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 总一] 终。归来者》残血赋归鸿

51、（四十九）剧变

　　距离FATIMAH上一次和自己的姊妹们见面已经过去了三十年。

　　她已经不年轻了，最少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年轻，而记忆会随着时间褪色。

　　看着面前的面庞，FATIMAH竟想不起自己离开之前这位姊妹的模样，记忆里的姊妹们并不总是悲苦的模样，她们也曾有快活的时候，毕竟她们所在的国家其社会并没被宗教所影响太多，对比起邻国来说。

　　“我真没想到最后活下来的会是你，看来神明也不怎么信奉善恶有报。”面前的女人露出被刺伤的表情，可FATIMAH却只觉得可笑。

　　“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她低声说着，FATIMAH注意到站在她身后的少女正警惕地望着自己，她们有着相似的眼睛。

　　但KHADIJAH的眼睛已经浑浊，而这个女孩的没有。

　　“是吗？还是你们觉得我应该死掉，就像我们可怜的姐妹们一样？嗯？”FATIMAH没有理会她眼里的祈求，“告诉我，KHADIJAH，我们姐妹中除了你我，还有多少人活着呢？”

　　这回，女人不说话了。

　　没关系，从她的沉默中，FATIMAH得到了答案。

　　“我的母亲从未认为您应该死去，”少女突然上前了一步，站在了自己的母亲身旁，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像KHADIJAH，反而有点像两人的姐姐，那个在数十年前因为抗婚被荣誉谋杀的女子，“我的母亲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她当初应当像您一样离开。”

　　这句话点燃了FATIMAH心底阴燃的怒火。

　　“像我一样离开？哈！”她的声音不大，KHADIJAH却没忍住后退了一步，像是被无形的声音狠狠地揍了一拳，“这就是你和你的女儿、是女儿对吗？”少女轻轻点头，不明白面前的亲戚为什么突然发火，“你和你的女儿说，你应当和我一样离开？！实在可笑，何其可笑！！”

　　“……对不起，FATIMAH。”

　　FATIMAH却不想听到自己的名字被面前的人说出，多少年了，她在这片大地上摸爬滚打，挣扎着努力活下去，不止一次觉得自己是否要像其他女性一样对路过的男性招招手解决困境，但她已经看过了自己的血亲被当成货物一样贩卖，这就是她离开那个家的原因。

　　难道她还要回到相同的模式吗，那么为什么她还要逃走呢？

　　只要想到这里，她就会咬紧牙关继续去干好不容易接到的活计，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其他人——不止是男性——身上，她的姐姐为了自由而死，死亡在这个时代从来都不是最可怕的存在，如果实在撑不下去，不如一死了之。

　　“你没有资格说出我的名字，KHADIJAH，YASMIN在策划逃走的时候还想着要把我们带走，她从来没想过要独自一走了之，她要把我们都带出那个已经变成地狱的地方！你做了什么？你把她的计划告诉了ABDULLAH，然后看着她被我们那些所谓的兄弟杀死！”GANGA发出一声压低了的惊呼，“他们把你卖了多少钱？值得你为此出卖你的姐妹和人生？！”

　　F区内人来人往，吵杂的声音会一直持续到深夜，然而在这个角落里，却是一片死寂。

　　KHADIJAH紧紧地闭着眼，不敢去看自己身后的女儿是什么表情。

　　多少年了，在那一夜之后，她不停地会梦到死在简陋屋子里的女人、周围蒙着鲜血的人们，以及她散落在地的行李，准备好的三份□□中有一套不翼而飞，另外两份染上了猩红，就像在暗示着它们的主人的命运。她被关在了地下室，门外的人们争吵着，认为她会和消失的姐妹一样逃走，他们争论着怎么去挽回已经定下的亲事，讨论能将她卖出多少的彩礼，而她的母亲什么都没说。

　　在看到女儿的头颅之后，她就已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仿佛次女的死去将她的灵魂也带走了一般，她的头发在短短数天内便转为花白，像凋萎的花一样苍老下去，唯一一次对旁的事物有所反应，是在KHADIJAH靠近她的时候，她疯狂地撕打她，几乎拧断她的脖子。

　　她的兄长告诉她，她将要代替她的姐姐去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ABDULLAH是她的双胞胎弟弟，从小到大他们无话不谈，可在那一刻，KHADIJAH发现他站在了他们扭曲的家人身后。

