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悲欢》零界点

71、第七十一章

　　黎衡一零三年五月（一年后）。

　　太医称太子妃已身怀六甲，皇帝龙颜大悦，同时召见长岚和易千由，质问他们：“驸马与岚儿已成亲两年有余，为何岚儿的肚子到现在都没动静？”

　　易千由垂首不语。没和长岚发生关系，有动静才怪。

　　虽然长岚也很伤心，但她还是要为易千由辩解：“父皇，是岚儿的问题。当初驸马顾及岚儿的身体才不碰岚儿，后来驸马忙于教太子习武，所以才……”

　　“也就是说，”皇帝神色忽然严厉，空气骤冷，“你们到现在都还没圆房？”

　　长岚目光颤抖，瞥了眼一旁的易千由，缓慢地点头：“是……”

　　易千由泰然自若地撩起下衣摆半跪而下，承认道：“是的。”

　　“其实臣有一事相求。”易千由道。

　　“何事？”

　　“臣想与公主搬回大公主府中住。”

　　皇帝：“哦？”

　　“臣本是江湖中人，习惯自由自在无所拘束的生活，因无二而被迫娶了公主，又因公主被父皇‘遗弃’而心生怜惜才没有写和离书，以为可以从此安定下来，结果没几天便被召回皇宫……宫中礼节繁杂，明争暗斗数之不尽，臣只想与心爱之人平平静静地过完一生。”易千由双膝跪地，俯身叩首：“请父皇恩准。”

　　皇帝看向长岚：“岚儿的意愿呢？”

　　长岚颔首欠身：“驸马的决定便是岚儿的决定。”

　　皇帝思量片刻后摆手：“好，朕准了。但朕给驸马半年的时间，必须让岚儿怀上，否则休怪朕翻脸不认人！”

　　易千由面向地面的脸神色凝暗，声音不变的再叩首：“谢父皇，臣明白。”半年的时间，足够了。

　　两天后，一直侍奉长岚的奴仆们兴高采烈地搬运行李，整理府邸内务，新来的奴仆则熟悉环境，听老奴仆差遣。而易千由和长岚出去逛街了。

　　路上，一个横冲直撞的孩子直接撞进了易千由怀里，易千由晃了一下，接着赶紧伸手把即将往后倒的孩子拉住。

　　长岚对那孩子语气不善道：“喂，你怎么看路的？”

　　易千由把孩子扶稳，好脾气地询问道：“你没事吧？”

　　孩子捂着额头，疼得眼里泪光闪闪，他看了看他们二人迥异的表情，下意识地往易千由那一侧挪，摇头摆手道：“我没事，谢谢大哥哥！我爹娘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我先走了！”说完，对长岚做了个鬼脸，风一般从易千由身侧跑开了。

　　易千由轻笑，“慢慢跑得真快，看来轩姐姐的愿望落空了。”

　　长岚见状，眼珠一转，巧笑嫣然道：“相公看起来很喜欢小孩子？我们什么时候也生一个？”

　　易千由敷衍道：“该来的终究会来的，别想太多，过于强求反而会适得其反。”

　　入夜，易千由从腰间摸出历慢行塞给他的纸条，上面写着四个字：一切就绪。

　　“相公，热水放好了，岚儿伺候相公沐浴更衣吧？”

　　长岚走过来时，易千由握着纸条背到身后，用内力把纸条震成灰，反手摊开，让纸灰都落到地上，然后将粘着灰的手移到身前，皱眉说：“房间里的灰还是太多了，你让下人再仔细打扫一遍吧。”

　　长岚看着易千由走了出去，失落地应声：“哦。”

　　入睡时，易千由一躺床上就“睡着”了，长岚更失落了。

　　第二天晚上，长岚衣着露骨，身上披着件轻纱，说要给易千由跳支舞。

　　易千由面色寒冷：“谁教你穿成这等模样？你可知你这样子像什么吗？搔首弄姿的青楼女！”

　　因为这件事，易千由的脸色冷了一整天，长岚也就不敢靠近了。

　　第四天晚上，长岚端了盘热乎乎的糕点和一壶新沏的茶进来：“相公，别生气了嘛，这是岚儿刚学做的糕点，尝尝看味道如何？”

　　易千由尝了一口……一副有苦说不出的脸色，默默咽下去后开始不停喝茶。“简直比梁叔做的饭菜还灾难，怕不是把盐当糖放进去了？”

　　长岚一直盯着易千由的一举一动。

　　易千由忽然感觉不对劲，猛然转头向长岚。长岚慌忙抱紧托盘，眨了眨眼睛问：“相公怎么了？糕点是不是不合胃口？”

　　肚里一股无名火腾起，迅速遍及全身，易千由暗道不妙，当即拍桌站起冲了出去，纵身一跃，跳进了井里……

　　噗通——

　　快到连给长岚拉住他的时间都没有。

　　长岚惊慌失措地大喊：“相公——！”

　　“快，快救驸马啊！驸马落井了！”

　　“别管我！”易千由对井上欲下来救他的人吼道，“谁敢下来我便杀了谁！”声音冷冽堪比寒冬冰刃在切割他们的皮肉。

　　一府的人都焦急地守在井口，直到次日易千由自己飞出来。

　　长岚喜出望外：“相公！”

　　易千由目光凌厉的目光让长岚缩了缩。水蜿蜒顺着发丝和脸庞滑落，易千由被水浸泡到没有血色的脸庞瞬间结霜，质问：“你往茶里下了药？”

　　长岚欲言又止，最后承受不住易千由那剐人的目光，低头承认：“是。”

　　咚——

　　身边陪伴长岚时间最长的三个婢女立即跪了下来，为长岚求情道：“公主近日的作为是奴婢们想出来的，驸马爷要气便把气撒奴婢们身上好了。”
　　“奴婢们实在想不明白，驸马为何迟迟不肯与公主圆房？在宫中我们还能理解为驸马被宫中规矩束缚烦心，无心其他，可回到这府中，驸马又次次以各种理由糊弄过去……”
　　“驸马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会是龙阳之好吧？公主姿容堪称绝世无瑕，连公主都没兴趣，还能对其他女人感兴趣不成？

　　易千由沉默了一会儿，越过她们回房间把湿嗒嗒的衣服换了。出来时墨发披散，几颗水珠不时从发梢处落下地，颀长身形立在房门前。

　　易千由冷笑道：“我这个人有些毛病，别人给我定好的棋路，无论是对我好或是不好，我都偏生不喜欢顺着走，你们不必再煞费苦心了。”

　　他们：“……”
　　就算不管，驸马你也不会与公主行房的吧？

　　是夜，易千由决定还是跟长岚说清楚比较好。

　　“我们成亲后的第二天，我留下来的原因之一是你为了我花光了府上所有的钱财，之二是我打不过无二的事已经暴露了，再当赏金猎人便是自寻死路。我亦说过，是否喜欢一个人与外貌无关。我……一直以来都只把你当妹妹看待。”

　　“……你有心上人的是吗？”长岚的心被易千由的话戳得哗哗淌血，嘴上笑着，眼睛哭着，“是方锦岁？”

　　易千由垂下视线不去看她，回道：“不，是我的小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