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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四十八)归处 ...

  •   [本章BGM:While Your Lips Are Still Red-Nightwish]

      KHADIJAH再次从无法忆起的噩梦中惊醒,在她恢复意识的那一刻她立刻转身看向自己与墙壁之间的空间,她的女儿正安静地蜷缩着,她睡得很浅,在感觉到视线之后便惊醒了。
      “什么时间?”她用含糊的声音问。
      “还早,还可以再睡一会,“KHADIJAH拍了拍她的肩,“妈妈在这,别担心。”
      于是YASMIN,她的女儿便换了个姿势,这次彻底地睡熟了。
      自从她们被赶出原先的住处,不得不回到KHADIJAH的家庭中,YASMIN就不曾让自己进入深眠中,除非KHADIJAH醒着。
      她们在这里并不安全,事实上,在F区里头,没有哪个地方对她们这样的女性是安全的。
      YASMIN的姐姐已经被她们姐妹的舅舅们卖了出去,母女俩再也没见过她,更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但是AMIRA是个漂亮的姑娘,在她们死去的父亲支持下上过学,甚至考上了大学,YASMIN也上了学,高中,失去父亲让她没能完成学业。
      YASMIN始终相信AMIRA还活着,虽然她知道母亲的猜测或许才是正确的,她们或许应该祈祷AMIRA已经死去,这样她才不会遭受更多的折磨,可是作为姐妹,YASMIN还是希望AMIRA能活着,或者,凭借她的优秀获得活下去的资格。
      在AMIRA被嫁出去(实际上就是出售)之后,KHADIJAH再也没离开过女儿,无论何时她都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一般守在自己仅存的女儿身旁,她甚至为此反抗了试图带走YASMIN的兄长,虽然被兄长们揍了一顿,但为了女儿而战斗的KHADIJAH也没让他们好过。AHMAD断了一条腿,YUSUF的一只眼睛差点瞎掉,他们的子孙们也或多或少带了伤,最严重的一个被KHADIJAH抢走了枪打中了腹部,差点死于胃部破裂。
      愤怒的姊妹让AHMAD 和YUSUF多多少少捡起了一点良心,不多,他们无视了KHADIJAH母女,他们的子孙变本加厉地想欺侮她们,而KHADIJAH迫于F区的局势不得不和兄长们达成“协议”,她们会住在这里,作为代价,母女俩会为他们打理家务。
      KHADIJAH一直随身携带着那把她抢来的枪,YASMIN的腰带里始终绑着一把匕首,她们从黑市买到了子弹防身,但她们没有太多的钱,因为她们还需要购买食物。
      可KHADIJAH还是十分恐惧,她担心这些已经不再是家人的“家人”会趁她熟睡带走女儿,到那时候她将失去她活下去的全部意义,她没有自己的妹妹那样的勇气离开家里,那也是唯一一次她离开的机会。
      自那之后,KHADIJAH不止一次后悔自己没有这么做,哪怕死在外头,也好过被当成货物一样送到另一个男人的家里。
      可惜没有如果,而现在,因为她的愚蠢,她的AMIRA 就此离开了。
      KHADIJAH没有告诉她的女儿,她曾经也期望AMIRA还活着,就算经历再多,只要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性。
      她在黑暗里无声叹息,望着天光自远处的建筑边缘开始亮起,望着光明回到人世,然后她推醒了女儿,开始了新的一天。

      回到一个阔别三十多年的地方意味着你记忆里的故乡已经不再是如今的故乡,三十年,三代人的时光,足够将原先不存在的建筑建造起来,足够让原先存在的建筑在轰鸣声中倾塌,足够让青年变成老人,让幼童成为大人,让生者化为六尺之下的枯骨。
      FATIMAH走过遍布垃圾和污水的道路,阻止了三个试图从她身上摸走点东西的小毛贼,用眼神吓退了两组抢劫犯,带着GANGA来到了记忆里的街道。
      “我曾经以为这里会消失,事实证明我小看了他们的顽强生命力。”站在街角,FATIMAH指着一群人对GANGA说。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她还保有一分天真的副官低声问,FATIMAH猜测她已经知道了这群人在做什么,只是这个成长在安全的达卡的好姑娘不敢相信在如今的时代还有这种恶行。
      “……如你所见,他们在做买卖。”
      那是两拨人,有男友女,其中一拨的领头人身旁站着一个低垂着头的女性,对面的则提着一个袋子,看不出装了什么。
