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池春之定风波》九月Sunny

1、来归

　　大昭国 洪文三年春

　　“小姐！小姐！快醒醒！今天吴大奶奶来，可不能迟了。”一声声的催促声让池砚眉头紧皱，她缓缓地睁开眼，只见大丫环谷雨已经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池砚心神仍有些恍惚，虽然已过了近一个月，她还是不能确定自己是在梦中，还是真的已经归来了。
　　谷雨并不管池砚茫然的眼神，边将她扶起，边为她更衣梳洗，口中还不停地念着：“小姐。您虽说病好了，可还要当心些。如今虽是春日里，到底还在三月头上，乍暖还寒的，小姐还应万事小心，方是稳妥保重的法子。”
　　“今日吴大奶奶来教琴，我们不能跟着进去，您可不能像上回那样贪凉，把外衣脱了，又发疯似的去吹了那半日的风，病了那半月，将我们的魂都吓没了……”
　　“还有，您可警醒些，今日万不可再坐在三小姐边上。她那琴声，坐在她边上的，都会被她扰着了，就是奏得好的，也变得奏不好了。您身子刚好些，别一上课就挨罚。”
　　“还有，您下课时，慢些走，等着奴婢来收琴。叫您用别的琴，您总不听，说是用惯了。可这琴是池大奶奶留给您的，总往外拿，碰坏了，我们看着都心疼……”

　　池砚听着这唠唠叨叨的声音，心中一暖，这样的声音，自己已有十年没听过了。

　　想着前世自己奔而为妾，自己从小陪着长大的丫环竟一个也没带着，后在那吃人的伯府中蹉跎了十年，连累自己舅家被言官弹劾，多年在京城都抬不起头来。而自己以为的良人，不过是个负心薄幸的白眼狼。最后，自己被他那乡君正妻磋磨到病入膏肓，发卖出去，他连一面都未露过。
　　自己前世实在是识人不清，真心错付。
　　听着谷雨的声音，池砚实在是心中感慨，如今自己刚满十二岁，才到外祖母膝下承欢两年。外祖母怜惜自己父母双亡，家中又是庶叔当家，因而将她接了来，亲自照管，还将自己最得力的丫环谷雨指派给自己，可见外祖母怜爱之心。
　　而自己呢？居然认为外祖母派了个人是来管着自己，处处和谷雨对着干，听着她的声音就心烦，从不与谷雨亲近。走到哪里也是只愿带着自己从池家带来的丫环白露，不愿带着大丫环谷雨。
　　偏偏这个白露是最憨痴的，心中只一个自己，自己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从不劝诫引导。纵得自己越发骄纵自负，不知天高地厚，最终铸成大错。
　　如今自己心境变了，再听到谷雨的声音，如同天籁，再细听她话里的意思，哪一句不是为着自己？都怪自己前世是个糊涂鬼，好赖话也听不出来。

　　“小姐，小姐……”谷雨见池砚不答自己，只定定地看着镜子，心想，小姐这些日子总这么心神恍惚，自己是不是应该将此事向老太太提一提，不然就与太太提一提，别是有什么病症没好吧？
　　池砚被谷雨一问，停了遐想，回头看着她问：“好了？”
　　谷雨见小姐回了神，便点头答道：“好了。小姐起身用早饭吧。”
　　池砚听了，从梳妆台前站起身，由着谷雨扶着，向对面桌前走去：“今日你有什么事吗？”
　　谷雨猛听得小姐问自己，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没什么事。就是太太昨儿个吩咐了，叫我给她画个喜上眉梢的花样子，要简单些个，大小姐最近要练手。”
　　“急吗？”池砚想着，自己以前竟未留意谷雨的心灵手巧，后来去了伯府，穿着从外面定制的成衣，才知她的好处。原来自己这些年在谢府穿的衣物，都是谷雨领着丫环们一针一线为自己量身定制的，合身不说，用的料子也是最好最舒服的，外面的成衣是如何都比不了的。
　　“不急，昨儿个晚上画得着不多了。今儿个再添几笔就得了。”谷雨不明白小姐这么问的意思，左不过是有事要向自己交待。
　　“既然不急，今个儿就烦着姐姐陪我去前面女学吧。也别带九尾蕉清了，那是蕉叶式的，我实在弹不惯，就带之前祖母送的伏羲琴吧，我也顺手点。”池砚想着这是回来以后第一次上吴大奶奶的课，只要平平稳稳，不出错就行。

