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万元户》姜一白

11、011

　　虞橙做学霸已经做累了。
　　上一世她受原生家庭影响很大，人偏阴郁，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念个好大学、找好工作，因此学习比谁都努力。在学习方面，她天赋极高，加上认真刻苦，成绩一直是学校的传说，是能够做到和老师交流学术问题的，且两个人不相上下。

　　刚恢复记忆时，孙英一直张罗着让她和虞泽去上学，当时虞橙没什么太大想法，书嘛，念可以，不念也可以，上一世她已经学够了。但现在，她不能单纯地考虑自己，她也要考虑虞泽、考虑孙英，考虑将来如何赚更多钱。
　　学历是很有必要的。

　　虞橙独自往隔壁村走去。

　　现在学校不普及，附近几个村子只有一所小学，就在李家村的隔壁村。前几年情况特殊，有许多孩子直接跟着爹妈下地赚工分了，学校荒废不少，这几年情况才渐渐正常。
　　不是上学时间，学校里只留了两名老师。

　　都是本村人，教师资源紧缺，老师素质不高，念过几年书的都被抓来了。

　　孙英正在跟一名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老师交涉。
　　“周老师，我家橙橙真的特聪明，虽然没上过几天学，但她妈是城里人，知青，有文化，她跟着学了不少。您让她来念书，她肯定能跟得上。”
　　周涛推推眼镜，不耐烦道：“我知道她妈是谁，先和高星宇搞在一起，又嫁给虞国栋，呵。”
　　孙英脸色微变，“周老师，小丽的事是我家儿子的错，您这么说话不好吧？”

　　周涛眼睛细长，微微一眯更显刻薄，“什么锅配什么盖，没什么好比的。”
　　孙英脸色更阴沉。
　　她生气，不是气周涛骂虞国栋，而是气他骂乔小丽。乔小丽因为虞国栋那混蛋耽误了一辈子，已经够可怜了，还要被人家说三道四。

　　说到底都是虞国栋的错，出了当年的事，不管乔小丽如何选择，她都会被人家说闲话。
　　当初孙英是劝乔小丽托关系回城的，把这事掀过去，可嘴碎的人太多，风风雨雨一来，事情就不对劲了。加上当时高星宇的妈妈刻薄古板，对乔小丽这事厌恶至极，说什么都不许高星宇娶乔小丽，高星宇都要和家里断关系了，差点被吐沫星子淹死的乔小丽同意了婚事。

　　每每想到此孙英都很痛心，如果不是她那个混蛋儿子，乔小丽怎么会被耽误？
　　“周老师，不管怎么说，小丽给我当过儿媳妇，就是我半个女儿，她是什么人我最清楚，绝不像您口中说的！”
　　周涛不屑道：“和我说有什么用？大家都这么想！她那种人生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人？你抓紧把她领来看看，我还有别的事……”

　　话音未落，身形瘦弱的小女孩走了过来。

　　穿着件合身的小裙子，身材虽瘦弱，脸蛋却很好看，眼睛更是水汪汪的，像是绘画大师的点睛之笔。现在的小孩要么帮家里干活，要么在外面风跑，常常把自己搞成灰头土脸的小脏孩，周涛已经很久没见过如此精致漂亮的小孩了。
　　他擦擦眼睛，困惑道：“这是？”

　　孙英快步走到虞橙面前，因对周涛有敌意，下意识把虞橙挡住才说：“这是橙橙，您要考什么，快考吧。”
　　周涛惊得眼镜都抖了一下。

　　他这几年不是没见过虞橙，每次见她都是瘦不拉几的小屁孩，脸黄黑黄黑的，总是唯唯诺诺站在一边，不敢大声说话。今天一见，怎么觉得她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先不提她变成了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就说她的目光，就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没有惊恐，没有慌张，除了浅浅的笑意外，其余全是镇定。

　　周涛惊道：“你是虞橙？你怎么……变样了？”
　　“这和考试没关系吧？”孙英不愉道，“我孙女本来长得就好看，随她妈！”
　　周涛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

　　他怎么能不知道乔小丽长得好看？当年他也是乔小丽的追随者之一啊！他每天都给乔小丽送花，还给她写诗，结果乔小丽根本不搭理他。
　　不理他也就算了，乔小丽还和高星宇在一起了，高星宇壮得像头牛，连写诗都不会，有什么好的？
　　周涛记恨乔小丽很多年。

