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一季》不周山

23、铁幕拉下，难见星光（七）

　　这几天天气好，越新中午回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冯玉林把外头晾了几天的腊肠收进来，按年俗，年年都是要准备这些的，她走进厨房，一边收拾一边唠叨。
　　“老越啊，晚上你陪我去趟福利院，正好腊肠也晒好了。”
　　越爸应了一声，越新走进厨房盛饭，“妈，去看胡奶奶？”
　　“是啊，怎么你想跟我们一起去？我想想，你在外头读书放假回来晚，也有几年没去了。”
　　“嗯，那今天我跟着一起去。”

　　办公室也没别的事，来的人一律都是问补助的，越新不懂，不过也好打发他们，按着张霞交代的说，来个人问就回一句，“上面文件还没下来”，那些人好像也习惯了补助一年有一年没，没那么难缠。
　　下了班回家，吃完饭，越母把早就收拾好的那一堆年货拿出来，放在门口。
　　越新帮着去提，还挺沉，“都放了些什么，这么重”
　　“就是一些年货，还有一套衣服，老人家，无儿无女的，一个人过年多冷清，当年你胡奶奶帮了我们家，这做人啊......”
　　越爸看她快有没完没了的阵势了，赶紧打住，“好了，再不走过会就天黑了。”
　　越母白了他一眼，三个人一起往外走。

　　容城不大，福利院倒是有点偏，在容城边边上的交界地儿，周围除了福利院也没太多房子，显得有点空旷。
　　福利院是公办的，有些年头了，看上去倒也不寒碜，门是伸缩自动门，外头刷了朱色的漆。
　　登了记往里走，越新走在后面，也没怎么来过，四处打量，里面的楼有些老，还是以前那种老房子，越新跟着往里走，走到胡奶奶那个房间，推开门，里头两张床，有一张空着，房间里有个护工在打扫，胡奶奶人不在。
　　“胡奶奶呢不在吗”越新问她
　　“你们是来看她的吗哦，她在后院。”
　　越妈在旁边嘀咕，“多出去散散也好，以前每次来她都待在屋子里。咦 ，跟她一起住的婆婆是搬出去了吗”
　　护工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越新让越爸他们在里面坐着休息会，她出去找着胡奶奶。
　　福利院老人比较多，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越新也没问他们，自己四处走走，福利院不算太大，没一会就找到那个院子。
　　她站在口子那里往里看，院子里种了一些花花草草，算不得什么风景，边上的墙是用老式的红砖砌的，其中有一面还歪歪扭扭的，天快黑了，院子里就胡奶奶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盯着那面歪歪扭扭的墙，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看得入神，越新走上前去，她才发现有人近身，转过头来看见越新，嘴蠕了蠕，才喊出她名字来，“是小越来了啊....”眼角的纹路跟着笑一起绽开。
　　“嗯，跟爸妈一起，看您来了，她们在房里等你呢。”
　　“好，那我们回去。”

　　越妈跟胡奶奶聊着，越新跟他爸坐旁边椅子上，这样一看，倒像是一家人。
　　“旁边床怎么空了之前不是有个跟你一起住的婆婆”越妈问胡奶奶。
　　胡奶奶叹了口气，缓了好久才说，“去世了...”越妈也就没再问。

　　聊了会，胡奶奶问起越新来，越新也回了几句，问她，“您在这，生活条件怎么样？过得还行吗？”
　　“我呀，养老金花不完，日子舒坦。”说完眯着眼睛笑了笑。
　　越新也笑了，过了会，又想起来些什么，“平常过年过节的，上头有没有给您发些什么补助之类的？”
　　“哪有什么补助啊，那些带病的都没有，别说我这种身子骨硬朗的了，哎，突然怎么问这些？”
　　越新没来得及说，冯玉林抢过去，讽刺她一句，“她这是职业病犯了呢。”，说完又正经说了句“她最近在民政实习。”
　　“民政好啊，小越有出息了。”

　　天快黑了，路上也远，胡奶奶也催他们早点回去。
　　从胡奶奶屋子走出来，外面长廊上灯打起来了，越新在前面走，看着前面不知道哪里从哪个屋子里串出来个小孩子，紧跟着有个老婆婆也出来，在后头喊，“幺儿啊，天黑了，别去院里玩，上次死了人的，别去那玩。”
　　从廊上一拐，走出了楼，越新却突然想到之前去找胡奶奶，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那面歪歪扭扭的墙，没有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