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悲欢》零界点

26、第二十六章

　　“君子风度？”易千由听到林云渡对自己的怒吼后，忽觉好笑起来：“小人的木剑连小姐的一剑都承受不起，小姐难道还希望小人能与你正面交锋？那不是自寻死路？”

　　刀剑无眼，若是易千由用木剑抵挡林云渡的佩剑，林云渡又收不住手，那她的剑斩断木剑后下一个斩的便会是他易千由。

　　如果他的木剑能至少接下林云渡的两剑，他也不会想着速战速决让林云渡没面子。

　　可他还不想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他的人生目标还没有开始实现，怎能急着去送死？

　　“我……”林云渡熊熊燃烧的怒火便被易千由的几句话给扑灭了，接着她懊恼地发现自己居然对他生气了！

　　她转手把佩剑扔伫到一旁，挣开青青的搀扶走到易千由面前，想挽回自己的过失，澄澈的双眸氤氲一片：“小易，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我一想到自己输了就压制不住心里的怒火，我不是生你的气……对不起。”

　　易千由皱眉，无奈地叹了口气后软下声道：“你不必道歉，我赢了，你也没有伤到我，至于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赢了便能与心上人在一起，输了便是分隔两地，换谁输了都会心伤难过吧？

　　林云渡看易千由没有生气，唇角止不住上扬，抬手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忽然气势十足地指着他道：“你别得意！你等着吧，下次，我定能败你！”

　　“……”站得好好的易千由忽然身形一歪，神色不自然的眼角抽了抽，嘴角扯了半天才扯出一丝僵硬的笑：“还有下次？”

　　林云渡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了！你自己说的，成王败寇！我赢了你便随我处置，你休想反悔！当然，如果我比你强，你到时就算不同意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易千由忍不住一掌拍在了自己脸上，自作孽不可活，竟被这傻姑娘钻了空子！

　　他转身有气无力地向杨丘仞走去，无情地背对着林云渡回了她四个字：“后会无期。”

　　“你！”瞬间，林云渡的理智再次被怒火吞噬，脸上的激昂斗志也跟着消散了，她气得满脸胀红，指着他弯腰捡起台阶上放着的钱袋的背影，除了一个“你”字，不知道该反驳些什么，反正就是好气。

　　换了个不易被林云渡和青青发现的屋顶坐着的九人神色各异。

　　老大捂脸：“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言外之意：刚开始就结束了。

　　老二打了个哈欠：“小孩子就别苛求了，小姐的功夫我们又不是不知道。”

　　老三光明正大地坐在屋脊上，撑着半张脸：“对于那小子来说，一招定胜负才能稳赢。”

　　趴在另一侧屋顶的老四听到他们的谈论，跟着轻手轻脚地起来坐老三旁边，顺着他们的视线往下望去，看到稳稳伫在青石板地面上的佩剑时，不禁低叹道：“小姐的剑不简单啊！”一般的剑，砍石头不是卷刃就是缺口，更别说伫在石头上了。

　　老五坐着伸了个懒腰：“小姐输了也还是那么执着，‘下次定把你打倒’有气魄是有气魄，关键是小姐有没有想过现在教她武功的师父有没有那个能力？”

　　老六翻了个身，继续躺：“……”

　　老七起来拍了拍自己垫头的包裹，继续与老六抢地方睡：“哎，好闲啊……”

　　搞得老八和老九都不得不蹲着练金鸡独立。

　　老八撇嘴，轻身踩着瓦片往旁边挪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老七肚子上：“脚麻了，借个地方坐坐。”

　　“噗——”闭目养神的老七被压得上半身抬起，差些吐血：“我去！不会去其他屋顶啊！”要不是不能放声说话，他早劈头盖脸对着老八一顿怒吼了。

　　老九神色不变的左脚换右脚，暗自点头：“武丞相大人家的屋顶还是蛮结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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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方的五人相继回到前厅里，林云渡坐在离易千由最近的位置，将已收回剑鞘的佩剑末端伫在地板上，双手握着剑柄，睁大了愤怒的双眼一直瞪着他：“要我回去也可以，不过我要明天上午再离开！期间我要小易陪着我！”

　　林云渡的此话一出，震惊的当然不止易千由，还有回到客厅屋顶上的九人，八人面面相觑，齐齐对老四竖起了大拇指：“老四，你还真神了啊！”

　　刚躺下的咸鱼老六立即爬了起来，很是好奇地问：“老四，你是怎么猜到小姐会明天上午才走的？”

　　第二条咸鱼老七也爬了起来：“我还以为你瞎编的呢！”

　　老四再次望天，平淡地回答：“很简单，回来时已接近下午，那小子不是要让小姐今日离开吗？他们返回武丞相府时他都还没有有所行动，所以我猜他最迟也应该会到傍晚才能成功将小姐气走，然后……你们认为已经体验过一次在荒郊野外过夜的小姐会想再体验第二次？就算他为了让小姐离开做出再过分的事，而小姐又再生气，武丞相大人也会挽留小姐到明日的吧？”