　　谷雨听了一愣。之前小姐出去，一惯带着白露，霜降两个从池府带来的丫头，四个大丫头里，说是自己领头，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是老太太院子里派来的，又年岁大些，服得了众而已。
　　小姐跟前，自己和惊蛰却从未比白露、霜降得脸过。可自从小姐病愈后，三番两次小姐好像都回了白露的面子，自是厌弃了一般，难道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好。我等会儿我和白露、惊蛰嘱咐一下，叫她们照管着。”说完，谷雨正在思量要不要问一问小姐自己的疑惑。
　　“怎么？还有要问的。”池砚见谷雨欲言又止。
　　谷雨想了想，到底还是问了：“以前小姐出去，多是白露和霜降跟着，最近几次，您点了惊蛰，昨儿个去老太太房里，是小满跟着的。可是白露、霜降有什么伺候不周的？”
　　池砚心想，到底是外祖母调教过的，心思细，说话也有分寸，以后自己是该将这样的丫头放在跟前，好好用着才是。
　　“也不是。她们两个到底年纪小些，性子也跳脱些。以前在池家也没有好妈妈教，如今大了，还请姐姐、妈妈们费些心，好生教一教规矩，也磨磨她们的性子。”池砚心中有些计较，自己的两个丫头却不是不好，只是没好人教。以前自己宠着，她们也不好好学，如今交给外祖母指的人，自己也放心。
　　谷雨倒觉着，大病了一场，小姐倒像是一夜就长大了，懂事了不说，与自己也亲近了许多。以前近身的事，自己是插不上手的，如今小姐却更看重自己和惊蛰，将池家带来的两个倒放在二上。见小姐如此，谷雨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本来被老太太指了来，就是对自己的信任。来了这儿，为的就是不让小姐受委屈。如今小姐如此看重，自己再不尽心，不仅辜负了老太太，也对不起看重自己的小姐。

　　用完早饭，谷雨交待了院子里的事，便随着池砚往前走，刚走出院门，池砚看着院门上的石刻，对着谷雨说：“这红梅两字不好，回头和管家说一声，叫个人来重刻一个。就刻墨梅吧！”
　　谷雨听了，皱眉问道：“小姐要不找个什么由头，不然忽然要改院名，没的让人说嘴。老太太、老爷、太太若是问起，小姐要怎么回呢。毕竟这字是去年端午节前，小姐刚写了叫人刻的。如今又说不喜欢，不免给人口舌。”
　　池砚想着，自己重生归来，时隔得久了，也不记得这字原是刚刻的，如今猛然要换，果然是不合适。所以只能边走边问道：“你说的也对，是得找个由头。依你看，什么由头好？”
　　谷雨想了想，小心回道：“大少爷今儿要从甘泉书院回来，小姐不如去求个墨宝。小姐不是最喜欢大少爷的字，说他的字自有一股风骨。如今大少爷刚中举，现在去求，大少爷一定不会驳了小姐的面子，太太见是大少爷的字，一定也是欢喜的。”
　　池砚想了想，道：“也好。只是今天我不得闲，大表哥也刚回来。明儿一早去，也好叫他写个好的给我。”
　　谷雨点了点头，想着小姐果真是变了。如果是之前自己提议大少爷，小姐多半是不会同意的。
　　池砚其实有点犹豫的，毕竟一年一年的大了，大表哥与自己毕竟是表兄妹，多少要避嫌。但回念一想，前世，自己已然落魄成弃妾，被伯府发卖。大表哥当时被自己拖累，只是个翰林院编修，最终还是听舅舅舅母的话，散了家财，将自己买了回来。只是当时自己时日无多，无法再报答表哥的恩情了。

　　池砚带着谷雨走到前院的学堂，见着谢家的四位小姐都到了，看来自己紧赶慢赶，还是最迟的。好在吴大奶奶还没到，吩附谷雨快些将琴架好，自己也坐下平息气息。
　　不一会儿，见着自己的舅母谢吴氏陪着吴大奶奶走到堂前。谢吴氏见池砚坐在堂西侧角落，便走上前拉着池砚的手，关切地问道：“身子可好些了？我昨儿个去看你时迟了些，你房里丫头告诉我你睡了，我便没叨扰你，想着可是病还没好全。不想今儿个，你倒是来上课了，可见是全好了。”
　　吴氏的关切让池砚心中一暖，前世自己的行为不知有没有伤透舅母的心。舅母与母亲从小是闺阁中的姐妹，关系比亲姐妹也不让。自己母亲去后，吴氏便将自己当亲女儿一般的待，后来自己干出那等丑事，不仅连累了京中的谢氏一门，连带着吴氏的小女儿说亲都难。也不知舅母后来是不是埋怨自己，想想自己当年是真糊涂。
　　望着吴氏关切的眼神，池砚笑道：“劳舅母挂心了，已经无碍了。”
　　吴氏还想说点什么，一边的吴大奶奶却开了口：“既然无碍，就上课吧！有什么事，下了课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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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周一至周五日更。
本文比较慢热，介意的小主误入请原谅。
虽然存稿不少，但本人工作较忙，可能不能保证日更。
文章架的很空，虽借用了一些明清的历史事件，但一定与历史不投，考证君们请放过。
写古文的人特别爱写扬州，作为一个资深的扬州人，特别想写一些关于扬州的故事，所以文中很多地名在扬州是可考的，但与故事本身靠不上，请历史爱好者们别深究。
这就是个言情小说，没有高大尚的主题，想哪儿写哪儿，不可喜也不悲情，如果有兴趣的小主可赏个脸收藏一下，小九在这里先谢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