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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怒火设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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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父母,同样的血脉,怎么会诞生那样的生物呢?
那个身形幼小的女人张开双臂,她站在被她的果实能力撕裂开来的推进城门口,站在被毒腐蚀的不成型的尸堆中,那带着狂意的飞散的金发和青色的眼睛,诡异的骇人——
这就是个梦,该死的梦,卡普心知肚明,他能清晰的想到这个女人被自己狠狠一拳打断的一条胳膊,那血是冰冷的,在空中飞撒,混扎着无法明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应该杀了她,他应当那一拳狠狠打爆哥尔.D.安的脑袋,踢穿这个魔鬼的肚子。
但是卡普却莫名的打偏了。
那个女人,透过那双青色的眼睛,这个叱咤了一生的老人,看到了深不可测不可名状的别的东西。
她的死亡。
——
见过她的人,几乎都会做一个梦。
而他,已经是第四次做这个梦了,迪安想到,水般清澈的蓝眸望向血红的天空和黑色的大地——这个梦中的他不是少年的样子,而是一个成年男人的样子,拥有一具结实而修长的男性身体,这是他灵魂的真实样子。
黑色的地面流动着细碎的黑沙,它们活跃跳动着,绕开了他的脚,向大地的另一边而去。
汇集于,祂的脚下。
[戴尔.迪安]
这一次祂说到,面上带着浅薄的笑容,平和的出奇,那张属于哥尔.D.安的面容,那具属于他的船长的身体站立在黑沙流动的尽头,那具身体的背后,是无尽的黑暗浓雾,迪安说不清自己的心情,他凝重的看着祂,一言不发。
[如此沉默吗,迪安]
他们,珍宝海贼团的所有人与祂都曾有过一面之缘,那座小岛,那件欺诈师惹出的事端,祂使用安的躯体行走于无辜的岛屿之上,那座岛上的一切生命都在转瞬之间化为黑烟消散,每一步,都是无尽的灾难。
[迪安啊,我的迪安——我的信徒,怎么对我如此的冷漠呢]
祂用安的脸微笑,每一个字都是故意在戏弄他,那样轻柔的表情,在黑红衬托之下的渎神身躯竟然显得无比雪白圣洁。
祂说话时就好像有万种低音乐器在振响一般,一阵又一阵,但是又像是钟声,震的迪安双耳剧痛,大脑震颤,血液缓慢的渗出他的口鼻,迪安不由得捂住脑袋后退两步,他缓了缓心神“——我不是你的信徒,我从来不是。”
“我只是个罪无可恕的海贼,我的船长是她,仅此而已。”
祂更加愉悦的笑起来。
[我与她,我们本来就生为一体]
[你的忠诚和痛苦让我着迷,我亲爱的蝼蚁——迪安啊,怎么会是你呢,这么的,如此忠诚的灵魂]
[格赫罗斯的意志已经渗入,我的迪安]
祂面容依旧笑着,却抬指指向他的胸口。
迪安发出一声惨叫,他惨白着脸跪倒在黑沙跳跃的地面上,这个拥有成年身躯的金发罪人痛苦的捂住自己的喉咙和胸口,很快,他的胸口血肉开始跳动鼓胀,最后像颗饱胀的浆果一般噗噗炸开来,那血肉的大洞一眼到底,露出他跳动的心脏和其他器官来。
[但那并非混乱的终止]
无论看多少次都一样,他居然没因为胸口开个大洞而在梦里死掉——迪安颇有兴致得想着,在胸口洞开之后,他的大脑就已经感知不到更多的痛苦了,在眼前不知名神祇的操纵之下,他开始感到一股奇异而剧烈的快感。
祂落地,向他走去。
有什么东西托起地上破碎的肉块,然后让他们化为齑粉,雪白的手,托起海贼的下巴,抹掉他眼眶溢出来的血污。
[遵循造物主之意志]
[以吾之名——庇护吾的一切罪恶信徒]
[庇护恶行,为世界带去无尽恐慌为至高娱乐]
[驱逐格赫罗斯之意志,让现世戏剧继续奏鸣,为吾主之主求得永眠]
[让吾之躯——终结]
——
烈日一般耀眼的少年踏上他的血亲姊妹为他准备的小船,在清朗海风吹拂的东海出发。
“食物和水带好了吗?”浅金色头发的娇小女孩跑前跑后,她没有带三角帽和大衣,套着一件洁白的宽袖上衣,那完全褪去邪恶的模样几乎让整艘船陷入了一种诡异气氛之中。
“再多下去小船会沉的,安——”
少年劝道——
艾斯把安丢下来的巨大包裹稳稳接住,在小船船舱里放好,船身甚至都因为两人的动作晃了三晃——安扑到栏杆旁边去,浅金和青色在阳光下面光芒刺眼,她把手像是两个小蒲扇似的扇呼“艾斯啊——路上小心啊!”