　　因此听说她的女儿想上学，周涛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当年乔小丽让他难堪，他就不让她女儿好过！

　　进了屋，虞橙见识到这个年代的简陋教室。桌椅板凳都是老式的，总共没有几张，黑板上甚至有裂缝，粉笔也都只剩下头儿，心灵手巧的老师在粉笔后面卷了纸接着用。
　　屋里还有一个女老师，身材瘦削，容貌倒是有几分清秀，不过年纪偏大了，脸上也有岁月的痕迹。

　　虞橙盯着女老师脖子上的项链看了半天，在周涛的催促下收回目光。
　　“先做几道数学题吧，再背几首古诗，看看你妈到底教了你多少。”
　　周涛大辣辣坐下，眼镜往下滑了一厘米都懒得抬。

　　虞橙接过周涛递来的纸，扫了眼上面的数学题，唇勾了勾。她放下临时出的卷子，没立刻做题。
　　周涛见状，鼻子差点朝天呼气，不耐烦道：“不会做就直说，别浪费我们的时间，时间宝贵！”
　　不等虞橙说什么，赵凤莲拉着刘海闯进来，“可不是，学科不是随便谁都能上的，人得有自知之明！”她推了把刘海，得意道，“我家刘海还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呢，去，你去教教虞橙。”

　　刘海心里惦记着母亲说的糖，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刚要拿卷子，卷子却被虞橙抽走，她慢幽幽瞥了眼刘海，偏头对周涛说道：“叫你一声老师，是看得起你，你既然是语文老师，应该知道什么叫三人成虎吧？为人师表，居然散播谣言，还把龌龊的话挂在口头，师德在哪？”
　　周涛猛地被攻击，先是一怔，继而羞恼起来，刚要骂回去，虞橙便挥挥手，懒散道：“我要做卷子了。”

　　周涛：“……”
　　挨了骂还不能骂回去，好气。

　　试题很简单，最难不过二元一次方程，周涛是真瞧不起她，出题都不走心。
　　虞橙刷刷地写好，所有数值都在心里计算，包括乘除法。
　　刘海本来还因吃不到糖了生气，看着看着就呆了，虽然卷子里大部分题他也会解，但是虞橙都不用算数的，直接心算，也太厉害了吧？

　　这可不是简单的加减乘除，也有两位数和两位数的乘除法的！
　　一个没上过学的，比他这个上了好多年学的还厉害！

　　赵凤莲本来是带着儿子来给虞橙难堪，哪知热闹直接没看成。她看着奋笔疾书的虞橙，不满地哼哼道：“不会做还瞎算，可别都做错了，丢人！”
　　“没错啊没错啊，”刘海乐呵呵地抬起头，“妈，虞橙好厉害，都对！”
　　赵凤莲：“……”

　　她到底和谁生出来一个傻儿子。

　　赵凤莲“啐”了一口，不满道：“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对不对得老师说的算。”

　　看到现在，孙英脾气再好，也看出赵凤莲对孙女的敌意了。人都是护短的，尤其孙英喜欢虞橙喜欢得紧，她当即笑道：“小赵啊，你刚才不还说刘海成绩好，怎么他说的话又不能听了？”
　　赵凤莲语塞。

　　她越想越气，等虞橙一放下笔，立刻扯了卷子去问周涛，“老师，对吗？”
　　周涛和赵凤莲一样，不觉得虞橙有念书的天赋，他心里认定了虞橙只是胡乱写的，因此接卷子时很不屑。然而他的不屑没能维持多久，很快他就大跌眼镜。
　　虞橙写的答案居然都对。

　　不光对，有的题还直接省了好几步，显然是一下子算到答案的。
　　虽然周涛是语文老师，但简单的数学他也懂，能看明白。

　　周涛不可置信道：“这咋回事，虞橙，这都是你自己算的？”

　　孙英见孙女争气，乐得不行，她接过话来，“当然是她自己算的，你又不是没看见，咋的，还不想承认啊？你刚才可说了，我孙女有底子就让她念书，不能反悔吧？”
　　周涛看着满当当的卷子，胸口憋的那股火怎么都发泄不出来，但也只能闷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