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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宗师 ...

  •   在修真界横行霸道多年,谢净扪心自问,自己是没怕过什么东西的。但他养成了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他看到桃木剑心里就有点发怵。

      修真界第一大门派——宗师府用的就是桃木剑。

      无锋无刃,不怒自威。谢净很看不惯这群牛鼻子冠冕堂皇的作风,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道术剑法确实了不得。先不说各人有个招,宗师府通学的儒风十三式就已是集历代前辈绝学所总结出来的高招了。

      而宗师府中,也寄托着谢净半生所爱所恨。他最年少轻狂的刹那时光,全都存放在了这个鬼地方。

      所以当一把桃木剑倏然横到他跟前时,他差点以为是哪位宗师府的仁兄发现了他的行踪,想要趁机对他不利。但下一刻,当他感受到从那木剑上散发出来的熟悉的灵力时,他就有些慌张了。

      尤其是他低下眼,不出所料地看到刻着“及”字剑铭的剑身时,他露出了且苦涩且无奈的微笑。

      当年追着他乱跑时,俩人还多次擦肩而过,此时此刻正好什么熟人都不想见的时候,他却巧合地成为了所见的第一个故人。

      怎么回事这是……老天爷和他谢闵尘犯冲么?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怎么偏偏在这么狼狈的时候,在他自己都嫌弃自己的时候……一出棺材,就碰上了张临哉。

      他奋力往上爬是为了张临哉,肆意张扬也是为了张临哉。但偏偏看他看得最清楚的时候,总是在自己低入尘谷的时候。

      谢净带着五分尴尬、五分不甘的难受,一口气断了好几下才出完,然后迅速瞄了眼站在他斜前方的张临哉。

      其实三年改变不了什么。张临哉还是一袭道袍,看着也没胖没瘦,依然有着棱角分明的侧颜,和“普天之下除了我都是柱子”的、什么都不在乎一般的神情。

      可能之前还带了几分莫名其妙的急切,但谢净收拾好想法朝正眼他看去时,他还是当年的张临哉。

      到了这种时候,谢净再想拉低兜帽就来不及了。

      于是他心下一横,决定先将该死的青莲咒抛至一边,做他没皮没脸的益阳少君,张口就是一句调笑:“张道长,暌违多年,啊不,躲了我这么多年,你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我吧?”

      他本以为张临哉会假装没听到,反过来质问他为什么能够活过来。但意想不到的,张道长平平淡淡地接招了:“谢前辈故去多年,是晚辈思虑不周全,从未考虑过还能再见。”

      益阳少君,完败。

      这一下来就是一把刀子狠狠扎了过来啊。谢净毫不在意地捂了捂心口,该难受他死去多年的事情呢,还是这小混蛋亲口承认的没有挂念过他的事实呢……

      尽管知道谢净对于张临哉来说,是作恶多端的益阳少君,是毫无来由就对他死缠烂打的追求者之一,是在他生活中沧海一粟的过路人,但他还是有些不平衡。

      那种因为自己怀抱着全天下,对方却压根不知道这个全天下的存在的不平衡。

      但他也没办法,且不说有没有能力,他再有本事,也舍不得揍这小混蛋,只能自己瞎憋屈,内部消化。

      谢净还在自我消气的过程中,等着一会再次搭讪时,张临哉却主动岔开了话题:“这里有鬼。”

      所以人生气的时候一定不能憋着,有旁人帮忙排解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张临哉主动挑起话题,谢净立马就振作了起来,聚精会神注视对方,准备接话茬。

      张临哉弱冠后,他们几乎是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修真界的人避他如鬼神,知道他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后,极力避免张临哉和他打交道。因此谢净这大概算是在张临哉成人后,第一次和他正儿八经地在对方眼里找自己。

      他这才发现,张临哉脸上清冷,眸子里却带着几分安抚,几分平和,并没有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或许这也是谁都愿意和他亲近的理由?

      谢净牙根有点酸。

      但他还是勉强要跟上张临哉正经的步伐:“啊,发现了。张道长也是为此而来的?”

      张临哉没有马上接话——他顿了一顿,才道:“不算,意外收获。”

      不算?

      虽然各地界都有各门各派辖管,但各派门人云游时发现蹊跷,来不及知会当地门派时,也会选择自己先行应付,再行他法。况且七月十五临头,杳踪山哪怕是避嫌也不会选在这当口举办什么活动。

      那这小混蛋是干什么来了?