艾斯站在下船上冲她挥手。
——看着就像是那种甜蜜罐里养大的小女孩似的。
有些人想到。
快走吧,波特卡斯.D.艾斯。
快走吧,快离开这里——
把我们的那个船长还回来。
红皇后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扭过头去,将身体虚无化,正要对来者发难时,却发现拍他的人只是小鱼人莱米,红皇后把吐到嘴边的脏话咽回去,红眼睛烦躁又无奈,恨恨用手砸了一下莱米的肩头,然后飘起来离开了,莱米大眼睛疑惑的眨了眨。
如果是迪安,他早就破口大骂了,红皇后想着。
但此时,船精灵在内心凌迟的对象正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惊醒过来,迪安后怕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喘息。
那阵可怕的低鸣仿佛还回响在耳边。
“需要安神茶嘛?”
克拉斯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门是虚掩的,但是厨师并没有自顾自的推门而入。
“咳——我觉得我需要。”
热腾腾的东西确实不错,迪安不可否认 ,自己这艘船上的厨师相当好,太好了,他长出一口气,下意识去按胸口时,却感觉有哪不对劲。
刚刚还没有,怎么现在?
迪安眯起眼睛来,手下左按右按,他能明显摸到自己胸口有什么刻印一样的东西,但是那东西在他掀开衣服后又消失不见,就好像是避着人的视线一样。
一躲一藏,又躲又藏。
“你在干什么?”克拉斯端着另外几杯茶,看着迪安在那疯狂穿脱自己的衣服,摸自己的胸口。
“不是我没有,你别误会——”
迪安边说边把自己的书拿出来“刚刚梦到了那个,祂好像给我留下了什么。”
祂?
厨师思索了零点几秒,也想起了什么。
“留下了什么?这是第一次吧?”
第一次,那个祂居然会留下什么。
那个不讲道理的“安”给他印上的东西躲躲藏藏,几番下来迪安就知道这东西在干什么了,这个刻印它根本就是在耍他,像它的两个主人一样爱戏弄人。他从自己的那本书上撕下一张纸来,贴在胸口,将那个躲躲藏藏的印的模样扣到了纸上——它是多层环形的,中心像个长了触须的眼珠子,但是好像又有点像花。
迪安看着那模糊的形状,在心里疑惑。
有点像海葵啊?
这也太丑了——
“呼哧!”迪安刚刚还在批判刻印外貌的想法显然是惹怒了它,那张从迪安的书上撕下来的纸飞快飘起来然后噗一声燃烧起来,几乎要烤焦了金发少年的手,迪安痛呼一声,甩掉了这张突然燃烧的纸。
“哇哦,这么暴躁嘛?”
焦黑的纸灰落到地上去,最后消散于无。
“明火禁止,队长。”克拉斯板着脸。
“嘿!是它自己要烧起来的!”
——
只不过区区在红皇后号上呆了三天而已,在自己即将要动身离开的前一天晚上,艾斯几乎都感受到了整艘船对他的恶意,那股恶意并不是十分明显的,也不带杀意,但确实在不停的让他离开。
安处处都照顾他,从吃到住,直到他跟她提出要离开的事情安也依旧任着他的意愿为他准备了船和一些食物。
这个姐姐对他很好,虽然生疏依然存在。
临走前的深夜,惊醒的艾斯还看到那个黑发蓝眼的男人,似乎是叫卡尔,他看着这个人和自己的血亲出入亲密,而那时,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房间里,但是艾斯却想不起对于那天晚上更多的细节了,甚至搞不清那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对方带着那副极具迷惑性的亲切笑容,却传来恐怖的压迫感,与此同时,又是无数的黑雾——
“快点离开吧,艾斯先生。”那双蓝眼睛带着恶意,卡尔步步逼近,但那个身影转瞬即逝。
“否则——”
到处都是黑雾——
那些东西到了夜晚几乎笼罩了整艘船,压迫着他的灵魂,红发的男孩身形如鬼魅的在暗处窥伺,艾斯能闻见这艘船的每一根木头里冒出的血腥味,鱼人少年在深夜跃入海中和攀上夹板的吱呀声,什么东西的梦呓,还有什么东西的爪牙摩挲声和缆绳爬动的声音,还有水里那些古怪的鱼拍水花的声音。
还有某种钟声,虽然那声音震的他的梦境几乎溃散,但艾斯能明显感觉到那就是一种钟声。
已经远到听不见安的告别声了,艾斯脸上毫无笑意,他心里甚至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从来不是惧怕挑战和危险的人,也并不对自己的血亲抱有厌恶,但是只要呆在红皇后上一天,他就十分的不自在。
但是所有船上的的这些,安似乎都毫无察觉的样子。
这太奇怪了。
之前闲聊时,他想跟安说,但是那些话到了嘴边,面对姊妹那双眼睛,却发现她什么都知道,安从一开始就领导着这艘船,这个海贼团,这是她的船和船员——
“有些事情,并不需要去刨根问底哦。”
她这样回应道。
“艾斯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嘛~”
“打算?”艾斯为这个疑问稍稍意外了一下,倒不是他不愿意离开,只是安的态度不太想让他太早离开不是嘛,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艾斯还是说了自己一早就决定好的打算“我想有个自己的海贼团,找到大秘宝,成为海贼王——”
这叫目标,俺弟,不是打算。
安在心里吐槽道。
“那就是很快出航喽?”
