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的人都上交给国家了》星集

11、从头说起

　　姜一言没想到自己醒来会在医院。

　　不过最近这阵子他做个道场能碰到灵，抓个灵能碰到副本，这样那样出乎人意料的事情一件件碰上，与之相比，进医院也不是一件大事。

　　尤其他能确定自己并没有受伤……或许有些皮肉伤，但无关紧要。

　　没有受伤，但在医院里也不能乱跑，门口时时守着人，给他做检查的医生和护士套着印有市二医院的制式白褂，除了检查事项以外对他的所有问题都一问三缄口，如此种种，姜一言差不多也能推导出是哪方人马送他进的医院。

　　他安分的躺在床上。

　　手机离得有点远，但床头正对的墙上挂着电子钟，日期一栏的幽微红光显示着二十九号。

　　二十九号，离他进入镜面迷宫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两天。

　　「你可是害惨我了，龟丞相。」

　　在精神海里抱怨了一声，姜一言看向门口。病房门打开，外面是两个他面生的男女。

　　“姜一言同志……”

　　“晚上好。”姜一言挥挥手跟人打了个招呼，“是你们送我来医院的吗？”

　　“……可以这么说。我们属于政府部门，是特殊灾害应急处理小组的成员。我叫郑禾艳，他是丁海涛。我假设你还记得，你昏迷前在长兴游乐场梦之镜屋里发生的事？”

　　“记得。我想知道有人跟我一起出来吗？”

　　“有，跟你一同在这场特殊灾害中幸存的人有五名，不过有的还处在昏迷当中。”

　　“这样啊，谢谢。”

　　听到肯定的答案，姜一言松了口气。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有空关注自己饿了不知道多少顿的肚子。抖了抖被子，他在郑禾艳再度开口前示意她关注自己手上的葡萄糖点滴：“我想吃点实在的东西，这个一定还要挂着吗？”

　　“……最好是能把这袋挂完，还剩不到一半。至于吃的，我叫人给你送个粥？我们不知道你在镜屋里的经历，但从我们找到你到现在，你已经超过四十个小时没吃东西了，不能一下子吃太多。”

　　“谢谢。”

　　“不客气，我们该做的。因为你离开迷宫以后一直昏迷到现在，我们通过查号通知了你的母亲和工作单位联系人，不过是以见义勇为的名义，这点希望你理解。你妈妈下午刚走，知道你醒了……”

　　“你们要问什么都具体问吧，就当是我对你们及时救助的感谢。”眼见面前这两人，尤其自进门以来就一直主动开口的郑禾艳一副要跟他促膝谈心的样子，姜一言不得不开口打断：“就算这次政府没有出现，我也一直在找机会接触……你们这方面的人。关于镜屋的变化，关于其他变化，我有很多信息想说给你们。”

　　一时间，病房里安静的只有空调运转的声音。病床上的人倚在靠枕上安安静静面容温和，小沙发上的两人面面相觑，神情变换。

　　我继续问？

　　我上。

　　靠眼神五官交换过意见达成一致，丁海涛清了清嗓子：“我同事去帮你拿粥，我们来聊？”

　　“好。你问我答，还是我从头开始？”苦恼多日的机会终于落实，姜一言也不由得稍坐正身体。

　　郑禾艳的脚步声在门外走远，丁海涛不动声色的换了个姿势：“从头说起如何？”

　　市二医院里有食堂，不止一间，也有便利店，不禁外卖。可送粥谁都可以，郑禾艳临时中止对谈离开病房，谁都知道，粥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借口。

　　暗叹一声，姜一言的视线从病房门上收回：“既然要从头说起……我其实做过很多次心理辅导，也熟悉精神检查的流程，集中在两年前放暑假那段时间。”

　　***

　　姜一言最终还是又进行了一番检查和测试，在他跟丁海涛的长谈结束之后，在他填饱肚子之后，在三十号凌晨。

　　医院这种地方哪怕在凌晨也是一样的灯火通明，从检查室出来，姜一言揉了揉脖子，敏锐感觉到了丁海涛微妙的态度变化。打量了对方一眼，他挑起眉：“副本、我是说光门，它消失了？”

　　丁海涛沉默了一瞬，点头：“你的预言应验了。”

　　“那不是预言，那是我的……经验总结。”

　　“大概吧。”苦笑了两声，丁海涛重重叹出一口气，“先不提那些了，说点让人高兴的事。跟你一起通过副本的那五个人陆续都醒过来了，情况良好，我们正在组织分批问话。你救了所有人。”

　　姜一言摇头：“只救了五个人。有个叫李光宇的男生死在了怪物嘴里。”

　　“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顿了顿，姜一言提起另外一个话题，“这轮检查的报告什么时候出来？”

