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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三方证人 ...

  •   看过篮球赛之后,江临畔总感觉秦旌要做什么不得了的事。

      八月初,各地高校开始录取工作,江临畔作为提前批次录取学生,通知书很快就送到了。

      又一次和秦旌打完篮球已然傍晚,回去的路上江临畔接到快递电话,经过楼下从信箱里取出录取通知书,烫金封面的音乐学院通知书堪比千斤重,他一字一划滑过表面的纹路,欣喜若狂。

      他拍照发给秦旌:通知书到了。

      片刻后,秦旌回复:这么巧。后面同样附上一张图片,赫然是公安大学的通知书。

      真好,可以和江临畔一起去首都了。

      秦旌:晚上照旧酒吧见。

      嗯。他们似往常般约定好。

      这个点江淮应该刚下班,也算是第一时间和他共同分享喜悦。

      江临畔鲜有地哼起歌,曲调轻快飞扬。认识秦旌是他做过最好的事,体会过从没有的放肆,学会了集体交流的方式……秦旌实在太好了,好到想做一辈子的朋友。

      如同千万次开门的瞬间,那是他最迫不及待的呼喊:“我回来了。”

      明亮的客厅里,江淮双手双脚被捆在椅子上,嘴上贴了黑色的胶带。宽长的桌子对面坐着一个男人,穿着简单的T恤短裤,露出后脑,转过身来脸上戴着一张蝎子的面具,荒诞至极。

      见江临畔呆滞地站在原地,江淮拼命挪动椅子,发出巨大的呜咽声。

      跑,快跑啊!

      手里的通知书砰然掉在地上,江临畔缓过神来准备往外跑,回过头有两个壮汉在身后站着,身着黑色西装,同样戴着面具。

      一人关上门,落锁。

      江临畔恐慌地看向依旧在挣扎的江淮,心想完了。

      蝎脸男人配了变音器,说话的音调阴森恐怖,语气像调戏:“你好呀,江临畔。”

      被打晕前最后一个想法是,今晚不能给秦旌唱歌了。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一盆水泼在江临畔脸上,他摇摇晃晃抬起头,神智仍旧混乱。

      水珠顺着他的脸往下滴,他眨眨酸涩的眼,发现自己手脚被捆绑整个人扔在地上。

      蝎脸男人蹲在他面前,咧着嘴笑:“醒了呀。”

      “真是张精致的脸,和你母亲长得很像。”男人从背后拿出一个相框,里面的照片是江临畔母亲,笑靥如花。

      他不经意一扔,相框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故作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手滑。”

      男人站起来漫不经心地朝一个黑衣人点点头,示意道:“把他扶起来。”

      下一刻,江临畔被一股蛮力拎起来,双臂被箍在一双大手里。

      江淮还被困在椅子上,眼里满是焦急。

      “走吧,带我参观一下你的家。”

      蝎脸男人走在前面,黑衣人在后面控制着江临畔跟上。

      客厅一侧黑色的钢琴吸引住他的视线,男人扭头冲江临畔笑笑,诡异的笑声弥漫在整个室内:“这个有意思。”

      他坐在钢琴面前,坐姿随意的很,他打开琴盖,一只手放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

      看到心爱的钢琴被玷污,江临畔心急道:“别碰它!”

      男人针扎般的目光在江临畔身上来回扫视,他哈哈大笑,手指突然用力按下去,钢琴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

      “这架钢琴你妈妈也用过吧,真是可惜,她要是活着,今天你们一家三口想必是幸福地团聚在一起。”

      “你到底要做什么!”江临畔大吼着,身体想要挣扎开却被壮汉死死抑制着。

      这话终于戳到男人的痛处,他低低地笑了几下,话语阴狠:“我干什么,这得问问你的好爸爸干过什么!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既然逞了英雄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不是吗。”

      “年轻人,别急呀,好戏还没开始。”

      一路来到江临畔的房间,打开灯,男人深吸一口里面的空气,评价极高:“空气都干净到极点。”

      秦旌送的木雕钢琴摆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十分显眼。

      “那是外面喜欢你的小情人送的吧,好看。”

      江临畔神经一跳,他说的是秦旌。

      他极力压抑心中的怒火:“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就算告诉你你能拿我怎么办呢?”男人低沉一笑。

      “听说秦旌已经拿到了公安大学的通知书。”男人噙着笑在江临畔身边走来走去,“我很期待他以后能成为怎样的警察。”

      卑鄙至极,厚颜无耻!江临畔怒得涨红了脸。

      江临畔嘶吼着,他很害怕,为什么要牵扯上秦旌:“闭嘴,像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叫他的名字。”

      “我见过他几次,每次你在台上演唱的时候,我看见他眼中极度的痴迷,简直愚蠢可笑。”

      “你们相处的越开心,我就越兴奋,纠缠再多一点,疼痛就越深一份。”

      荒诞的话语一句句堆积,男人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他看向江临畔的眼神像是盯上了志在必得的猎物。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随后从江临畔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蹦出很多条秦旌的信息。

      20:18,你人呢?

