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卷：旧梦引》玉侬眠

7、第七章 容嫔

　　到了八月，周国宫中树木更加郁郁葱葱。百年树木壮硕，走过窄窄的宫道时，倒也不至于酷暑难耐。

　　溪山书舍那里忘机本就是几日去一次点个卯而已。要真是日日去看楚大学士吹胡子瞪眼睛说庆王殿下又不来，看齐王被跟着他那几个世家子弟吹捧，太子总是独领写诗作赋的风骚，也真是无趣得紧。

　　而连远和徐皇后日日接到禀报，说是朝华公主前日在碧玺殿读书一天，昨日在碧玺殿弹琴半天读书半天，今日用过早饭就去花园赏花了。

　　连远倒是蹙着眉头说朝华公主真是活得风雅，又赐下许多古籍琴谱请公主评鉴。

　　忘机是在宫里的甬道上撞见去碧玺殿送赏赐的内侍的，寒暄一番便告辞了。

　　昨日忘机在碧玺殿弹琴，连远此举乃是敲打忘机，忘机不会不明白。她笑笑，早知道是这样的，那些赏赐就当是补偿吧。

　　“殿下你瞧，那是......”

　　顺着玉衡的目光，忘机只见个瘦弱女子跪在日头下。佛头青长衫上穿了鱼白云肩，底下一条半新不旧的茄花缎裙。

　　那女子身旁还跪着个绿衣婢女，远远瞧见忘机，便俯身问安：“贵人安好。”

　　快到正午了，日头越来越晃眼，那女子跪在慎思门边上，小小的檐角并不能为她遮蔽阴凉。

　　那女子听见婢女问安，也茫然地转过头来：“妾身容嫔，贵人……”

　　“娘娘多礼了，本宫是卫国朝华公主，寄居于宫中碧玺殿。”忘机也微微俯身。

　　绿衣婢女显然有些失望：“既然是卫国公主，便无法解娘娘燃眉之急了……”

　　“还不住口！”容嫔呵斥。

　　容嫔身形单薄，在这日头了大概也跪了好一会儿了，摇摇晃晃地就要跌倒。

　　绿衣婢女护主心切忙扶了一把，不顾容嫔眼神，瘪瘪嘴：“殿下，奴婢身子健壮跪多久都无所谓。娘娘自打生下庆王殿下就落下了病根，一直缠绵病榻。此次从庆州回京原本是为了庆贺陛下生辰，哪知……荣贵妃从中作梗，说庆王殿下如今荒唐得不成样子，要留在京中严加管教，还……还罚娘娘每日在这慎思门下跪两个时辰。如今已经是第三日了。”

　　庆王？那个醉酒的少年？

　　忘机略带歉意笑笑：“连氏家事，于情于理本宫都不太好插手。”

　　容嫔生着一张温润的鹅蛋脸，柳叶细眉弯弯，温柔而又疲惫地微笑：“妾身和殿下一样的尴尬人，一样碰上尴尬事。殿下莫要搅和进来才是。”

　　“娘娘善自珍重。”忘机再一福身，就带着玉衡走远了。

　　罚容嫔跪于慎思门，自然不会是连远的敲打。甬道是忘机自己走的，也没人引她过来。真是奇怪！

　　穿过甬道，就到了花园。夏日炎炎，忘机想着去湖中回廊赏看湖心荷花一二，便叫玉衡先行，省得冲撞了什么贵人。

　　玉衡过了些时候才回来，低低在忘机耳边道：“殿下，庆王殿下正在湖心亭弹琴。殿下还过去吗？”

　　忘机闻言自然犹豫。那日阆华间偶遇，她只觉得那少年虽然眉眼绝艳但却酒气逼人，令她心生不快。忘机是自幼被严格教育的公主，酒仅仅是宴饮时助兴沾唇几滴罢了，从未醉酒过。不过她也只自己天生酒量不佳，那沾唇的几滴酒都能叫她脑中昏昏。

　　“朝华公主，殿下请公主过去呢。”

　　正晃神间，一个小厮打扮的仆役便笑嘻嘻迎了上来作揖。