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灯》梳墨

5、第 5 章

　　关父从书房探出身来，边往外走边拿掉老花镜，顺便伸出一条腿拦住了自由滑行的行李箱，喜滋滋喊道：“媳妇儿！咱家讨债的又来啦！”
　　“听到了听到了！这大嗓门儿！”厨房里传来应答声，跟着“呲”一声响，又一道菜下了锅。
　　“爸，您忙什么呢？”
　　“我这有几个学生参加了市作文大赛，春节后就得交，我给他们再瞧瞧，修改修改。”
　　关父把行李箱推进卧室，关优踮着脚做贼似的跟了进去。
　　“那您就放任程大夫自由发挥？咱家厨房不要啦？”关优凑近了，在关父耳边悄声道。
　　父女俩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挑着眉头露出个邪笑。
　　“不至于，你妈现在厨艺突飞猛进。今日的程大夫早已不是过去的程大夫！”关父在女儿肩头拍了拍，满脸得意，一副“不愧是我媳妇儿”的样子。
　　“怎么个飞？怎么个进？”关优怀疑她爸的味觉被爱情屏蔽了。
　　关父心满意足地说：“已经能分清糖和盐、葱和蒜了。”
　　关优：……

　　关优推开厨房的门，把脑袋探进去，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个夸张的捧心状：“太香了！这位妈妈一定是天仙下凡吧！”
　　关父跟着探进个脑袋，捧心道：“谁娶到了这位仙女！真是太有福气了！”
　　关母在灶台前笑得合不拢嘴，举着铲子佯怒道：“去去去，净捣乱！别影响大厨发挥！”
　　父女俩齐刷刷道：“微臣告退。”
　　轻轻关上厨房门，关优在门外笑得直不起腰来，在关父小臂上戳了戳：“爸爸爸，你闻到了没？哈哈哈……”
　　关父捂着嘴不敢笑出声，用力点点头，“是红烧肉糊了哈哈哈哈！”

　　午饭是关优的妈妈“千锤百炼”出来的“拿手好菜”——红烧肉、素炒藕片、清蒸鲈鱼和一碗番茄蛋汤。
　　父女俩看着三菜一汤，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程丽娟女士充满期待地看着他们。
　　关父首当其冲，尝了一块红烧肉，表情祥和的点评道：“味道不错。”
　　程大夫满意地点点头。
　　关父又道：“火再小点就好了，稍微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咬不动。”
　　关母剜了个白眼道：“肉嘛！不用点大火怎么煮的熟？生的吃了要生病的好吧？”
　　关父争取道：“下次可以稍微少放一点盐。”
　　关母：“都说了是肉！不放盐盖不住腥味的！”
　　关父敢怒不敢言。
　　关母说完又转过头充满期待地看向关优。
　　关优缩着脑袋，夹了一小块鱼肉，微笑道：“火候刚刚好，保有鱼本身的鲜嫩，就是淡了一点点、一点点。”
　　关母曲起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慢悠悠说：“盐吃太多对身体不好的，年纪轻轻，不懂养生。”

　　关母不再理会他们，带着一种武林高手无人懂得的寂寥夹起一片藕，尝了一口，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不错，原汁原味。”
　　关优：……
　　关父：……

　　最后三人就着一碗汤吃完了饭。

　　吃完饭关父继续回到小书房批改作文，关母唉声叹气地把剩菜端进厨房，准备倒进垃圾桶。
　　关优有些心疼，虽然不太好吃，但妈妈也辛辛苦苦又满心欢喜地忙了一上午呢。
　　于是她给妈妈提建议：“要不留着给爸爸回锅改一下吧！也不是没救的地步。”
　　关母手腕一翻，全倒进了垃圾桶，笑嘻嘻地说：“晚上就去爷爷奶奶家吃饭了，有你奶奶那手艺，谁还在家吃剩菜啊哈哈哈！”
　　那您叹的个什么气呢？！

　　关优挽起袖子准备帮妈妈洗碗，却被关母推出了厨房：“我来就行了，不用多脏一双手。”
　　关优站在门口看着水池前的背影，突然就很想撒娇：“那我在这陪着您吧，跟您说说话。”
　　“多大个人了还撒娇？”关母刷着盘子没回头，但关优知道她此刻一定是笑着的，“不用你陪着，今天起早了吧？回房间睡觉去。”
　　关优傻傻的一笑，赖在门口不走，等妈妈收拾完才回房间午睡。

　　被褥都在晴天的时候晒过了，一股阳光带来的清香。关优把脸埋进枕头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尤不满足，又把被子拉过头顶，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兴奋地滚了几滚。

　　啊，是家的味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