着，早点好利索才是大事，以后你也不用担心了，你爸他被关起来了，不能再来找你的麻烦了！”
　　“咳，”林父瞪了老婆一眼，“不会说话就少说。橙橙，你别搭理她，你安心养着，其他事不用操心。”

　　虞橙知道林父是怕提到虞国栋她会伤心，是为她着想，所以她只冲着两个人笑，并没有说什么。

　　虞橙是彻头彻尾的后世人，没有现代人那么多思想束缚，对她来说，虞国栋的所作所为是她不能容忍的。如果她能早清醒几个月，兴许会是她亲手把虞国栋送进去。
　　而且她现在更关心的是……

　　虞橙看向进屋后一直没说话的林晚晚。

　　林晚晚小手拉着林母的衣角，躲在她身后拧眉看虞橙，见虞橙看过来，林晚晚心里咯噔一声，砰砰直跳。听说虞橙落水发烧后她就一直担心虞橙会恢复记忆，虽然她有金手指，但想到要面对真正的虞橙，林晚晚心里还是发怵。
　　几乎是生理反应了。

　　虞橙看了林晚晚两三秒，看得林晚晚毛骨悚然，就在她几乎已经认定虞橙恢复记忆时，虞橙忽然冲她傻呵呵地笑了一声，“晚晚，你来啦，咋才来，我可想死你了。”
　　林晚晚的心放了回去。
　　她走近虞橙，说：“这不是来了么，虞橙啊，你……”林晚晚上下打量着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虞橙摇头，“没有啊，我好得很。”

　　林晚晚彻底放心了。

　　她说：“之前在曾姨家，是曾姨误会了，你别往心里去，知道吗？”
　　林母拍了下她的肩膀，“晚晚，好好道歉。”
　　她居然从林晚晚道歉的语气中听出了趾高气昂的感觉，好像虞橙就是她的下属，不管她说什么，虞橙都得照做不误。这让林母很不舒服，她希望女儿能真心实意地对待朋友。

　　虞橙笑盈盈地看着林晚晚。
　　林晚晚虽然不满，但碍于父母还在，只能不情愿地补充道：“对不起，是我不好，行了吧？”
　　“行啊，”虞橙笑容满面，拉住林晚晚的手，“晚晚不用道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呢。”
　　林母无奈道：“橙橙比我家晚晚可懂事多了。”

　　林晚晚心里更不服气。
　　她不敢对林母撒气，只能慢条斯理瞥一眼虞橙，正想好好鄙夷唾弃她一番，却惊异地看到虞橙也正盯着她。

　　狠厉冷漠的目光……哪还像是虞橙？！
　　不对，应该说是更像从前的虞橙！

　　林晚晚心跳骤然加速，惊恐地看着俯身逼近的虞橙。
　　她趴在她耳边，轻声说：“晚晚啊，想我了吗，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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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林晚晚：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