      “现金交易?”GANGA注视着他们,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如何,一部分的她正在咆哮着想冲上去阻止那可恶的交易,一部分的她却指出她不可能救下所有被买卖的人,这个“人”不止是女性,它指代着一切弱势者,漂亮但没有能力保全自己的男女,幼小的孩童,健康的成年人,以及更多更多,没有权势没有地位的存在,在那些卖家和买家的眼里,他们不是“人类”,只是一件鲜活的货物。
      他们是人类,他们不是货物。
      这个世界病了。
      在战争,入侵者以及欲望的侵蚀下,这个世界已经病入膏肓。
      他们的社会也病了,如各种典籍中描述的,堕落至神所唾弃的地步,其中生活的人背负着弑杀同族的罪孽,他们衣着光鲜,然而他们都已成为助长这罪恶的一部分。
      “不一定,有可能是同等价值的物品,或者是粮食,也有可能是大银行出具的支票,但不管怎么说,只要能用来交易,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FATIMAH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像是没听出GANGA咽喉里含着的哭腔。
      “你出生在一个和平的地方,但如果你想继续向上攀登,你就会面对这一切,不是这些交易的直接主导者,就是那些幕后的存在,你必须忍受他们。”
      年长者拍了拍她的肩,“做好准备吧。”
      这话莫名带着点不祥的意味。
      没等GANGA反应过来,一道劲风让她弯腰拔出藏在小腿的军刀向后一挥!
      铿!
      军用刀具和普通金属碰撞,发出一声铮鸣,经历过达卡内乱的军官即便思绪仍有些混乱,本能也已经驱使着她挥动军刀甩开袭击者的长刀,右手顺势化拳为掌切在那条持刀的手臂上,充足营养和持之以恒的训练让看上去轻飘飘的攻击一下将这条手臂打成扭曲的形状。
      她向前一步,右手抓住变形的肢体猛地一拉,左手的军刀划出弧线,金属砍穿了皮肉,直接敲击在骨头上,那被毒//品和生活消磨得孱弱不堪的骨骼根本抵挡不住这一击,应声断裂!
      这时这名袭击者才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嚎。
      他的叫声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这个看起来很好得手的目标立刻一脚踹上他的胸膛,巨大的作用力下他的手臂被拉脱了臼,肋骨也因此断裂,最后倒飞出去撞上了肮脏一片的墙壁。
      他的意识在撞击的那一刻遁入黑暗。
      GANGA在把人踹飞的时候才想起来她并不是在达卡混乱的街道上。
      可这里和那一晚太像了,太像基地内的几个派别联合半个南亚舰队和达尔文来的人一起在达卡发起叛乱的那一晚了。
      “他的目标是我?”这实在是一个过于愚蠢的问题。
      “是我们,毕竟我看起来也十分健康,可以卖个好价钱。”
      她的长官笑了笑,“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是没怎么变。”她顿了顿,“还是变得文明了一点,这是好事。”
      GANGA一点也不想知道在FATIMAH那个时代这些人有多“不文明”,只是理解了对方话语的含义就让她感到恶心。
      “我们走吧?”她说着,用袭击者的衣服擦了擦沾染鲜血的军刀,“我需要警戒更多的袭击吗?”
      “暂时不用,他们的消息传递得很快,我想他们已经知道我们不是可以得手的目标。”
      但他们会开始好奇我们的目的,GANGA在心底回答,这就是你的打算吗?FATIMAH?
      这是你对你的那些过往的报复吗?
      她没敢问,因为在进入F区之后,她的长官看起来更加……冰冷。
      当她们抵达目的地时,时间已经不早了,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地返回住处,更多的人停留在路边,开始询问那些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女人,一对母女自人群中穿过,走向不远处的屋子。
      她们在进门之前停了下来,年长的女性抬头环顾四周,目光突然和FATIMAH的视线相遇。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神情让GANGA以为她见到了鬼魂,她看上去十分惊讶,又带着几分怀疑,好似FATIMAH是个不该存在的东西。
      “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GANGA听见FATIMAH如是感慨,“我可从来没想过还能在这里见到我的任何一位姐妹,毕竟按照我那些兄弟的行事作风,她们应该早就出嫁了。”
      她朝女性露出一个冰冷疏离的笑,像是十分厌恶这位姊妹的存在。
      “许久不见了,KHADIJAH。”
      我那害死了我们共同的姐姐,又差点杀死我的姊妹。

      你是否还记得你的归处?