　　老七还是不解：“可武丞相大人不是知道我们的存在吗？怎么会不放心小姐呢？”

　　老四摇头，这时老六却忽然灵光一闪：“但小姐和青青却并不知晓啊！如果武丞相大人没将小姐挽留下来，事后小姐气消，不就会让小姐觉得武丞相大人不关心她和青青的安危，希望她们赶紧离开吗？”

　　其他七人抚着下巴点头：“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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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千由依旧站在坐在主座上的杨丘仞旁，低头问她：“为何？”

　　若不是杨丘仞要求他今日之内让林云渡离开，他才懒得管林云渡要在武丞相府里待到何时，对于比试输了的林云渡，他的要求也就不会是“你今日回皇城”，而是“别来烦我”了。

　　林云渡的回答也的确与老六说的差不多，她有些气愤的一手指着大厅外对易千由喊道：“你看看现在都下午了！我和青青出了这濂州城不就晚上了？难道你想要我们两个姑娘家露宿荒野？”

　　易千由摇头：“以小姐的财势，大可租一辆马车将你和青青姑娘载回皇城，如此不仅省了大半的时间，也能不用露宿野外了不是？”

　　屋顶上的九人差点没忍住骂出口：“禽兽！”人家想多留下来一晚上还不是因为想和你多待一会儿！有必要这么无情吗！

　　“你！”林云渡咬牙，气愤地握起剑，剑鞘的尾端狠狠砸地上：“你就这么希望我走吗？”她一拍椅臂站了起来，怒瞪着他吼道：“好！走就走！你给我等着！有朝一日，我要让你跪下来向我求饶！”

　　她说完，转身抬袖利落拂过双眼，抹掉溢出的泪水，拉起青青的手就准备往外走去。

　　青青看到泪水又溢满眶的林云渡，皱眉担心地喊道：“小姐……”

　　此时，杨丘仞忽然开口叫停了她：“小渡，明日再走吧。”

　　林云渡背对着杨丘仞的身形一顿，杨丘仞又说：“小易是老夫的随从，所以他的决定老夫可以驳回，小渡既想明日再走，那便留到明日便是。”

　　杨丘仞瞥了眼身旁的易千由：“小子，你说呢？”

　　易千由低低地点头，声音无波无澜地应答道：“是，一切老爷说了算。”

　　林云渡低头抿了抿唇，神色阴暗地拉着青青开始跨步往外走。青青看到这样的小姐，她开始害怕了：“小姐，你不打算留下了？”奴婢不想睡野外啊！

　　一直沉默的老太傅也急了：“小渡！”

　　林云渡直到脚跨出门槛后才停下：“我要继续逛濂州城。”她没有回头，伸手指向身后，语气半冷半怒地咬牙道：“让那个混蛋跟上。”

　　说完，她负气扬起头，抱着青青的右臂就大跨步朝大门走去。

　　易千由扶额，叹气：“师父，这个锅我背的好冤啊。”让她走的是师父，最后她要走了，留下她的也是师父，反正自己是那个将她气哭的混蛋就对了……嗯？这句话好像有什么不对……自己是无辜的才是对的啊！

　　杨丘仞一本正经地拍了拍易千由的肩：“去吧，小混蛋。”

　　“……”易千由一口气梗在了喉咙里不敢吐，他努力平复下自己万马奔腾的内心，面无表情地回了声“是”便跟了出去。

　　老大啧啧咂舌：“忽然觉得小姐变霸气了，兄弟们走，跟上！”

　　上午出来时是易千由走在前，下午就反过来了……易千由跟在她们身后默不作声地走出了武丞相府，心道：“反正只是逛濂州城，认识的路都差不多，自己只用跟着就好了。”

　　“话说有朝一日是一定要学骑马的，可小黑它们不让我骑……我也很无助啊！今天是都赔在林云渡身上了，明天林云渡一走，生活又复归以往，不就更没时间了？”

　　就在林云渡她们走到大街上时，林云渡停下来，回头对始终离自己十步远的易千由喊道：“小易，你想去哪儿玩啊？”那眉开眼笑的脸上没有半分的不愉快，仿佛之前武丞相府里的事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

　　易千由诧异不已：“林小姐，你不生气了？”

　　林云渡一手叉腰，鼓起腮帮子道：“我生的是今天离开的气，现在我要明天才离开，为何还要生气？”

　　易千由觉得甚是有道理，不禁停下脚步，对林云渡恭敬地行了个礼，表示自己自愧不如，又对小姐另眼相待：“林小姐为人如此开朗，小人佩服之至。”

　　林云渡看易千由离自己还有□□步远的距离，脸上明媚的笑变成了强笑：“你再不过来我就生气了。”

　　“……”易千由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往前迈了五步：“好的，林小姐。”

　　林云渡欣然点头，主动上前两步把他身形扶正，和声问道：“小易你不是说你常年待在府里吗？那这城里可有你想去的地方？我和青青都对这座城不熟，去哪里都一样。”

　　“谢林小姐！”林云渡的话一说完，易千由就再度对她行了个礼，这次行礼是真心诚意的：“小人的确有一地方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