      21:47,怎么回事,你有急事吗?

      22:31,我等你好久了,你不会来了。

      00:52,我有话跟你说。

      1:12,我去找你。

      停在‘我去找你’的画面,男人把手机贴在江临畔眼前,博弈般开口:“赌一场,看看这小子到底会不会来。”

      “我猜他肯定会来。”男人走到窗边,将手机扔出窗外,“什么时候来我不知道,至少在这之前把正事做完。”

      为什么偏偏要等秦旌过来,这个人简直就是魔鬼,江临畔濒临崩溃,身体有些虚脱:“放过秦旌,他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可惜他和你有关啊。”

      他忽然揪住江临畔的衣领,在耳边咬牙切齿:“狠手我没少下过,你觉得我凭什么放过他,和你。”

      把人带回到客厅,江淮见到江临畔再次剧烈地挣扎。

      男人如愿替他撕开嘴上的胶布,拉开椅子坐在他身边。

      “有什么你冲我来,别动我儿子!”江淮喉咙干哑。

      “坐。”他示意黑衣人把江临畔按在椅子上。

      “别急,该来的一个也不会少。大英雄,我看到新闻了,好一个卧薪尝胆的警察,果真令人钦佩。”男人拍拍手掌,“我想想,咱两替老头子一起做事十余年,刚开始谁他妈信得过你,结果你就替我挨了两枚子弹,离心脏就几毫米的距离,从此我把你当兄弟。老头子始终防着你,就连最后他死了传位给我都留了一手,我才上位几天就被端了老巢,要不是老头子手底下的一些人埋好最后一条生路,连我也要死在围剿里。”

      “江淮,你说说,这账怎么算。”

      短短的几句话,江临畔红了眼眶,他爸爸真的很伟大。

      “警匪始终势不两立。”江淮直视陈楚,目光炯炯。

      “哈哈哈,说得好。”

      男人踹开椅子,捡起先前掉在地上的通知书,大声朗读:“江临畔同学,兹录取你入我校音乐系学习。”

      他把通知书放在江淮面前,拿起一包毒品掂了掂,残酷道:“二选一。”

      父子俩隔着一张桌子,此刻堪比银河之距。

      “你会放过我儿子吗。”江淮绝望地问,堂堂一名缉毒警察最终要死在吸毒上,何其可笑。

      “当然,他会活着。”

      警校上过课说,不要企图相信罪犯的任何话。

      人到绝境,不信不行。哪怕这句话是假的,一个父亲只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为孩子谋取生路,地狱中的希望充满诱惑。

      意识到江淮的选择,江临畔流着泪不停摇头:“他骗你的,你别相信,他不会放过我的。”

      “你是警察,你不能知法犯法。”

      不论信与不信,这个世界上数不尽的身不由己都不是空穴来风,甘之如饴也好,被逼无奈也罢,信仰如同浮萍飘忽不定,堕落是最后的选择。

      江淮努力维持笑容,与儿子诉尽最后一番话:“临畔,爸爸恐怕不能再陪你过生日了。你是我和妈妈的骄傲,能当你的爸爸我三生有幸,我的孩子一定是全世界最独特的人,你正直,优秀,有担当,才貌双全,这段陪伴你成长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爸爸真的很爱你。

      你是个乖孩子,所以等会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睁开眼睛好不好,爸爸想要永远当你心中的大超人,你要满足爸爸的愿望。”

      诀别的话似千斤顶压在江临畔肩上,他泣不成声,只能不断摇头:“不要,你不能再丢下我一个人。”

      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看得人头疼,陈楚不耐烦地走到江临畔身后,一手持刀贴在他的喉咙处,锋利的刀刃在白皙的皮肤划出道血痕。

      “给他解开手上的绳子。”

      黑衣人解开江淮手上的捆绑,他双手发颤打开桌上一包白粉,稍微闻一下就知道是纯度极高的□□,这一包的量能让一头成年大象五秒内暴毙。

      “临畔,乖,闭眼。”江淮将透明袋递到鼻边。

      “你不是缉毒警察吗,你怎么能吸毒,就算是我死了你也不准吸毒!”江临畔大喊着,坚持反对江淮做出的牺牲。

      “你是我爸爸,你可以堂堂正正地战死,唯独不能这样狼狈地死去。”

      趁男人分神的一瞬间,江临畔踹开桌子,利用头部使劲地往后砸到他的胸口,整个人倒在地上。

      黑衣人上来要控制住江淮,江淮扼住其中一人的脖子,又连着椅子站起来撞倒另一个黑衣人。

      “不听话的坏孩子可是要受到惩罚的。”男人大力提起江临畔,忽略他剧烈挣扎的动作。

      江临畔愤怒地说:“呸,你就是个人渣。”

      男人朗朗大笑,转眼用刀划破江临畔的喉咙,一道骇人的伤口喷溅出几尺鲜红的血。

      温热的血飞溅到他脸上,仿佛是从地狱走出的恶魔。

      江临畔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他张合着嘴要说什么话,只有断断续续的呜呜声,他越想说话血流的越多。

      难以承受的疼痛感传遍他每一处神经,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五官皱在一起,痛苦极了。

      男人把他丢在地上,看洁白的衬衫染上血红,绽放如蔷薇。

      好疼呐。江临畔身子蜷缩成一团,他甚至能听到血液从伤口流出的汩汩声,他不能再尝试说话,声带已经被割裂了,每一次尝试都会带来极致的痛感。

      血流了满地,浸湿木地板。

      江淮发疯般暴怒:“你说过让他活着的!”