      一杯茶,一碗汤,一捧带着泥土的水。
      水流淌过漆黑的土地,
      风中吟唱着失落的歌谣,
      旅人行过荒芜与繁华,
      孤影消失于天地间。

      桌上的日历被撕去了一页又一页,祭典的日子正在接近,摊位已经开始搭建,周围人来人往,而羽佐间卡农站在人群中,却觉得自己正在缓慢地被无形的潮水吞噬,溺毙于无声处。
      她已经经历了数不清的时空穿梭,见到了太多太多不同的龙宫岛,它们无一例外,都已经覆灭于FESTUM的攻击下,罪魁祸首就是如今正跟着岛屿前进的WALKER。
      『和FESTUM战斗的消耗实在太大了,到了后期,虽然和法芙娜仍处于同步,但是身体实在太过沉重,每次移动都是一种负担,糟糕的是,与此同时还需要面对FESTUM的攻击。』
      寂静的深夜里,少女坐在书桌前开始每日例行的复盘和回忆,她必须将自己经历过的一切事无巨细地记下来,才能判断自己的尝试是否起效。
      『异世界的核似乎并不是皆城织姬,抑或是已经不是皆城织姬这一代,一部分岛核在抵达时已经被WALKER杀死,一部分回归了女武神岩窟并在那里消失,一部分则被同化……又因为岛核的特性,无法完全被同化,最终成为失去了人类外观的人形存在。』
      她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异世界的岛核——现在卡农很确定那是另一位岛核——浑身漆黑勉强形成一个人形的存在,枯坐在残破的大厅中抬头望向自己的机体,那时候的岛核在想些什么呢?是在回忆过去属于龙宫岛的法芙娜,还是在恐惧于可能到来的死亡?
      抑或是,在等待着这台机体给予祂最后的解脱?
      而如果祂真的是岛核,那么一骑呢?
      会为了岛屿而战的一骑,为了岛屿重新成为MARK.SEIN驾驶员的真壁一骑,又在哪?
      他是已经死去,还是像岛核一样变成不人不鬼的存在,挣扎于人类与FESTUM之间?
      『为什么我们会成为WALKER的目标?』
      是什么让WALKER发现岛屿的存在?
      她的目光在这行字上停驻,“为什么会是我们?”
      是了,为什么会是龙宫岛?
      斯利纳加的解释是,WALKER是跟随着他们来到龙宫岛的,那么在那之后为什么WALKER没有跟着斯利纳加离开,而是继续留在龙宫岛周围,将目标从斯利纳加转为龙宫岛一方?
      直觉告诉卡农这其中还有她所不了解的情报,可是她的时间已经不多,被消耗的质量和体力得不到补充,可以说她如今是仅凭着意志力在活动。
      穿梭在不同时空,目睹“龙宫岛的一千零一种灭亡方法”对她来说是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负担,但她没有选择,因为具备穿梭时空同时又不会迷失的能力之人只有她。
      『这或许才是破局的关键?』在这行字下,她画了一道横线作为标记。
      WALKER是龙宫岛目前需要解决的难关,迈不过这个坎,就没有未来可言,因为WALKER会将他们全部杀死。
      她坐在书桌前,脑海里满是不同时空导向的结局以及区分他们的变数,竭力寻找着一线生机。
      直到羽佐间容子轻轻敲了敲门,卡农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已经在书桌前枯坐了一夜。
      “卡农?早饭已经好了哦!”
      “来了,妈妈。”

      NEW ISTANBUL发生爆炸事件之时,远在南太平洋的CESARE FRITZ正缓慢地剃着自己的胡子。长时间的躲藏让他此时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而亚历山德拉的家里显然不会有供男性使用的修容工具存在,因此他现在手里拿着的是ALBERT GALLOP友情赠送的剃须刀。
      不得不说,质量不错。
      身后传来一声轻佻的口哨声,穿着浴袍的红发青年无动于衷,认真地将泡沫冲洗干净后才转身走向门口,“我以为新国联总部的新秀应当不会这么清闲才对。”
      刚从一场酒会脱身的ALBERT浑身酒气,CESARE很确定那里头大部分都是这个混球自己洒的,“没关系,反正宴会的主角不是我,”军官耸了耸肩,“你忘了,ALEXA才是主角,在我那位祖母的眼里,ALEXA才是她选定的培养对象。”而在当初能为了姊妹选择用自身作为交易材料的ALBERT早已被她视作一个软弱的棋子。
      “那么你自己呢?”
