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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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冼端云紫金色的眼眸渐渐地蒙上了一层血色，一眨眼就又开始抢逆月司南了……
易千由赶紧把野果倒出来一半，拉着林云渡准备继续跑路。
白日里的逆月司南不如一块普通的玉，硬度除外。再根据冼端云白天黑夜里不同的反应，肖离尘忽然想明白了其中缘由，猛然拍手道：“司南只有在夜里才能预测吉凶，也正是入夜才会拥有灵气。简单点说就是司南在夜间聚集大范围的灵气进行占卜，就像一个人一天之内听到了各种各样的消息，从中筛选出最好的或最坏的一样！”于是他肩上的竹竿失了制衡力，串着的烤蛇就掉到了地上，惊得停留在其上的乌鸦扇起翅膀，扑棱棱地飞入林中，蛇尾都被啄秃了。
听了肖离尘的话，易千由停下，不确定地回头问：“这么说的话，即便把司南给他，灵气被他全部吸走，第二天晚上司南依旧能聚集灵气继续占测？司南也还是好的？”
肖离尘抽出那张吸了火焰的符放地上，让符喷出横着一丈长的火焰，自己盘腿坐下，双手拿起竹竿，继续美滋滋地烤蛇，不负责任地回答：“可能吧，毕竟那也只是本道的猜测。”
肖离尘说完，冼端云已经到易千由面前，手穿过黑麻袋，拿出了被野果压在底下的逆月司南。此时的司南堪比天上明月，莹莹白光照亮了周遭。
四散的光芒逐渐收敛，在冼端云手边形成一条条细小的回旋光路，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最后与他的身体相融。他的墨绿长发被夜风拂至身后，丝丝缕缕，若涟漪荡漾，破碎的衣摆如海边一遍又一遍撞击礁石的巨浪，起起落落，脚下如茵绿草以他为中心，叶片向四周倾倒，他身体悬浮，脚尖离地寸许。俊美无俦的容颜覆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和光，一直没有弧度的嘴角只是微微往上扬了一点，却仿佛连天上璀璨的星河、林间成群飞舞的萤火都为之黯淡了。
他合上双眼，心神遁入雾霭重重的心海，等待着他一直想知道的答案浮现。
对于冼端云来说逆月司南所散发的光是灵气，而对于修行不够的妖魔鬼怪来说，只是令他们感觉稍微柔和一点的光罢了。
“虽不知道逆月司南会不会就此成为废物，但我昨晚便已决定要把它给冼端云，只是中途恰巧被肖离尘夺走拿去研究，暂逃过一劫罢了。现在既然被冼端云抢了，安全起见，不抢了。”易千由如此想着，呼了口气，把袋子的袋口张开，回身对林云渡灿然一笑，道：“我们去把刚刚扔掉的野果捡回来吧。”
现在袋里躺着的野果只剩下四五个，每个都只有两指屈起的大小，最多只能算一顿。
从冼端云来抢逆月司南时易千由逃跑的反应来看，他还是不太愿意把司南给冼端云。林云渡敛了敛眼底因看穿易千由而生的忧愁，扬唇笑道：“我来捡就好了，免得你把伤口扯开。”一个能预测未来吉凶的东西，怪不得昨夜会如此拼命了。
捡完果子，两人来到肖离尘的火符边坐下，都不说话，沉默的氛围让厚脸皮的肖离尘都觉得有些尴尬，假咳了一声，问道：“你们带着逆月司南去水源镇作甚？”
这一话题没有成功打破尬局，却好像让氛围更加沉寂了。
肖离尘明人不说暗话，把竹竿斜插到火焰旁的土里，双手轮流换捶着酸累的臂膀，直言道：“逆月司南一直被皇宫重兵看守，本道昨夜发现那片树林的异动赶往那里时，发现众多官兵在外面巡游盘查，莫非是因你盗了逆月司南？”
易千由忽然警惕地抬头，盯着肖离尘的一举一动，生怕肖离尘是站在官兵那一边的。
肖离尘摇头，叹息：“放心，本道说过只管降服妖魔之事。本道只是想提醒你，这东西对你来说什么用也没有，它测的是一个国家的吉凶，不是在谁手上测的就是谁的，而且你也体验到了，它只会给你带来灾难。若不是看在有缘相识一场的份上，本道才懒得理你。给你指两条路，一，扔了，二，设个局，找靠得住的人演一场，还回去，领个赏金，够让你衣食无忧到下辈子了。”
易千由一怔，感激地笑道：“多谢提醒，我已经有自己的打算了，况且……”转头看向被白芒笼罩的冼端云托在掌心的司南，继续道：“如果今晚过后就废了，也就不用担心了不是吗？”
肖离尘耸眉，点头道：“也是，验证本道的猜测是否正确的时间就在明天早上或者明晚了。”如果因为冼端云吸收了司南的灵气，导致司南消失呢？所以明早也是一个能够得出结论的时间点。
一旁的林云渡捂嘴打了个哈欠，易千由瞥见了，把袋子里的野果倒到一旁，往里面塞了些杂草，觉得合适后给林云渡当枕头：“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林云渡心间一股暖意，笑容和煦地点头，眉眼弯弯的：“嗯，小易你也早些睡吧，晚安。”