“嗯。”
“那海军老头,就是卡普对你怎么样?”
安掰开手上的橘子,把果肉塞到少年手里,漫不经心的问道,她满怀的关心,却笨拙的不知如何表达。
“——挺好的,爷爷他对我们都很好。”
毫无疑问那个老人于她有恩,无论是在保护露玖还是抚养艾斯上,虽然是罗杰的托付,安不动声色的继续问下去。
“你们?你的义弟嘛?我听小莱米说了。”
“嗯,他叫路飞,是个笨蛋呢。”
少年咧嘴笑起来。
金发的海贼船长只是怔怔的看着他笑,然后一双眼睛像是怕被发现一样又快速垂下去,半响,她说。
“——需要离开的话跟我说就好,那些小船随你挑。”
“那就一路顺风吧。”
——
——
她候在栏杆旁,远远的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小船。
卡尔从她身后走过来,站在右边靠后一点点位置,保持着平常一样的表情,但随机,那笑意消失了,他几乎是惶恐的低下头去。
他无法再前进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谁都不可以伤害他。”
安背对着男人站着,如是说道。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出现在他的房间里呢?卡尔?”
“——你想要杀了他。”
她一字一顿。
“你们,都想要杀死我的亲生兄弟。”
“对吗?”
是霸气——
船舱中的奥尔加突然捂着胸口跪倒下去,仿佛被什么狠狠压倒,他一手撑着地面,腰侧的双刀不安的嗡鸣,漆黑的双目神色晦涩。
莱米受惊一般竖起背鳍,肩颈处的腮不断扇动。
狄安娜起身,目光却目视远方。
医务室里的男人,一如往常的给自己来了一支香烟。
除迪安以外,船上的所有人同样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船长几乎针对性的霸气压迫。
第二次,卡尔感受到了那种源自灵魂的恐惧,他双膝跪地,脊背被死死的摁下,冷汗直流,这感觉似乎太过久远,在不算很久的那一天,他同样伏倒在地,恐惧异常,这份几乎快要被遗忘的感觉却被同一人再次唤醒——对方像多年前那样,只是站在那,就让人恐惧万分,整艘船几乎都被笼罩在这恐怖的气场之下。
就连红皇后也仓皇着失去人形,船身发出吱呀的惨叫。
只有对没有杀意的人,才能少许轻松一些。
迪安轻抚胸口,他拧着眉头走出船舱——他还能正常行走,但是似乎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受到了警告。
尤其是红皇后,卡尔和奥尔加。
但似乎有人觉得这还不够。
金发的少女周身环绕着那些古怪的黑色,在霸气的压制恐吓下,天空似乎都化为了浓重的血色,船周围的海浪变得平静异常,被未知之物染为深黑,她一言不发,但那些黑雾和触须都越来越多。
甚至甲板上,都无缘故的出现了黑沙。
跟那个梦里的一样。
“安。”
迪安叫她道。
——
还是那句话。
无论双手杀生无数,迪安都是一个看上去无比纯粹干净的少年。
当他走下楼梯穿过鸦雀无声的海贼群时,那被海风轻抚的衬衣衣角都好像在发光,他好像丝毫不沾染血腥与罪孽,纤细而干净的像是个天使,但是这个天使一样的罪人,未被衣物遮挡的胸前却出现了所有人从未见过的漆黑刻印——
金发青眼的船长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那股摄人心魄的威压也一点一点减轻。
没人在这时敢抬起头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只听到血肉破碎的声音。
和血液滴落在木制甲板上的闷响。
受到眷顾的人,将获得特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