      从沙发上的行李箱里翻找出一套衣服,CESARE解开浴袍的系带,满是疤痕与化学灼伤的躯体曝露在微凉的空气中,他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换上一套由亚历山德拉特意去大卖场挑的衬衫和长裤。谢天谢地在妹妹的要求下ALBERT替他网购了贴身衣物,让一位陌生——不算太熟——女性为自己购置贴身衣物实在有耍流氓的嫌疑,而且容易被愤怒的男性家属围殴。
      大面积的疤痕被布料掩盖,在CESARE咽喉处的异样出现后,他的身上也开始浮现各种深浅不一的瘢痕,仿佛此前这具身体被人为地施加了什么法术用于遮掩伤痕一般,但CESARE对此毫无印象,因此盖洛普兄妹不得不放弃寻根究底的想法。在他们看来,这个能力显然不属于人类范畴。
      CESARE本身在ALBERT到来后就“被迫”进行了一次“搜身”——此处应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打个问号——可以确定的是,为了躲避PROMETHEUS的追踪,这位前情报部人员非常果断地丢弃了所有电子设备外加将终端对外联系的任何部件都拆了,又趁在亚历山德拉家寄宿的期间重新组装了崭新的联络终端,其效率之高让ALBERT感叹为什么人才都被总部搜刮了去放在地底发霉。
      以上言论发表后,金毛军官荣获红发情报员先生一顿殴打和两发瘀青。
      ALBERT可以确定,红发青年对这身瘢痕和咽喉的结晶来历一清二楚,他确实是以战场上的军功晋升没错,但在过去这位盖洛普一直作为NEW BERLIN的指挥官生活在人类与FESTUM战斗最激烈的前线,而前线最不缺的,就是人性的多变。
      因此在CESARE主动接近他之后,ALBERT选择了静观其变。
      “你又是怎么打算?我可不觉得你会乖乖听从一个老太婆的命令,更何况新国联最擅长的从来都不是一致对外而是内耗。”
      ALBERT的眼里划过一抹阴鸷,背对着他的青年似有所感,却懒得回头,“我说错了什么吗?”
      噢他不认为这个红发青年会不知道这些,盖洛普之间的内斗向来都是达尔文的热门头条,今天一个盖洛普和另一个盖洛普大打出手,另一天一个盖洛普指控另一个盖洛普受贿,时不时还会看到几大家族的新闻,但只要他们还是盖洛普,只要赫斯特?盖洛普还坐在那个位置,这些都不会真正地影响他们。
      “恭喜你,我确实不会。”
      听到ALBERT如是回答时,CESARE便知道,他的判断是对的。
      “那么我想,我们有了相同的目标。”他转身,咽喉处的透明结晶能看到血管内流动的血液,以及随着胸膛起伏而闪烁的微光,“赫斯特?盖洛普还是新国联?”
      “老太婆已经能代表新国联了吗?”ALBERT叹息,“这可真不是个好兆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新国联能拥有赫斯特?盖洛普才是祂的幸运,没有一个赫斯特?盖洛普,单凭一盘散沙的人类基地,我们现在可能统统都归于虚无的一部分。”
      “但你不喜欢她。”
      CESARE想起了很多。
      NEW BERLIN坍塌的楼房,燃烧的汽油和液态能源,爆炸的法芙娜以及殉爆的弹药库。
      荒原上游荡的人类,红发的女郎在漂泊中逐渐黯淡的目光,金发的青年坐在篝火堆旁任由FESTUM将自己吞噬。
      以及穿透石块将自己从废墟里捞出来的非人之物。
      他的长兄在达卡,他的次兄在斯利纳加的废墟里。
      有人去救救他吗?在ROADRUNNER袭击他的时候?还是他已经成为了FESTUM的一部分?
      而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新国联需要纯粹的人类而不是和FESTUM共存。
      该死的“纯粹主义”(注1)!
