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悲欢》零界点

37、第三十七章

　　因武丞相派来的两名“小厮”走了，文丞相府便很快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可当林云渡出现时，又令许多人陷入了低语。

　　今年十五岁的林云渡有着足矣令人眼前一亮的姣好面貌，虽习武长晒烈日，她的肤色没有那么白皙，但依旧难以掩盖她的美。

　　她一双杏眼目光流转，一瞬不瞬地盯着大门的方向，高束的秀发及其一身干练的粉衣更衬出了她的窈窕与英气，腰间的流苏与衣摆随着她的快速走动而随风飘摇，整个人犹如轻盈翩跹的蝴蝶般往外飘飞而去。

　　八王爷回过神来，合上折扇，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走到林乘风面前问：“方才那位就是文丞相大人的三千金吧？”

　　明知故问。林乘风瞥见许多人有意无意地往自己这边靠过来，苦笑着摇头答道：“的确是老夫那逆女，让诸位见笑了。”

　　八王爷复打开折扇摇了摇，不赞同林乘风的说法：“本王听闻文丞相大人的三千金厌文喜武，容貌清丽，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故在此，本王斗胆问一句，林三小姐可有婚约了？”

　　八王爷此话一出，是个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到八王爷问文丞相三千金是否有婚约在身的用意。

　　众人将耳朵都竖直了，企图在大门旁高声念来人名字及所送寿礼的声音下听清林乘风的回答。

　　林乘风为自己不愿出阁的三女儿叹息：“老夫的三女儿未曾有过婚约。”

　　“如此甚好！”八王爷听后止不住窃喜，以扇击掌：“实不相瞒，本王便在刚刚对林三小姐一见倾心，生了爱慕之意，不知文丞相大人觉得本王可有资格做你的女婿？”

　　“……”林乘风沉言，锋眉深皱，显得极其为难的样子。

　　八王爷脸上的笑意便因林乘风的神色而消失，有些急切地问：“难道本王不合适？”

　　林乘风未置可否，道：“老夫的三女儿性情顽劣，女红不会分毫，又喜欢动刀动枪，实在是……唉……”

　　闻言，八王爷又笑了起来：“不妨事，本王也颇爱习武，兴许本王会与三小姐极其投缘呢？”

　　八王爷虽是个闲散王爷，可也是个青年才俊，林乘风自然希望林云渡能嫁给如八王爷这般不问政事，又能保证林云渡余生不愁吃穿的人，可问题就出在林云渡身上。

　　自两年前她从濂州城回来后，整日醉心武学，期间无论来过多少个提亲的，最后不是被她打跑了，就是被她那凶悍的模样吓跑了……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打得过她的也大有人在。通常这时，她就会叫她那九个师父出来，把打败她的人打跑……

　　“哼，连我师父都打不过，再过些时日，肯定连我也打不过！”

　　被她的九个师父打跑者则心中腹诽：“输了还叫人，明明是你们以多欺少！”

　　直到林云渡厌烦了之后，与林乘风坦白：“爹，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请别再让那些人来烦我了！”

　　起初林乘风听到林云渡的话时，想到的是有喜欢的人就好，事后却又忽然忆起林云渡从濂州城回来后，好似就没出过家门，那她口中的心仪之人……

　　林乘风率先怀疑的是那九个暗卫，可一通盘问，九人一致回答：“小姐喜欢上的是武丞相大人的二徒弟。”

　　林云渡的脾性他这个当爹的也知道，执拗起来，非一杆子捅到底不罢休。

　　不问政事、家中富足好是好，他更看重自己儿女的心意，儿女们若是愿意，那就算是穷苦人家，他也会点头应许他们。大儿子和二女儿的婚事他没怎么操过心，但这最小的女儿却不得不管，毕竟小女儿从小就不让人省心，不管不行啊。

　　林乘风有些无望地摇头：“想必八王爷是没听过我那逆女的传闻，上门提亲者十有八/九是被她打跑的，剩下的一两个她打不过，但她还有她那九个师父……”

　　八王爷略一皱眉，仍没放弃的意思：“哦？本王倒可以想想其他的法子。”

　　原本想借机为自己或为儿子或为亲戚的儿子向文丞相提亲，好为自己或儿子或亲戚的儿子与文丞相的三千金牵线搭桥，成功了便代表着从此青云直上，鹏程万里。可一听要先过武斗那一关，他们的心思也就跟着沉了底。

　　易千由与沧澜出了文丞相府后按来时的路返回，待他们走出府外众人的视线便转身步入了巷道里。征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征瞥了眼易千由拿在手上的请柬，转眼请柬便化为了乌有。

　　三人对视了一眼后点头，征伸手将沧澜揽在怀里，准备和来时一样，易千由用轻功回去，征带着沧澜跟在身后。

　　“小易！”