　　是灾难扭曲人们的心智，还是她一直和一群怪物生活在一起？

　　『你会后悔的，KHADIJAH，往后当你开始怨恨你的生活和血缘者的时候，记住，这是你自找的。』

　　FATIMAH逃走时只带走了□□和YASMIN准备的部分资金，她们的姐姐是如此的聪慧，为了减少损失，她从不将这些逃亡物资集中存放，因此在计划败露时，FATIMAH可以直接带着其中一个包裹逃走。

　　那一日，FATIMAH失去了姐妹和所有的家人。

　　几天之后，KHADIJAH同样如此。

　　“母亲死了。”深知自己过去铸下的大错已无从挽回，KHADIJAH决定换一个主题，她不知道FATIMAH为什么会再度踏上这里的道路，可她显然过得比自己好多了，也强大得多，所以她回来一定有别的目的，否则让他们就这么腐烂在泥泞里眼不见为净不是更好吗？“她杀死了大哥和父亲。”

　　这次换成FATIMAH惊愕地看着她了，跟在她身旁的人类军官员也一脸惊讶，“怎么回事？”

　　她正要解释，这位陌生的女性举起了右手，“我们进去说如何？我想这里的事务一时半会不可能结束不是吗？”

　　机体撞击地面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舰体内。

　　巨大的法芙娜破开废弃的船舰甲板，几乎将这艘舰艇的残存部分击碎，背后的天空之中有细碎的金色闪烁。

　　羽佐间卡农转头看了眼身后，确定没有FESTUM的出现，这才松了一口气，靠着墙壁坐了下来，打开法芙娜的记录翻看自己这段时间的收获。

　　这段时间里，卡农仍旧不停地穿梭在不同的时空中，在身体质量减少到5公斤之后，她发现质量逸散速度开始下降，剑司对此明显松了口气，在所有一线驾驶员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同化症状之后，他成为了那个岛上最为焦虑的人。与总士不同，他是直面同化症状的人，因此他的感受也更为直接，糟糕的是，没有人能帮助他。

　　无数次卡农在离开驾驶舱后会主动到医务室给自己拿一瓶能量饮料，而剑司会坐在屏幕前看着一份又一份的报告发呆。

　　他当然不是在发呆。卡农很清楚这点。

　　可是同化现象从出现那一刻开始就吞噬了太多人命，而每一个驾驶员，不论人类军还是龙宫岛，都已经做好了死在驾驶舱内的准备。

　　近藤剑司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就算他自己也是一线驾驶员。

　　是的，在人员吃紧，驾驶员持续战斗时间直线下降之后，近藤剑司已经决定再次坐上法芙娜，在驾驶机体的同时成为齐格飞的使用者。

　　“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手，在他们回来之前，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手，只要撑到他们回来就行。”

　　背着众人，他这么对远见千鹤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成为那个最先离开的人？”留着长卷发的医生问他。

　　“那么我就能记录下最详细的同化症状数据了，我们对SDP的了解只停留在这是法芙娜和驾驶员共同作用下诞生的力量，以及使用SDP会出现不同的同化现象上。”

　　医务室内，剑司的声音平稳，褪去了过往的明亮，“但就算再怎么延长同化现象的时间，结果仍然是注定的死亡，只不过这个过程和将陵学长他们那时相比要长上许多。”

　　“我希望，这一切能在我们这一代结束。”

　　“有朝一日，或许法芙娜不会再作为战争机器使用，驾驶它的人们可以自由地在天空飞翔，不用担心死亡的问题。”

　　医务室外，卡农攥紧手中的笔记本。

　　那条隐藏在无数死局中的道路，到底在哪？

　　看着面前铺开的未来，红发女孩突然感到异常的疲惫。

　　她已经见到了抵达未来的一骑，虽然沉睡在ALVIS内，好歹也和总士两人活了下来，可是通往那条道路的未来在哪？现在的世界，所欠缺的要素是什么？

　　她模糊地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线索。

　　由于SDP的副作用，每个搭乘法芙娜的驾驶员驾驶时间已经越来越短暂，咲良也不例外，而自己则是特例，这样下去，万一WALKER的攻击超过了他们的驾驶时限呢？

　　她需要想一想。

　　在此之前，将这个世界的探索任务完成。

　　DREIZEHN站了起来，战舰搁浅在岛屿的近海，她走出残骸，跃入海中，游向巨人之洞，这是唯一一条现阶段可以让法芙娜进入ALVIS的路径。

　　袭击岛屿的FESTUM不会放过这里，不过防御力场依然在运作，一些翠色碎块沉积在沟壑中，当DREIZEHN靠近时，系统识别出机体代码，一道失真的声音响起，『机体…滋…代号，（杂音）Dreizehn……驾…员，羽佐…滋滋…农……欢迎回家』。