      他不喜欢赫斯特?盖洛普吗?好吧,他确实不喜欢。
      “没有人规定一个人必须既受人尊敬又讨人喜欢,我属于不喜欢她的那一派。”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站在原先PROMETHEUS所在的地下厅堂,看着面前残缺的人形,ALBERT仍然会想起他完好无损地站在落地窗前说出这句话时的模样。
      彼时青年侧身望向他,一侧是达尔文的繁华夜景,一侧是默然无声的他。
      那是一个复仇者的眼神,被隐藏在寂静的蓝色之下,只有在那一刻,才泄露出些许痕迹。

      即便补充了物资,带领着两万五千人迁移依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当一群FESTUM还追在不远处虎视眈眈,而新国联派来的渗透小队也出现了的时候。
      战争会摧毁人的世界,碾碎人的精神,将人的理性扭曲成连主人自己都认不出来的模样。真壁一骑一直都知道这就是事实,毕竟他自己就是被改变的其中一个。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被改变了多少,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多少变化,可这就是战争最狡猾的地方不是吗?他已经完全不是过去的那个他了。
      在遇到另一个自己之前这只是一个怀疑,而在另一个真壁一骑到来之后,他就知道最坏的结果已经揭晓。
      “我们能坚持到一切结束吗?”
      看着地形投影,一骑扪心自问,“还是在此之前我们就会不得不离开?”
      真壁拒绝告诉他他所接受的『祝福』的真正内容,『永远的战士』只是付诸语言的简略概括,然而FESTUM的祝福怎们可能用匮乏的语言来形容,语言是用于表达转述的工具,只要是转述都会出现谬误,这是无法避免的,因为当事人自己也无法准确表达。
      “当然可以。”
      有人回答他,并伸手抓住了他的右手腕。
      是总士。他站在自己的身旁,那只驱使虚无之力的左手正攥住他的右手,一骑能感觉到他因为长期握笔和使用键盘留下的硬茧,FESTUM不会老去也不具备新陈代谢,但是总士有。
      因为皆城总士是人类。
      “当然可以。”
      另一个人握住了他的左手,这次是温暖的女声,真矢目光坚定地说道。
      她的手上已经生长出枪茧,在她开始练枪之后。
      这是这场迁移带给他们的变化,如果没有得知未来,一骑本不会注意到这些。
      “我们一起想办法,你们的生命不应该消耗在这里。”真矢指了指地图上显示的FESTUM种群,以及不远处的新国联小队,“这世上总是办法比人多,不是吗?”
      “我知道的。”不,他们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你在担心的是别的事,和我们剩余的生命没有关系。”总士注视着他,他总能知道一骑在想什么,在他从彼岸回来之后,因为一骑不怎么掩饰过自己的想法,“你得说出来才行,一骑。”
      指挥室现在只有他们三人,真矢是特遣队的法芙娜小队领导者,总士是如今法芙娜小队实质上的指挥官,而一骑是他们当中最强大的那一位,他们聚在一起自然也是为了讨论紧咬着斯利纳加不放的FESTUM,AKA AVIATOR。
      “我们需要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在另一个我的世界中,他们并没有得到达卡的帮助,他们是匆忙踏上迁移的,没有补给和人手的加入,他们的损耗高达两万,最终只有五千余人完成远征。”
      “……你想改变这个人数。”总士明白了他的想法,“我们需要改变未来,但未来具有一定的收束性,假设另一个一骑经历的是其中一个未来,能让他跨越时空意味着我们的世界与他的世界距离远比其他世界要相近的多,”
      “而未来存在收束性,所以你担心我们如果不做点什么,最后还会走向同一个结局。”真矢接上了他的思路,“这确实非常麻烦,但我们显然已经改变了达卡的结局,所谓的命运节点?”
      “但命运节点绝不止有一个。”总士提醒她,“我们需要做点什么。”
      “提早解决AVIATOR?”一骑问,“AVIATOR在后期已经吞噬了不少AZAZEL型FESTUM的核心,处理它变得相当困难,而在那之后还有一个VAGRANT和PROMETHEUS,我们需要延长与两者交战之间的间隔,法芙娜需要维修,武器也需要补充。如果能在迁移结束后才和AVIATOR交战那再好不过,但以我们现在的速度来看,这不太可能,AVIATOR也不可能放过我们。”
      他还记得真壁说过他从AVIATOR那抢走了一块核心。
      “确实不可能,五千人从陆地转移到龙宫岛上耗时已经足够FESTUM追上我们,更不用说我们如今的人数更多。”
      真矢望着那代表着FESTUM的标记,“或许我们应当提前出击?”
