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金桔你别哭》温昵

3、第三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坐在车内隔着玻璃窗，望着窗外的五光十色的街景，孔狄忽然陷入沉思中。

　　他今天看透了酒桌对面那个人的眼神，那种热烈而炙热的欢喜，让人不得忽视。

　　他朝气蓬勃，浑身散发着阳光的味道，他的未来充满无限可能。

　　却偏偏跌进这样的漩涡里。他感到惋惜，却也明白这种事并非自己能控制，当然如果可能的话，还是希望他不要走这条路。

　　没有光，没有未来，一脚一个泥泞，两边皆是食人花，虽然看起来甜美诱惑，却很致命。

　　秦川今天算是彻底醉倒了。但还好他没有耍酒疯的恶习，只是嗜睡。

　　聚会结束后被两位同事一路扛到酒店房间都浑然不知。直到后半夜才缓缓醒过来，头晕，喉干，浑身无力，醉酒后的不良反应一下变得强烈起来。

　　隔壁床同事还在睡觉，秦川也不开灯，抹着黑走到卫生间找到矿泉水，一口气喝了一大半。然后坐在马桶上用双手撑着脑袋，轻轻按揉着太阳穴。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突然响起一道声音“睡着了吗？”
　　这声音很熟悉，秦川猛然抬头，站在门口的个子很高，房间未开灯，只隐隐透出轮廓，身形颀长纤瘦。

　　这是幻觉吗？秦川茫然的想着。孔狄明明这几天都住在家里，怎么会出现在酒店？而且他的层级也不可能和我拼房啊。

　　见对方默不做声，孔狄走进卫生间一下按开壁关，在橘黄色的暖灯下，秦川清楚看见孔狄的脸。他向一脸哑然的秦川伸出手掌“还起得来吗？”

　　这是一个搀扶的动作。

　　秦川低着头望着这双手，每一根都手指纤长纤细，长短匀称，怎么可以连手都那么好看。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指尖，忽然低头凑上去。

　　当柔软的唇触碰到孔狄的手背，他忽然惊了一下，下意识就想甩开，但望着他柔软的头顶，心头就软了。

　　当有温度的唇触碰到冰冷的手背时，秦川也惊醒了，他闭着眼睛绝望地想着“我真的醉了。”

　　由于今天的回程是早机，公司行政还贴心的安排了酒店叫早服务，电话铃声尖锐响了一声便被飞快接起。

　　秦川听着对方说了“嗯”又说了一个“好”便挂了电话，紧接着卫生间响起了洗漱的声音。秦川便也不再假装睡着，起床把包里的干净衣服找出来放在一旁，待孔狄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他立刻换上一个乖巧讨好的笑容“昨晚喝大了，没有麻烦你吧。”
　　“嗯”孔狄的口气依然淡淡的。
　　“你洗好了吧，那我去洗个澡。”说完抱着衣服便溜进卫生间。

　　一个装醉，一个不拆穿。
　　在秦川头脑不清地吻了孔狄手背不知道如何收场，只能装作一头撞在他手背上，然后装作难受的低声哼了一声，便直接把头的重量压在这只手上，假装醉倒睡着了。

　　孔狄只能强压着内心的冲动，将对方扶出卫生间，放在床上。
　　至于为什么今晚会和秦川睡在一个房间，完全是巧合。和秦川同房的人因为家里有事，所以没参加聚会便连夜赶回家。
　　而孔狄因为第二天要赶早机，为了方便并没有住在家中。聚会结束后来酒店临时办理入住，酒店已经没有空余房间，于是便安排了他和秦川将就住一晚。

　　而这件事秦川一直过了很久才知道。

　　从机场回到家，由于是工作日，陈毅还未下班，家中无人。
　　秦川将换洗的衣物扔进洗衣机后，走进厨房，却发现冰箱贴上陈毅的留言。
　　“冰箱里还有些残羹剩饭，热热吃。”
　　“这家伙。”秦川一把扯下便利贴，捏成一团顺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好像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关系。

　　生活上陈毅照顾秦川更多。
　　陈毅高中时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学渣，攀上秦川只为了考试抄袭方便。
　　同时为了笼络人心，经常给秦川带早餐，请喝饮料。
　　大学是同一个城市不同学校，但报的是同一专业。

