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的人都上交给国家了》星集

8、乐园镜屋

　　在发现灵的存在之前，比起请道士作法，姜一言一直觉得胡老板更需要的是请几个技术更好的打桩工人，买几台功能更好的工程机器。出于职业素养，他的这种想法只埋在肚子里，但灵的存在让他的想法变成了一种自以为是。那片人造山洞是灵选定的巢穴，灵的能力千奇百怪，但毫无疑问一定都讨厌自己的巢穴被侵犯，会发生种种怪相再正常不过。

　　灵能在现世出现，显然地球的环境正在发生某种根本性的变化。姜一言无意去探究这种变化发生的原因，这也不该他去操心，但他必须知道这只灵是怎么出现在游乐园的。

　　顺带，也可以解决胡老板过山车工程打不下固定桩的问题。

　　冥冥之中，无上天尊或许真的有保佑他的信徒，手下工人在灵的巢穴里几进几出大肆动作却没有伤亡，发现问题求神拜佛一找便能找到最可能解决问题的人。

　　游乐园的夜场是六点开始，太阳还未落山，地面热气蒸腾。姜一言一身老头似的清凉打扮来到游客中心，按着蔡白英在微信里的指点拿到通行证件。证件上没有信息，只是印着游乐园大门卡通画像的一张薄薄磁卡，他今晚最大的倚仗。

　　在中心的引导台上顺了份游玩指南，他跟随人流通过安检走进园内。

　　人声鼎沸！

　　这家游乐园在刚开业的时候作为新闻上过公众号，姜一言当时一眼带过，却不想而今实地的模样出乎他意料的热闹有趣。或许是因为整座乐园才建成没两年，这里的一切都很新，玩乐设施新潮，装修引导新颖，就连路边被太阳晒了一整天蔫巴巴的细瘦小树都透着股新嫩。

　　正值暑期，游乐园的主题也是夏日热情，鱼虾蟹贝之类的装饰小玩意儿到处都是，戏水滑梯、环流皮艇、冒险水屋乃至藏在各处的喷泉水景不要钱似的往外发散着清凉的水雾。与此同时，传统的游乐设备也很热闹。真正身处期间，姜一言才发现这座乐园的大小比他在园墙外估量的要大得多。

　　上午灵出现的地方是游乐园东北角靠近三期工地的水帘戏台，但会选择在游乐园这种地方筑巢的灵想也不可能安稳待在一个地方，他也不可能一寸一寸地方都找过去。

　　对照指南上的园区地图确定了两处大概的位置，姜一言记下几个表演节目的时间，决定先找一个适合他纵览四周的地方。

　　“我的气球，妈妈！我的球！”

　　小孩子的声音急切又尖利，姜一言下意识伸手捞住身旁一侧飘过来的气球，递给满头大汗跑过来的小女孩。

　　“宝贝你慢点跑，快点跟叔叔说谢谢！”

　　“小心点。”

　　朝小女孩和她身后挎着包急急追过来的家长笑了笑，姜一言绕开两人向前出发。

　　小孩子，青年人，背着包的少女，坐在长椅上休息的中年男人，手挽着手的情侣，形形色色的人汇成人流四下涌动，形形色色的人路过身边。越是深入，姜一言越觉得有些错乱，好像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经历过类似的场景——

　　在游戏场里，他的第十一个剧本。

　　那也是个游乐园，不过园内的设施比这里灵活很多，园区规模比这里要小一些，游玩的人也少很多。眼下这里这么多人，姜一言觉得自己的人群恐惧症都快犯了。

　　一路甩着指南手册给自己扇风，姜一言绕过一队正在做表演的乐园玩偶人，避开三群直愣愣站在道路中间拍照的家伙，躲过四次小孩子的横冲直撞，穿过旋转木马和海盗船，在一座棕黄色的拱桥上停下脚步。

　　这是个利用地利依河而建的游乐园，将近十米宽的水道把整个园区一分为二，由三座造型童趣的拱桥相连。拱桥算不上是整座游乐园内的高点，但地处乐园中心也是园内的交通中心，最适合做一个观测的位置。

　　观测位定下，接下来就是寻找灵的踪迹，至少找到它最喜欢逗留的地方……无上天尊保佑，希望这只灵不是那种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混久了的老油条。

　　一般而言，灵的性格智商很像人类五六岁的小孩子，在没有经过刻意教导的情况下不会有隐藏自身的意识，但姜一言也不是没有碰到过天赋异禀的家伙，行迹扫尾故布疑阵那套玩的比人还溜。