      “这也是我的想法。”黑发少年点了点头,指了指那个标记,“提前削弱FESTUM的力量,或者让阿尔戈斯小队和FESTUM两败俱伤。”直觉告诉他,这个小队在另一个世界给真壁带来的伤害远比他透露的更大。
      或许这便是世界看在祂的子女拒绝屈服于命运的份上给予的丁点奖励罢,在这一刻,一骑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中,导致了沃尔特启动芬里尔、远见真矢被俘并被羞辱的那场战斗。
      他或许不知道那便是让他接受祝福的关键战役,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他不想后悔,他必须削弱这支队伍的力量,越快越好。
      “……”总士注视着这个突然表示可以让敌对人类与FESTUM互相攻击以坐收渔翁之利的少年,突然明白了一骑看上去为什么会如此担心。
      他在害怕。
      他在害怕变化让他不再坚强,意志不再坚定,他在害怕自己无法接受祝福。
      “那么未来怎么办?”他问。
      面前的同伴们齐齐看向他,总士忍住揉太阳穴的举动,“我们的未来如果变动太多,那么另一个一骑带来的情报就不再起作用,缺乏其他情报手段的支持,我们怎么保证我们清理了AVIATOR,不会有另一个AZAZEL型FESTUM出现继续追赶我们?”
      “再者,AVIATOR也是PROMETHEUS和新国联不会对我们出手的原因,他们不愿意卷进我们和AVIATOR的战斗,让救世主型出动,等我们经历战斗之后筋疲力尽再来收割胜利果实,对他们来说才是利益最大化的体现。
      “消除AVIATOR,只会让新国联提前对我们出手,我们已经失去了一台MARK.FUNF,剩余的法芙娜根本不足以保护其他人。”
      这是总士能看到的事态发展,他设想过如果他们将AVIATOR消除会是什么结果,从达卡进入亚洲后便是无人区,原先在此地的国家此时正在南美吃饭睡觉打FESTUM,他还记得在龙宫岛没解除伪装之前在ALVIS了解到的情报,彼时日野洋治还未死去,龙宫岛和新国联的蜜月期——和平时期——也不曾终止。
      空旷广袤的亚洲大陆很适合和FESTUM战斗,但他们的敌人从来都不只是FESTUM。
      “如果我们在进入亚洲之前先处理掉一部分新国联的人员呢?”
      真矢说着,将其中一个营地放大,“ESPERANTO对人心的感应并不是绝对的,可是很多时候我们不一定要用读心来判断一个人的忠诚与否,创造一个环境,一个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的环境,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一丝一毫杀死我们的可能性。”
      任何龙宫岛的新一代都具备星核因子,都有着驾驶救世主型法芙娜的可能性,这是外界了解到的情报,实际情况如何唯有龙宫岛人自己清楚,否则这么多年下来也不会只有一个真壁一骑,连皆城总士都是通过和他的联系才重回人世,驾驶MARK.NICHT更是要到16岁以后才成功。
      新国联缺乏驾驶救世主型法芙娜的人手,狩谷由纪惠的结局还历历在目,而龙宫岛没有自身生产的救世主型——最少目前没有——但拥有着当前世界上最多的法芙娜驾驶员储备。
      这对新国联来说便是威胁。
      “进入亚洲之后,FESTUM对我们的攻击会更加频繁,云贵高原……是这么称呼的吧?已经空无一人,TRIPLE PLAN的OPERATION SHUTTER已经失败,它们会增加攻击我们的次数,没有必要把这些潜伏在人群中的敌人留到那时候来让我们分心。”
      少女指着前方TRIPLE PLAN时期修建的城墙,“在这里解决他们。”
      在达卡战斗之后,她似乎已经接受了“总有一天会和其他人类成为敌人”的结果,并准备带着这份血债继续前行。
      可说实话,如今站在这里的三人,早已全数手染鲜血,再也回不到过去的纯白。
      “……好。”沉默良久,总士抬起头,望向两人,“我们需要和艾米莉他们商量更详细的计划。”
      一骑伸出了手,他的两位同伴会意地将手搭了上去,“为了回家。”
      “为了回家。”
      “为了回家。”
      他们站在昏暗的指挥室内,唯一的光线便是战术台,但他们都不知道,在这个决定之后,他们是否能像另一个世界中的同位体一样,回到故乡。
      但有些事总要去做,即便不知结局是否能如愿以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四十八)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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