　　“我找人打招呼做了加急……抱歉，虽然长兴游乐园发生的一切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证明了你的经历，但我们还是稳妥一点更好。”

　　“这也不是你的错。”

　　从对方那里听到熟悉的宽慰，丁海涛哑然。直到这时，他方才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其实比他的儿子大不了几岁。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被廊道顶的灯光映在侧墙的玻璃排窗上，窗外是无垠的黑夜和点点灯火。

　　“感谢理解。刚才你跟我说的一切我会如实上报，也请你这几天配合一下我们的保密工作，不要再把刚才说的那些话、把牵有关游戏场和副本的事告诉给第三方，毕竟这些事牵涉到的干系实在太大……我先确认一下，你之前应该没有跟人说过这些？”

　　“跟一个朋友说过。”对上丁海涛的视线，姜一言主动摸了摸口袋，没在身上摸到手机，“前两天的事了。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

　　“……给我。之后可不允许这种情况再发生了。”

　　姜一言点头。

　　无论如何，他的目的已经达成。

　　目送丁海涛在拿到闵连嘉的号码后匆匆离开病房，姜一言朝门口看守的便衣打了个招呼，关灯上床。

　　关灯上床，姜一言不是为了睡觉，而是在于躲开医院里过多的视线。莫名其妙消失的两天已经足够他的□□得到充分休养。确认过周围安全，姜一言在黑暗里闭上眼睛，进入精神海域。

　　「洛书，你隐瞒了什么？」

　　「什么？」

　　「别装傻」对着自己精神海里灰扑扑依旧的龟壳，姜一言面无表情，「丁海涛他们的行动明显不是第一次面对副本。」

　　「这算一个正式的任务……」

　　「不算，这是你之前自己留下的烂摊子，不在我们的协议范围里面。更何况副本迄今出现的时机就那么几个，我心底有猜测。」

　　「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猜测。」

　　「难道不准确？难道不是在火奴地震区出现了这个世界第一个副本？你只要回答我这第二个问题的是或者不是。」

　　「……是。」

　　……真是个大新闻。

　　怪不得那场地震发生的违背常理，怪不得洛书会被动预言一场地震，

　　意识在精神海内转了几圈，姜一言努力整合信息。一切都很明朗，万神想借游戏场插手现世，但游戏副本进入现实必须要一个锚点，一个引子。迷宫副本的锚点是在游戏场内筑巢的那只灵，副本通道打通的代价是梦之镜屋消失，而地震副本的锚点在大洋底下，通道代价就是那场举世侧目的强烈地震。

　　「我说的对吗？」

　　「我已经把所有线索展现在你眼前。」

　　「我还漏了什么？算了。你给我预警和线索，我也支付了报酬。镜屋迷宫里的那只灵，我本来打算把它留在身边做个助手的。」

　　姜一言话说的严肃，心情却很轻松。任谁一个看重的朋友或者说助手从植物人状态清醒过来变得能说能动都会心情愉快，就算这个助手日常斤斤计较不讨人喜欢，还需要他支付巨额薪水。

　　见老乌龟因为无法反驳他的指证而陷入惯性的沉默，姜一言决定宽以待人放过对方。要不是它在他准备脱离迷宫副本的时候突然冒出来死咬住灵的化身，那只巨兔守卫不放，他不可能就此领悟强制关闭副本的方法——

　　游戏场内的副本全在神灵的掌控之下，只给玩家通关和死亡两条路走，根本不可能关闭。但在现实里不同，副本降临现实需要锚点，反过来说，只要撬动锚点，就能关闭副本。

　　不管怎么说，迷宫副本的关闭他也不是坐享其成。要不是为帮助小乌龟把灵吸收，他不可能一躺就是昏迷两天；要不是他一直不放弃修炼灵力，小乌龟更不可能有机会通过副本复苏。

　　「你先前给我的第二个预言，发生原因不会也是副本降临吧？」

　　「以后有没有可能有我经历过的副本出现在地球？」

　　「太平洋地震的动静那么大，吸引到的副本肯定不止士级难度。你说副本如果一直保持开启状态不关闭会怎么样？」

　　「副本打头阵，GM估计在来的路上，不知道游戏场里的玩家，我以前那些对手……」

　　精神海的四面八方都是虚无，意识体姜一言在其间悠游闪现，嘴里的话还没说到一半就感觉腰间被重重一撞。他顺手一捞罪魁祸首，是再熟悉不过的骨白色龟甲。

　　「有那么多时间提问，你为什么不修炼？」

　　「因为现世环境里的灵气浓度不够。」

　　敲了敲龟甲，姜一言放开手，任由对方嫌弃似的闪了闪弹远：「明明现世的灵气环境已经足够承载灵的出现，我却无论怎么修炼都感受不到体内灵气在增长，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按照我们的协议，你有义务在我彻底恢复伤势前提供灵力的持续滋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