　　大学时期的陈毅依然学业不佳，常常在挂科边缘游走，每每求救于秦川，在考试前晚恶补一番。
　　毕业后的陈毅前两年也做着助理工程师的工作，但是小公司薪资福利一般，大公司门槛太高他的大学太普通。于是他果断选择转行，一头钻进当下热门的电子商务，学起了运营推广，遇到活动大促期间，常常是早出晚归不见人影。

　　但每逢休息日，他都会早早去买早餐回来吃，中午和晚上则拉着秦川出去买菜回家做饭。秦川觉得他对吃饭这件事有种强烈的热衷，和他这个人有着明显而强烈的违和感。
　　随之他判定这人就是个“饿货”

　　秦川纠结了一上午，想邀请孔狄去抽烟，但回想起在北京的事又觉得脸庞发热实在无颜面对。
　　终于在上午快下班前十分钟他发出了邀请：

　　“抽烟吗？”

　　过了足足两分钟对方才回复。

　　“嗯。”

　　秦川觉得他这次回复的有点慢，还有点勉强。但平时他的回复也是如此，甚至有一次超过十几分钟才回复。

　　强迫着自己打消内心的不安，秦川摸着口袋的打火机故作轻松的走进抽烟室。

　　没多一会孔狄便走了进来，一起进来的项目经理，三人点头示意，然后各自默默地抽着烟，项目经理间或问了孔狄一些工作上的问题，孔狄一一耐心回复。

　　秦川失魂落魄的抽完烟回到座位，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明白这种征兆。

　　他被拒绝了。

　　而上一次是在高二。

　　高二的时候秦川对篮球队队长有种莫名的好感，这种好感从最初看到他打球时帅气的模样，会有心动的感觉，直到他也进了篮球队，一起时打球胳膊无意碰到对方时都会觉得心脏狂跳不已。
　　可惜篮球队队长是钢铁直男，在感觉到秦川的异样后刻意选择了与他保持距离。可能在外人看来没有很大区别，但秦川真真实实感受到了对方的抗拒。

　　这次孔狄的态度即是如此。

　　陈毅最近觉得秦川有点丧。

　　其实不用问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但陈毅还是一个劲磨练着秦川的耐心。
　　“我被拒绝了”秦川一脸“你老满意了吧！”的愁苦怨愤。
　　“哈哈哈”陈毅大笑，用胳膊夹住秦川的脑袋“走，爸爸请你喝酒吃小龙虾去！”

　　所幸这段单向暗恋并没影响秦川多深，颓废失落了一段时间后也慢慢回到之前的状态。
　　在抽烟区遇到孔狄也会彼此点头算打过招呼，但烟还是继续抽着，因为工作缘故有时候太疲惫了，抽根烟放空一下思想也是好的。

　　或许，也有什么其他私心。

　　到了年底，秦川不仅在公司年终绩效考核取得高分，同时也通过了高级软件工程师的考试，这样的成绩在同期毕业的同学里也算是很优秀了。
　　春节回到家后，看着爸妈掩藏不住的欢喜表情。

　　秦川也心情大好，忍不住给孔狄发了微信：新年快乐。

　　石沉大海。

　　这并没有让秦川觉得多么沮丧，反而有种终于可以放下的畅快感。
　　其实内心一直是有些执念的，那种小心思是觉得自己还不够优秀，所以要尽量变得更优秀。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做，如果还是做不到，这样放弃才会心安理得。

　　春节在家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
　　年夜饭的时候，终于有亲戚假装无意的提起：小川应该交个女朋友了。
　　其实秦川内心很清楚，虽然爸妈口中没有明说，但也是十分期待的。毕竟人生中的每一个阶段，父母都希望孩子们能好好跨过。

　　很多事情是努力可以做到的，但有些事是无论如何怎么努力也做不到的。
　　秦川也尝试过和女孩子约会，可几次下来都感觉背负着罪恶感。如果结婚的话，不敢想下去。宁可这辈子孤独终老，也不会选择形婚方式。

　　秦川没有正面回应亲戚的“多管闲事”，将手搭在妈妈的肩上，轻轻的捏了一下说道：“妈，晚上我帮你按摩吧。”
　　“好。”妈妈笑着，眉目间充满慈祥而温和。
　　“我一定会幸福的。”秦川如此坚定地想着。

　　想要的很简单，一房两人三餐四季。

　　我多想在平庸的生活拥抱你，平平淡淡安安静静的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