　　倚着桥栏杆找了个放松的姿势，姜一言调动精神海缓缓发散意识，就像他在上午诵经的时候无意识间所做的那样。

　　稀薄但坚韧的精神力在晚风里蔓延过河上的皮艇，蔓延过两岸人群。普通人的存在在精神力的视角下只有一片星星闪闪，宛如恒河细沙。更广阔的背景还是灰白，灰色的大地，白色的天空，以及一片深深浅浅的河流树木建筑道路。

　　灰白背景下，那几团散发着细彩荧光的，儿童涂鸦一样的线团看上去异常显眼。

　　精神力一扫而过，姜一言在自身到达极限之前迅速记下几个线团的方向控制意识回归。下一刻，对应地图，他照着两者的方向在地图上圈出三个地点。

　　三个地点，一在正南，一在东北，一在西北，南辕北辙。

　　……虽然在进入游乐园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流血流汗的准备，但姜一言此刻还是无比想念他失去的灵力。要是有灵力可用，指哪打哪，他刚才就可以顺着痕迹追踪过去找到那个小东西的方位。

　　天色将晚，夕阳西下，粼粼水面尽铺波光，游乐园里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看了眼地图上自己做下的标记，姜一言踩着凉拖走下拱桥。

　　正南方向，精神视角内荧光最盛的那个角落正是这座游乐园的标志性建筑，有着亮橘色醒目尖顶的童话屋。

　　童话屋在地图上的官方名称是梦之镜屋，符合名称，一应装饰设计看上去都特别梦幻童话，包括隔很远就能让人一眼看到的高耸尖顶，包括糖果色圆胖可爱的门窗墙壁，也包括各处角落里点缀的花花草草。说是屋，它的整体造型其实更像一座塔，下粗上细，连尖顶在内共有三层。尖顶的一侧有半露天的天台，时不时有游客出现在那里远晀休息。

　　天台的游客换了四波，姜一言终于排到游玩队伍的最前面。

　　“镜屋一楼不得使用手机拍照录像，请各位游客遵守规则，如果需要工作人员的帮助请按求助铃。”

　　全副精神都在感应灵的存在，姜一言接过工作人员塞过来的求助铃，顺着队伍穿过门帘。门帘后，迷离梦幻的屋内景象让他不由得眯起眼睛。

　　“这里布置的好漂亮，这是迷宫？”

　　“对，镜子迷宫。你小心别撞上去撞到镜子。”

　　排在他前面的两个女孩手牵着手踏进场内，姜一言按了按隐隐生疼的额头，选了一条跟她们不同方向的进口。

　　所谓镜子迷宫，这座迷宫的顶部是半封闭的，近三米高的光洁镜墙一面挨一面列成一片迷幻的空间。也不知道镜面反射了多少层，明明他跟两个女孩走的是不同的方向，他却可以从左手边的镜子里清晰看到她们跟企鹅一样的走迷宫姿态。配上上下萤火般的灯光和逼真的树丛装饰，梦里镜里足让人傻傻分不清楚。

　　仗着自己进化过的感知，姜一言不至于分不清真实虚假的镜面通道，但混杂入灵在这间屋子里留下的诸多印痕，他总有一种隔着手套在解线团的感觉，一团被猫爪搅得乱糟糟的线团，上也有下也有，四面八方都有。

　　至于那只猫现在在哪……

　　萤光点点，每片镜墙上都映照着玩家的身影，仿佛一群在幽暗森林间流窜的幻影。脚步声似远似近，笑语不停，每道影子都栩栩如生。依着精神力的感应和脑子里的路线图在镜墙间左转右转，姜一言心底难得冒出几分后悔，后悔没提前吃一片止疼药。

　　要梳理迷宫构造，要搜寻灵的存在，要给猎物留下诱饵，他的精神力是有限的，但灵到底会在哪里出现，谁也说不准。也不知道是他咸鱼太久疏漏了对精神力的锻炼还是这只筑巢在在游乐园里的灵其实非一般狡猾，姜一言发现自己甚至难以定论这只灵到底在不在镜屋。上一秒他感觉顶上有灵气波动，下一秒发现那只是有人拨动装饰玩偶带起的错觉。

　　精神力过度消耗引发的头疼让他感觉整个脑袋发胀。

　　意识到前方从斜里窜出的那道身影是真人，姜一言退后一步让开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