　　就在三人准备动身回去时，一道对易千由来说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巷道入口处传来，易千由没有停下，反倒是对征加重声音道：“走。”接着飞身踏着墙壁上了屋顶，征揽紧沧澜跟上。

　　林云渡见易千由竟不理会自己，气恼地翻上屋顶追了上去：“小易，别以为你变得更黑了我就认不出你！”

　　“……”跑在前面的易千由闻言，差点没稳住自己的身形。

　　是，如今的他相较于两年前是更黑了一点，但除了黑，他的变化也是很大的啊！比如更高了，声音也变了些。

　　其实粗略一看，易千由吸引人的地方大概就是比之同龄人挺拔修长些的身形了。细看之下才会被他的长相所惊艳。

　　粗看不觉得好看，又有几人会细瞧？给人留下的初始印象好坏，通常决定一个人要不要继续深入认识、了解对方。

　　林云渡却偏生是因第一次见面时误以为易千由的武功好，想要认识他，记住他的样子，继而才注意到他的长相的。

　　林云渡见自己与易千由的距离在慢慢拉大，觉得轻功依旧比不上他，只好直接出杀手锏了：“小易，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答应过我下次再见要和我再比试一次的！”

　　易千由很想反驳：“那是你自己认为的，我从来就没答应过！”然他还是停了下来，让一个姑娘家追着自己满屋顶乱跑，再加上他这一身小厮的穿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抓小偷呢！他有些烦躁地跃到屋子后的空地上，说道：“下来。”

　　万一在屋顶上打着打着摔下来，自己伤了倒不要紧，可若是林云渡伤了，自己回去非得被师父罚脱层皮不可。

　　林云渡顿时大喜不已，没有含糊地跟着下了屋顶。

　　堪比散步般悠闲地跟在易千由身旁的征与怀中的沧澜对望一眼，便也飞身落地了。

　　林云渡对他们二人很是好奇：“小易，他们是谁？”

　　“我的二师父和二师爹。”

　　“哇！”林云渡看着眼前这一对美得出尘的人，惊叹道：“他们莫不是神仙下凡？”

　　易千由轻笑：“你可以这么认为。”的确是神仙下凡。

　　林云渡转回头望向易千由，两年不见，他比记忆中更高了，更黑了，也更俊朗了，可……“你为什么要穿成这样？来了却只为送爷爷一句贺寿词就走，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对。”易千由毫不避讳地回答，“你有九个武艺高强的师父，若是被你察觉我来参加寿宴，你必会叫我与你比试，而我，怕输。”

　　林云渡神伤地垂眸，他还是如两年前一样。
　　“但即使你扮成小厮，也还是被我发现了。”

　　易千由有些失落道：“是啊，我也该多学学易容术了。”

　　林云渡张了张嘴，终还是撇开头，走到旁边的一片墨竹林前，用剑削下了两段三尺长的竹子，并把其中一段扔给易千由，道：“这次我可不想再因武器而被你骂。”

　　易千由：“……”

　　午时，文丞相府。

　　“武丞相大人到！”

　　此话一出，府内众人纷纷转过头来，见真是杨丘仞来了，林乘风与众人上前相迎：“林兄路上遇到的麻烦可解决了？”

　　杨丘仞不明所以：“什么麻烦？”

　　林乘风见势不对，怕被有心之人找茬，便对杨丘仞解释道：“辰时有两名小厮前来，说是林兄路上遇到了些事，怕赶不上寿宴，便命他们提前替你为家父送上贺寿词和寿礼。”说着还用双手比划了一下那两名小厮的身高。

　　林乘风这么一比划，杨丘仞当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点头应道：“确是老夫命他们来的不假。”

　　易千由他们想要赶在杨丘仞之前抵达文丞相府的另一个原因就在于此了。即便被杨丘仞发现，那也是事后了，杨丘仞再怎么生气也会替他们圆回这个谎的。

　　半个时辰后，林云渡从外面回来，被林乘风撞了个正着，抓着她数落了几句才放她入席。

　　一旁的杨丘仞看到林云渡失魂落魄的模样，疑道：“小渡看起来不甚欢喜，遇到什么难事了？”

　　林云渡从进门开始就是这种神色，而他也不认为林云渡会把她被林乘风当众数落这事儿放在心上。

　　林云渡在杨丘仞跟她说话时才注意到她的杨伯伯，惊讶地说道：“啊！杨伯伯你来啦！”

　　杨丘仞不免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刚刚林乘风数落她的话她肯定没听进去吧，严肃道：“看你如此消沉，这可不是老夫所认识的小渡啊。”

　　林云渡重低回头，瘪嘴：“只是因为输了而已。”

　　闻言，杨丘仞面上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小渡去找老夫那随从切磋了？”

　　林云渡低低地点头：“嗯。”随后伏在桌案上，把脸埋进了臂弯里，独自喃喃：“为什么还会输呢？我明明已经够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