　　这吓了卡农一跳。

　　待她平静下来时，又觉得这道声音有点熟悉。

　　ALVIS内空无一人，一些楼层被FESTUM撕裂出巨大的空洞，海水倒灌了进来，机库也不例外，几具骸骨躺在机位上，残缺不全的白骨上生出了斑驳的海藻，映着力场发生器的微光。一台法芙娜从巨大的架子上栽倒，一半落在底下没能关闭的洞口中，一半撞在了周围的地面，看不清它的型号，而且它的设计与卡农的时空当前的法芙娜存在极大的差异。

　　她环顾四周，没有FESTUM，没有突然出现的袭击，一切是如此的安静。

　　是的，安静。

　　她所经历的诸多未来中，总是一降落就必须立刻进入战斗状态，这是唯一一个，不需要战斗的世界。

　　卡农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没有找到继续前进的道路，如果决定深入，无法离开法芙娜的她只能和那些FESTUM一样攻击ALVIS的建筑来行进。

　　那一刹那间，光线发生了变化。

　　不远处被先前的FESTUM攻击劈开的走廊亮起了暗红的灯，上层的房间依然昏暗，机库内的光照向DREIZEHN，仿佛有人正在操控ALVIS内的能量。

　　这一点都不正常，不，应当说，这才正常，毕竟没有哪个世界是和平的。

　　卡农看了眼自己的记录，还可以停留不短的时间，于是她站在原地，不动了。

　　红灯闪烁了几下，在确定卡农已经看见了，只是不愿理会后，那道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清晰了许多，“我们需要谈一谈，关于岛屿的未来，羽佐间卡农。”

　　法芙娜抬起头，“你是谁？”

　　对面选择了沉默，后来卡农才明白，这是因为对方并不知道自己当下的身份该如何介绍。

　　“……我和你曾是并肩作战的战友，直到我做出了选择，而你付出了你的代价。”

　　话语中的丁点信息令卡农感到悲伤，同时也将她的怀疑名单缩小到了一定程度，这让她害怕，因为那些名字对她来说都十分重要，无论失去谁，卡农都无法接受。

　　“你在哪？”她问。

　　“乌尔德之泉，来吧，羽佐间卡农，”那道声音如是回答，“我一直在等待你的到来，这里的道路足以让法芙娜行走，不用担心对ALVIS造成的破坏。”

　　这不是错觉，卡农想，我认识他。

　　我了解他。

　　所以他会是谁？

　　她走上前，用鲁格枪破坏了机库与道路之间的障碍，对方说的没错，他确实为法芙娜的到来做好了准备，一连串的机械正在切割楼层地板，以底下的走廊为中心，向外向上拆除板材和线路。卡农很确定，以它们的速度，再有24小时它们就能完成工作，将机库和乌尔德之泉之间的通道建设完毕。

　　“你已经经历了多少世界？还能坚持下去吗？”路上，似乎是终于得到卡农回复的关系，这道声音听起来活泼了许多，也因此透露出了更多的信息。

　　卡农报出了前者的答案，“在没有找到未来之前，我会坚持下去。”

　　“……”

　　“……你一直都很勇敢，卡农，有时候，我会希望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岛屿，但那只是假设，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离开。”

　　道路在前面转了个弯，卡农一边观察着沿途的残骸状况，一边听着对方的声音，与其说谈话，不如说是对方的自言自语。

　　“这里太安静了，乙姬和织姬当初能接受这种氛围真是不容易，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她们会以人的姿态降生？其他FESTUM可不会这么做，它们总喜欢非人的形态。”