易千由回道：“晚安。”
对面的肖离尘无声地啧啧咂舌，跟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眨眼间，拇指与四指摩滑，一张符变成了一排，挥手甩到周边，布了个结界。
“嗯……”肖离尘撑着下巴伸手戳了戳他的烤蛇，然后一片一片地拔下黑焦的鳞片，肉还是嫩的，于是咬了一口尝尝鲜，心情大好，由此展望了一下未来几天的美好生活……
易千由默默背过身去，侧躺着，心叹道：“深夜，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虽然看到那条蛇被竹竿撑直的惨状就一点食欲都没有了，但闻着味道是真的不错啊！
第二天清晨，三人睁开眼睛时都不免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一夜间，方圆近十里的草木全部干枯凋落。凉风习习，几片枯黄的树叶从眼前飘过，抬眼望去，满地干燥枯败的植被，仿佛时间被凭空掐去了一个季度，由盛夏直接进入深秋。
肖离尘最早醒来，又或者说，植被凋零近半的时候，他就醒了。
他背倚光秃秃的树干上，目光清明地看着冼端云。
冼端云手托司南长身玉立，发冠束发，比起昨晚，多了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名为“气场”的东西。
“发生了什么？”林云渡左右四顾，不解地问。脚下踩过的枯叶轻易碎成粉末，空中飘落了一半的落叶也渐渐地四分五裂碎开……睡一觉起来天都变了？
“既然都醒了，继续赶路吧。”肖离尘后腿蹬着树干站好，走去拔起竹竿扛肩上，停留在蛇尾上的乌鸦着实给这萧瑟的景象添了几分凄然。竹竿一动，鸦鹊惊飞，两三片焦鳞落地，蛇尾又多秃了几寸。
倚靠树上枝叶做的鸟巢掉到了树根旁，才长出几片羽毛的小鸟窝在窝里，叽叽喳喳地张着嘴，伸长了脖子，许多鸟飞出十里，为自己的孩子衔来吃食。
“边走边跟你们解释。”肖离尘目不斜视，径直扛着他的烤蛇走了，浑身散发着一股沉重感。
林云渡看他们都动身了，连忙洒出袋子里干枯的杂草，把幸免于难的野果捡装进去，跟上。
身后草木渐化尘，随风飘弥。
肖离尘道：“司南聚集的灵气来源于国土各地，若黎明未至而司南聚集的灵气全失，就会汲取附近的灵气，直至天亮。打个比方，将方圆十里的灵气比做一个人的血液，人损失一点血，最多只会痛一下，不久即愈，而血流干了，就只有死了。这里便是因灵气被突然抽干所致。
本道的猜测是对的，但造成这样的结果，本道也有责任，可又能如何呢？只能顺其自然，待几年后，灵气重聚，万物生长。”
又或者，永远寸草不生……
肖离尘解释完，依旧目视前方，随口问：“妖王大人可还需去水源镇？”
昨天还称呼人家冼兄，现在是疏离的妖王。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冼端云吸收了大量灵气，实力也理应恢复了不少，说不定连性格都变高傲了呢？
冼端云合眼，脑海被一堆东西填满，到现在都还是乱乱的，重睁开眼睛，道：“我需一地休养一段时日。”转身，将司南还给易千由，微垂首鞠了一躬，道：“多谢。”
易千由亦回敬一躬，表面镇定，内心还是有些忐忑。身居高位者的心思最难以揣摩，更别说面前这位还是曾经的妖王。如果真如肖离尘所说，冼端云开明大度仁慈，没有一些手段又如何登上妖王宝座管理妖界？妖怪难道不都是嗜杀好战的吗？不过若是以实力令众妖臣服的话，便另说。无论如何，冼端云都是易千由第一个敬佩的妖怪。
路上，肖离尘时不时把竹竿举到身前，拔掉蛇鳞，咬几口蛇肉。没有水，他的喉咙快要干死了。
西霞延绵千里，还剩一半没啃，易千由他们又不吃，肖离尘索性将竹竿杵进草地里，让飞鸟啄食。
漫天红霞下，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于地平线处，身后鹰鸦在竹竿上空飞旋，扑棱伸爪，焦鳞接连落地，没入草中，剩一副白骨。蛇首上下颌夹着竹竿，主脊骨一直顺竹竿往上，掉不下来。风拂草木摇，道不出的萧瑟。
易千由问：“道长去水源镇作甚？”
肖离尘答：“引渡亡魂。”
易千由：“……”
入夜后他们没有休息，四个轻捷的身影相继在月色下疾驰。第二天下午，他们于水源镇前分道扬镳。
冼端云隐入水源镇旁的山林中休养，肖离尘前往战场渡魂，易千由和林云渡则进入小镇中，先找个地方落脚，洗去一身的风尘。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