      谢净心头突生危机感,他想起来,杳踪山掌门程青衣好像有个待字闺中的妹子来着……而以杳踪山和宗师府世代的交情来看,结亲也不是不可能……

      他不知道该怪谁了,只好气宗师府的臭道士们竟然允许娶妻生子。

      他正要不顾身份地开口打听,一旁久无动静的结界忽地不甘寂寞,再次结出数道剑光,要向他们射来。

      谢净这才发现,结界底下还有个对外的剑阵。

      他便又要开口提醒:“当心,这里有……”

      话都没说完,张临哉第二次出剑,古朴的剑意并没有多么凛冽的杀气,但还是再一次轻轻松松地将剑光化解,然后他挥出一剑,将结界连带着里头的剑阵……粉碎了。

      “……”没有说完话的谢净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他一直关注着张临哉的各种生活,一直以为他还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孩子,但却忽视了这小子的实力和地位。他是宗师府的继承人,天赋与自己自然不能相提并论。前些年他到处惹是生非的时候,也没少打听张临哉的事情,据说他一直在外历练,偶尔回去休整一番,他也不好借着这个时候打到宗师府上去。

      万一打扰到他休息了呢……

      谢净这才发现,自己对于这位修真界据说很强的张少掌门除了一些不可告人的感情,还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护犊子的情绪。

      尽管这位犊子此时轻而易举地将他束手无策的结界给搞塌了。

      他眼见张临哉破了结界后,率先进了荒庙。

      结界破了,但预料中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却并没有出现。他鼻子里之前是什么味道,现在也一样没有变化。可见结界似乎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用。

      果然实力一弱下来,什么东西都跟着弱下来了……

      他抬腿刚迈了几步,想要跟着张临哉进到庙里,就听见了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凄厉可怖,一时间给他震得不知道该不该进屋了。

      莫非是罪魁祸首被张临哉给消灭了?

      谢净定了定神,还是跟着进去了。

      庙里除了张临哉挺拔的身影,还有个姑娘。比他想得情况要严重,那姑娘趴在残肢累累、血迹斑斑的地上,一只胳膊和一条腿都已经没有了,残存的身体狼狈地软在一团。构成地板的软木原本的颜色已经看不出来了,它们已经被多年久积的或新或旧的血液渗透,换了副模样。地上倒有一道最新的血迹,绵延至门口,却又止于门口——想必方才是这姑娘听见他的动静,想要求救所致。

      这是什么鬼东西?谢净研习邪术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种术法需要扯人四肢、折磨至死的操作,这分明就是泄愤之举。

      谢净常年杀人干脆利落,对于这种酷刑没有兴趣,也很不理解。尤其凶手似乎还并没有打算遮掩——满城弥漫的血腥气和目前看来似乎只为了防止屋内人逃走的结界。他似乎在故意引起别人注意,可又好像……并没有人愿意注意这里。

      张临哉回头看了他一眼:“先出去。”

      谢净知道自己碍人事了。若是往常,他大可以大展身手,附加调戏美人一番,但如今什么身手都施展不开的谢少君……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随后张临哉就将那姑娘抱了出来。

      谢净识趣地清开了一块空地,将外袍解开铺了上去,省的张临哉到时候还得自己费力宽衣解带。

      那女子被轻放在地上时还在哆嗦,粘在她脸上的头发已经被血汗和眼泪鼻涕给糊住了,周身也尽被血色晕染,她残壳上的血都没止住。张临哉给她止血的时候,谢净上去看了看她的状况,才发现不知是天生哑女还是舌头被割了,除了些语气词,她什么成形的字句都哼不出来。施虐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保她不死,但该有的痛苦……似乎一点都没减少。

      张临哉最终还是宽衣解带了。他用法术清理了伤口、止住血后,道了句“得罪”,便将外袍撕作几段,给那女子断肢处开始包扎。

      接下来的问题来了,他们不通手语,那女子目前也神志不清,压根没法交流。

      于是张临哉起身道:“劳烦前辈在此等候,晚辈进去再探查一番。”

      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如果在当事人身上没办法得到线索的话,那就去现场查看,破庙里头再脏再乱,肯定也有掩饰不了的信息——况且作恶的人似乎也没打算遮掩。

      唯一不同的一点是,谢净其实打算自己进去。

      他道:“我去吧,里头又脏又乱,你们宗师府的手段起不到什么作用,你别弄脏衣服……”

      他说着就已经朝那边走去了,谁料张临哉突然伸手拦住他,淡道:“别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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