      “他还活着,只是大抵再也说不了话。”男人无情地蹲在江临畔身边,手上的匕首抵着他的心脏处,刀尖没入一小部分,提醒道,“你要是再不快点,连命我也没法保证。”

      胸口又传来疼痛感,江临畔绝望地看着江淮,唇边也流出血,一路流到耳根。

      他翕张着唇,无声的说:“不要。”

      黑衣人再度控制住江淮,将他死死按住。

      江淮咬着牙,从桌上重新拿起一包白色粉末,他看着江临畔流泪,江临畔也看着他哭泣。

      “闭眼啊!”

      这声怒吼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悲伤的,不舍的,卑微的以及屈辱的。

      江临畔紧紧闭上眼,眼泪顺着狭小的缝隙流出,太痛苦了,快结束吧,哪怕是死去也好。

      江淮一口气吸完整袋子的□□,他翻着白眼全身剧烈地抖动几下,几秒后再没了动静。

      他的头垂在一边,脸色苍白,鼻腔残留些许白粉,死状凄惨。

      空气突然安静,没有一丝声响,江临畔嚎啕大哭,悲怆不堪,他发不出声音,他连喊一声爸爸的机会都没有了。

      被很多人祝福的无名英雄没有一生平安,而是死在他生平一直为之抗争的毒品下。

      命运太他妈不公平了。

      死亡是一瞬间的事,死后无论多痛苦的事都不再痛苦。

      “就这么死了,真没意思。”男人嗤笑一声,吩咐黑衣人们,“处理一下现场。”

      两个黑衣人分工分明收拾残局,抹去一切犯罪证据。

      男人拖了把椅子坐在江临畔身边,看他双目无光地盯着天花板,学着也看天花板。

      “还要等一个人来,你想他来吗。”

      闻言,江临畔动动眼珠,他根本没打算放过任何人。

      “叮咚。”话音刚落就响起门铃声。

      “真巧。”男人小声地对江临畔说,讽刺极了,“我来看看是不是他。”

      他走到门后,透过猫眼看见门外的人,是秦旌。

      “没错,是他。”男人指指门口,笑得像个孩子。

      他的手搭在门把上,江临畔慌乱地想要发出声音,但他不能,不能让秦旌意识到里面有人,不能让他陷入危险。

      秦旌,你快跑!江临畔祈祷着。

      “我要开门了。”男人朝江临畔动动嘴型。

      不要,求你放过他。

      江临畔放下自尊,向杀父仇人低下骄傲的头颅,求他放过门外的少年。

      男人没想过开门,秦旌是个危险因素,一旦没有捉住让他跑了,警察很快就会来,到时前功尽弃。

      作势开门不过是为了逗弄江临畔,没有什么比看人低头更有趣的了。

      秦旌又按了几次门铃,依旧没有人开门,半晌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他原本以为江临畔是看出自己要表白的迹象才刻意躲着,可为什么他都不在家里,发短信不回,打电话不接,人间蒸发般。

      明天再来一次。

      还是先做朋友,别的以后再说,来日方长。秦旌的目标一退再退。

      “人走了。”

      走廊空无一人,刚才的一切宛如一场默剧。

      江临畔终于放下心,秦旌,你得好好的。

      过了一会清理好现场后,黑衣人们站在男人面前:“老大,任务完成。”

      “行,走吧。”男人出门前留下最后一句话,“很期待你们以后变成的样子。”

      门被关上了。

      江临畔失血过多,手脚又被束缚着,行动极缓。

      他没有多看江淮一眼,爸爸临死前最后一句话就是让他闭眼,他得听话呀。

      江临畔强忍着脖子处深度伤口带来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挪到客厅电话机旁。

      他费力地打翻电话机移到身后,用手摸索数字键拨出求救电话,江淮曾让他记住一个号码,说是万不得已才可以打。

      只响了一声对面接了:“喂,江淮,出了什么事?”

      江临畔对着听筒使劲用手敲击地面,发出沉闷的砰砰声,三短三长三短,这是紧急求救的信号。

      “座机号码,在家是吗,保持通话,警察马上就到。”

      警察的确来的很快,门被猛烈地撞开,涌进很多警察。

      “能听见我说话吗!”一名警察跑到他面前呼叫。

      黎明来了,江临畔透过窗子看到微微亮的天空,他眨了眨眼,终于阖上。

      接下来的每一天,秦旌在不停地寻找江临畔,他们的相遇像是一场梦,梦醒了,他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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