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下》冷酷向日葵

29、第二十六章 关山有月

　　大战三日后，烈国撤军。
　　柳玄站在城头上看着远处红色越来越远，终于再也看不见。
　　“枫儿，你怎么会死的呢。”柳玄轻轻呢喃。
　　凌枫是怎么死的呢。
　　却说那日，她为了抑制毒性自断一臂，自知那毒极烈，断没时间给她炼制解药的，自己定是命不久矣，故而想死前拖烈苍一起，拼命攻去。
　　烈苍费尽心思想除去的就是凌枫这神算子传人，怎肯让她拖死，一时发动他那狂沙阵，黄沙漫天而起。凌枫知她回阵也无甚大用，便铁了心的与烈苍缠斗。
　　烈苍心一横，且战且走，将凌枫引到一山崖边，两匹马早被留在山下。
　　凌枫此时早已衣衫破烂，血染长衫，面纱也短了一半。
　　一阵山风吹来，面纱扬起。
　　烈苍忽地一失神，凌枫欺身而上，却因中毒动作早已僵硬，一下被烈苍用刀柄扫开，锋利的刀刃劈开她的面纱，随即就压在她颈上。
　　凌枫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眉心却因中毒泛着黑色，还有那血红的胎记，这张脸原本也是清秀的，此时却只觉可怖。
　　烈苍浑然不觉，握着大刀的手竟有些颤抖。“你……你是我妹妹！”
　　凌枫目光一顿，冷声道，“我是被师父从这里捡回去的，哪有什么哥哥。”
　　“你就是我妹妹！你因为这个胎记被父皇丢掉的！”烈苍固执地说着，眼神里甚至有些疯狂，“你是我妹妹！你是烈国的公主！你姓烈！可是你却帮风国人杀了多少烈国人！不过没关系的，你是我妹妹，没有人敢动你。来，跟我走，我帮你解毒，我让你过最好的生活……”
　　凌枫的目光泛着冰冷，“够了！”
　　烈苍一愣，哈哈大笑，“怎么，你受不了这刺激了么！你是那些风国人的神！神算子尹仲的弟子！你说，要是那些家伙知道你是烈国公主会怎么样！哈哈！”
　　凌枫到此反倒平静下来了，“管你怎么说，我也是风国人。”
　　烈苍手下用力，凌枫苍白的颈上泛起了血痕，“你是烈国的公主！”
　　凌枫冷冰冰地道，“就算生我的是烈国人又怎么样！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我师父就是我父亲，是我唯一的亲人，他一辈子只想守着风国！我爱玄大哥，他柳家世世代代就想守着风国！我是烈国公主又如何！那次在风都王宫之前，你可知还有我这么个人！你父母可知还有我这么个孩子！我流着他们的血又如何！我始终都是风国人的！”
　　烈苍不禁又些呆滞了，手中的力道不由轻了些。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凌枫竟然已经脱了开去，站在崖边。
　　烈苍大惊，道，“你做什么！和我回去！”
　　凌枫绽开一丝冷艳的笑，“你若真想要我这个妹妹，把这把剑还给玄大哥，告诉他，今生缘尽，来世我凌枫定要与他结成连理！”
　　言罢，手中幽离剑一抛，身形坠入深渊。
　　幽离剑锋利的边缘贴着烈苍的脸颊飞了过去，钉在他背后的大树上，直至没柄。烈苍大骇，一呆之后，忙追过去看，只见茫茫云海，哪还有凌枫的影子？他若有所失地拔出幽离剑，叹了口气，准备下山去。却见白马站在不远处的山道上注视着他，大大的眼睛里竟似有杀意一般。
　　烈苍激灵灵打了个寒噤，抬起大刀。
　　白马打个响鼻，却从他身边狂冲而过，毫不犹疑地越下山崖，悲鸣着坠入云海。
　　烈苍沉默地看着激烈地翻滚着的云海，不多时，终于转身下山去了。

　　烈苍回到大营的时候，正是双方斗阵结束之时，便回帐摊开信纸，给柳玄写信。
　　“玄将军：
　　汝与凌乃吾之所敬者也。汝乃将才，凌乃奇才，实乃佳侣。然我烈国地处偏远，无得桑田，风国地广物博，则吾皇意图之。吾遵君命，亦遵父命，故得剧毒以图凯旋。凌中之，命本不久矣，故妄与吾同归，不敌，坠崖而亡。遗此剑于汝，并告汝曰：‘此生缘尽，来世再结连理’。俄而，其驹亦随主去。吾悲，立良久而归，书此信以告汝。
　　苍”
　　烈苍叠起信纸，唤了一个传令兵将信送去。
　　他不是没想过柳玄会失去理智。但是他没想到柳玄竟然疯狂到出城追击。尽管烈国人折损严重，但依然多过风国，何况还有剧毒与计谋。他们从来都不需要防守，因为风国没有野心，也就没有什么防守的经验。
　　但这几乎要了他的命。
　　柳玄的枪式充满霸气，而没有他所熟悉的那种含蓄，威力骤增，于是他措手不及，终于败北。

　　柳玄回到了风都，烈苍也已能起床了。
　　烈国之王却因此大败怒极攻心而王。
　　烈苍穿上了一身华贵的王袍，沉默地登上了那几级台阶。阶下，山呼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