　　对方絮絮叨叨地说着ALVIS是如何漂流到这个海域的，说着新国联已经只剩下达尔文基地还在撑起“人类最后的希望”，语气带着点无可奈何，又提到了一个新国联提出并执行的“红鞋计划”，并表示执行这玩意就是在自找死路。

　　她在放大版的乌尔德之泉门口停下，“啊，你已经到了，抱歉，我说得太多了，对吧？”

　　那人嘟囔着“换成以前我估计会被大家笑话”一边开了门，又抬高了音量，“进来吧，卡农，很抱歉我们必须这样说话。”

　　她走了进去，门口设置了力场发生器，隔开了海水，瑰丽的晶石形成绵延的树林，树林的中央伫立着一座巨大锥形晶石，尖端直指穹顶，晶石之中，是半个破碎的人影，晶石之下，是十分熟悉的装置，里头沉睡着一个婴儿。

　　那原本应当放置在女武神岩窟内的维生装置被移装到了此处。

　　液态计算机泛起涟漪，幽幽蓝光映衬七彩的晶石林，而卡农却无暇去观赏这一切，她的目光停留在晶石之中。

　　“一骑？”

　　这一次，回应她的，是温润的熟悉声音。

　　“你好，另一个时空的卡农，我是SEIN，龙宫岛的乌尔德之泉意识集合体。”

　　人类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呢？

　　是外形，还是心理上的认知，还是其诞生的方式？

　　换成数年前的卡农，她会选择第一个，现在她已经不知道了。

　　毕竟就连她自己，都不一定是个人了啊。

　　“值得吗？”她坐在法芙娜的驾驶舱里，而这个世界的龙宫岛的最后幸存者躺在了GORDIUS结晶中，他们都在对抗那无形的命运，又都注定要咽下灵魂消亡的苦果。

　　“是的，无论是『真壁一骑』还是我的演算结果都是这个答案。”

　　“你不是真壁一骑了吗？”

　　晶石中的“人”安静地沉睡着，飘扬的发丝凝固在结晶中，他仰着头，身上的ALVIS制服是无暇的白色，敞开的上衣里破碎的协同服还带着星星点点的同化结晶，就像被松脂捕获的蝴蝶一般。

　　卡农知道，那具躯壳里面什么都没有，属于『真壁一骑』的意识已经消失，融入了乌尔德之泉的液态计算机中。

　　只是她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真壁一骑』的人格能在液态计算机的庞大信息流清洗中存留下来。

　　“……不，我是SEIN，另一个时空的卡农，”声音重新响起，“在融入乌尔德之泉之后，『真壁一骑』的意识已经消散，他所携带的信息改变了乌尔德之泉的计算方式，和皆城鞘留下的信息一同塑造出了新的人格，也就是我。”

　　“因此，我不能自称『真壁一骑』，作为多个意识的结合体，我的演算方式受到了不同意识的影响，在龙宫岛陷落之后，除了原有的皆城鞘，还加入了CORE型FESTUM皆城乙姬、皆城织姬，以及龙宫岛上所有亡者的残留，之所以现在使用『真壁一骑』的声音，是因为我们需要声音，而『真壁一骑』是最佳的选择。”

　　“另一个时空的卡农，你所见到的，是『桃源计划』彻底失败后的残存物，一个吞噬了所有存在后诞生的个体，我们选择『SEIN』作为我们的名字，是因为MARK.SEIN的存在形式与我们一致。”

　　这个世界的龙宫岛，用自身的存在孕育出了一个新的“MARK.SEIN”，而它就在羽佐间卡农面前。

　　卡农后退了一步，GORDIUS结晶的璀璨光辉此时此刻变得格外冰冷，“那么，你还在那里吗？”

　　你，你们，属于个体的存在是否已经消亡？

　　“我一直都在。”

　　『SEIN』的回答格外迅速。

　　“打开你的法芙娜联络频道吧，卡农，不要让你的尝试白费，这个世界的羽佐间卡农确实留下了希望。现在我们将这份希望传递给你。”

　　信息的传输需要庞大的空间和通道，他将数条光缆接入DREIZEHN的接口，加快数据的传输。

　　“对于等待在前方的灾难，你是否已经有了准备？”

　　“我想将法芙娜的改造目标转向战斗时长。”看着逐渐增加的文件，卡农如实说道，“SDP对驾驶员的消耗正在增加，副作用有效减缓了他们被同化的速度，但是脱离了法芙娜并不代表消耗就会消失。”

