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悲欢》零界点

80、番外 冼端云

　　“姑娘，我求你了，别再来烦我了好吗？”

　　“可是，爹，你是我爹呀。”

　　“那你叫何名字？说不出来了吧。”

　　一名双耳尖长如枯枝，脸皱如树皮的男子微佝着腰拼命地掰身前抓着他手臂不放的小姑娘的手，苦口婆心地劝道：“姑娘，我女儿没有你长得漂亮，我也不敢有你这样的女儿，但是，你之所以会认为我是你爹是因为昨日我女儿来看我时你正好在一旁，你便把昨日我的女儿当成了今日的你，所以，你并不是我的女儿！”

　　“啊？”小姑娘听得云里雾里的，懵懂地偏了偏头：“爹，你在说什么呀，女儿听不懂。”

　　“……”男子急得五官都快皱到一起了，该怎么解释好呢？说她患了健忘症？第二天会把昨天记忆里的某个人当成是自己？

　　男子想到这，忽一拍大腿，这不就清楚了吗！怎么说的时候就说不清呢！

　　冼端云外出归来时见到一个一身鹅黄色衣裙的水灵灵的小姑娘抓着男树妖的手臂不放，并一副快哭了的样子喊着：“爹，你不要女儿了吗？”

　　男树妖倒是真哭了：“都说了我不是你爹！我女儿等会儿就要来看我了，姑娘你行行好，放过我吧！”

　　冼端云没太在意，走开了。
　　下午空闲了出来走走，瞧见他们还在吵，不过与晌午时相比，此刻多了一只妖。

　　其中两只便是之前看到的小姑娘和男树妖，另一只是耳朵与男树妖差不多，身穿着一件嫩绿色衣裙的小姑娘。
　　大概，假女儿与真女儿在争父亲吧？

　　“我才是我父亲的女儿！你放开我父亲！”真女儿拽着男树妖的右臂，呲着牙怒瞪拽着男树妖左臂的假女儿：“我与我父亲的长相有相像之处！你哪点像我父亲的女儿！”

　　假女儿瘪嘴，死拽着男树妖的左手不放，也不说话，大概是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话，但潜意识里就是认为自己的父亲是男树妖！

　　被她们左拉右拽的男树妖很是痛苦，转头对自己的女儿说：“女儿啊，不如忍忍吧？反正还有半天的时间她就忘了，就忍忍吧。”失忆的小姑娘不记得自己是谁，只记得别人……不也挺可怜的吗？

　　“哼！”真女儿不满地撇开头。

　　男树妖还想再劝什么，冼端云走到假女儿的身边，摁住假女儿的头顶微笑着道：“把她交给我吧。”

　　小姑娘抬头看突然摁住自己肩膀的冼端云，拽着男树妖的手突然松开了。她转身去抓冼端云的另一只手臂，水灵的双眸弯弯的，小脸上露出了微笑：“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冼端云的表情僵滞了一下：“冼端云。”

　　面前的小姑娘会把昨天看见的某一个人当成是自己，如果给她一个新名字，告诉她名字的主人是一个怎样的人，她第二天会不会就成为那个人呢？始终扮演着别人并不是什么好事。

　　男树妖听到冼端云已经把名字说给那小姑娘听，立即拍起了大腿，苦着脸说道：“陛下怎么能把名字告诉她呢？万一她明天就扮演陛下这么办？她粘起人来可不是想摆脱就能摆脱的。妖皇宫里的妖很多都被她烦过了。”

　　冼端云听到这话，颇感有趣：“无妨。”

　　“爹，趁她现在注意力不在你这儿，咱们快离开吧！”男树妖的女儿拼命地拉着男树妖走，她可不想再和那个失忆女抢父亲了。即使他们占有理，人家就是拽着自家父亲不说话，有理也没用！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男树妖这才意识到要走，如果今天让她一直缠着他们，她的记忆里有的就差不多只有他们父女，那明天还不是依旧会扮演他的女儿？

　　“陛下，老奴先告辞了……”
　　男树妖说着便被他的女儿拉着快步走开了。

　　冼端云低头看还在抓着他手的小姑娘，笑道：“你爹都走了，不追吗？”

　　小姑娘摇头：“爹爹不要我了，可是哥哥愿意要我呀。”

　　冼端云：“……”

　　小姑娘第二天扮演起了妖王，偏偏冼端云还忍俊不禁地陪在她身边。
　　冼端云脾性好是出了名的，妖皇宫里的妖也就只好配合她了。
　　第三天，她有了自己的名字——忘儿。冼端云会在空闲的时间里陪忘儿逛妖皇宫，陪她嬉闹，聊天……

　　没过多久，妖王冼端云退位，只为陪一个记性不太好，名为忘儿的小妖怪四处云游。

　　冼端云天生有疾，活得越长久修为越弱，直至维持不住实体，灵体四散而亡。

　　忘儿没有前世的记忆，可见到冼端云变成飘渺的灵体那一刻，她为护住冼端云的灵体不散，不惜用自己的命换他不死，又莫名其妙地说出那句话——“冼端云，如果我有一天消失了，请你回到家里，等我回来，好吗？我不会忘记回家的路的。”

　　冼端云：“……”

　　冼端云飘忽地寻找所谓的“家”，随着时间的流逝，印结削弱，灵体渐渐流散，因为印结的力量，散出来的灵体碎片飘散在他周身。

　　他忘记一切，本能地寻找一样东西——灵气。

　　冼端云在水源镇的树林里沉睡多年，忆起一切。他回到被废墟掩埋的沧族族地，附身到干枯的脉藤中。

　　多年后干枯的藤身长出一片嫩芽。

　　新藤于旧壳中长出，缠绕在录生塔上的枯藤脱落，新藤缩回平原里，露出一尺长的藤苗。

　　有一天，平原上起了一座木屋，一个身穿鹅黄衣衫的小姑娘围着滕苗转圈，嬉笑道：“小藤啊小藤，你要快快长大，等我不在的时候，整块平原就都是你的了！”

　　冼端云突然现身，半跪下来将她拥进怀里，分不清是高兴还是悲伤，“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