　　当下法芙娜驾驶所需的体力限制了驾驶员的战斗时长，他们不得不将大量时间用于休息，然而就算他们选择离开法芙娜，SDP的消耗仍在继续，毕竟SDP是由法芙娜和驾驶员共同形成的，相当于有一半的存在依附于驾驶员。这意味着龙宫岛的战力无法达到最佳的转化，同时还在不断消耗现有的驾驶员，而乔纳森·巴特兰虽然令人厌恶，可他当年形容真矢时所用的“电池”一词，如今却成了这批驾驶员的最佳形容词。

　　“他们也在战斗，他们的力量不应当被浪费，同样的死亡年限，同样会被截断的时间，不应该被落后的法芙娜所拖累。”

　　卡农第一次使用『落后』来形容当下的神剑型法芙娜，而她已经知道了，当她设计出新的法芙娜模型，她该用什么来命名它。

　　“如果我的计划成功，新型法芙娜的名字将会是，『英灵型』。”

　　一代又一代驾驶员化为虚无，岛屿记录着他们的存在，自岛屿孕育出的核心制造了新的法芙娜，而后，又是一段相似的轮回。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GORDIUS结晶中记载着一切。

　　“我不会让结晶被FESTUM夺走，我们坐上法芙娜，守护的从来都不只是活着的人而已，我们守护着岛屿的未来，也守护着岛屿的过去。”

　　小婴儿动了动。

　　卡农不知道祂的性别，但这无关紧要。

　　即便岛上已经没有了人类，这个孩子仍然是在期待中降生的。

　　“我相信你能成功，另一个时空的卡农，我们都相信你，”『SEIN』的光缆开始收回，数据传输已经结束，“不要让你的时空走向和我们一样的未来。”

　　她看了眼时间，停留在这个时空的时间不多了，而她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得到解答。

　　“我不明白，一骑。”她打断了『SEIN』，“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总士都不在你的身边？”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你留下来，成为非人也好，死去也罢，最后一位总是真壁一骑？

　　“……”

　　时空已经开始排斥卡农这位外来者，而她却注视着结晶之中的青年，“为什么？”

　　“……因为‘等待’本身，有时也会令人感到难过，”『SEIN』叹息着回答她，“我已经习惯了等待，但是你们也好，总士也罢，都没有经历过。”

　　“如果真的需要一个人来背负这抵达黎明之前的时光，还是由我来就好。”

　　一个人总好过两个人一起被时光消磨殆尽。

　　而ALVIS内还保留着人造子宫与基因序列，在黑暗中，仍有星点火光在等待着重燃的那一天。

　　他期待着，人类再次自由行走在大地上的日子。

　　为此就算要忍耐长久的寂静和人格意志的消磨也没有关系，他已经习惯了，其他人没有，所以他成为了接受祝福的存在。

　　“……未来很快就会到来的，一骑，不要消失。”DREIZEHN的身形开始扭曲，卡农朝他喊道，“你要好好地生活下去，替我们这些死在旧时代的人们看看新的世界，听到了吗？！”

　　为什么被留下来的人总要被遗忘？

　　为什么被留下来的人，不能成为新世界的一部分？

　　随意舍弃过去的存在都是垃圾！她要真壁一骑看到未来，他们为之战斗至死的未来！

　　皆城总士看不见，羽佐间卡农看不见，日野道生看不见，亿万死在灾变和战争中的人们看不见，但是真壁一骑一定可以。

　　虽然残酷，虽然她知道无论哪个真壁一骑的打算都是见证未来的到来然后跨过事象地平线，但是她不要！

　　她要真壁一骑去享受那来之不易的和平，如此她们这些亡者也能得到几分安慰。

　　“不要过去！不要跨过地平线！”

　　时空彻底扭曲，法芙娜消失无踪。

　　沉睡的婴儿睁开了双眼，鎏金的眼瞳中空无一物。

　　结晶之中，青年的手指动了动，坚硬的晶石对他竟毫无阻碍。

　　“看看新世界吗……”『SEIN』的语速十分缓慢，“果然已经猜到了什么啊，卡农。”

　　那就，留下来，替亡灵们看看那崭新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